张浪随手抄起桌上的圆珠笔,手腕轻扬,笔杆 “啪” 地敲在郝健脑门上。“你小子一天到晚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
他佯怒道。
“气跑慕小可,刚才又把韩洁莹惹毛了,现在连我都想编排?”
郝健捂着额头嘿嘿直笑,活像只偷腥的猫。
“我哪敢啊大师兄?您可是代师授艺的师父,我巴结还来不及呢。”
他忽然一拍大腿,眼睛亮起来。
“对了浪哥,你要找房子?我那栋别墅怎么样?”
张浪闻言一怔,记忆瞬间拉回初遇郝健的那天。那时的郝健还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染着张扬的粉头发,带着一群狐朋狗友在别墅里装神弄鬼,结果真招来了只厉鬼。
“那别墅是我爸妈投资买的,空了大半年,就莎莎在那儿守着。”
郝健搓着手笑得殷勤。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浪哥你要是不嫌弃,搬过去住正好,顺便帮我喂喂莎莎。”
“莎莎?”
张浪的后颈忽然泛起一阵凉意,立刻想起那条缠在自己脖子上的黄金蟒。上次那家伙受了惊,差点没把他勒得背过气去,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脖颈发紧。
“那别墅挺大的吧?”
张浪指尖摩挲着杯沿。
“租金肯定不便宜,我怕是……”
“哎哎哎!”
郝健猛地摆手,脸都涨红了。
“浪哥你这就见外了啊!咱们什么关系?过命的交情!提租金?你这是拿我当外人踹呢?”
他梗着脖子瞪眼睛。
“你就安心住!敢提钱我跟你急!”
“那怎么行?”
张浪也皱起眉。
“白住你的房子像什么话?多少得给点,哪怕意思意思。”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郝健忽然捂着胸口,夸张地往后一仰。
“浪哥你这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啊!我郝健是差那点钱的人吗?你这是逼我不要脸了!”
“你这小子……”
张浪又气又笑,正想再说什么,却被郝健抢了话头。
“我不管!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
郝健梗着脖子,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老周在旁边看得直乐,终于放下茶杯打圆场。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让张浪先住进去,就当试住。住得舒服,年后再说房租的事;要是不满意,随时搬走。这样总行了吧?”
张浪和郝健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一天后,在郝健风风火火的指挥下,郝建的货运面包车里很快装满了东西。老周扛着一箱子书走在前面,郝健抱着个花盆跟在后面,嘴里还不停念叨。
“浪哥你放心,莎莎最近乖得很,昨天我去看它,正盘在沙发上打盹呢……”
张浪望着眼前这栋爬满青藤的别墅,阳光透过叶隙洒在门廊上,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意。或许,换个地方也好。
忙碌了一天,夕阳把最后一缕金辉洒向大地时,张浪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打了个带着饭菜香的饱嗝。
他推开别墅厚重的木门,带着暖意的晚风立刻拂过脸颊,驱散了一整天的疲惫。
这处别墅区藏在城市边缘的山坳里,虽离市中心有段距离,却独得一份清净。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被来往的脚步磨得光滑温润,缝隙里冒出几丛倔强的青苔,在冬季里依然透着点绿意。
路两旁栽着修剪整齐的冬青树,墨绿的叶片上沾着些细碎的金箔似的阳光,偶尔有几片枯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从头顶飘落,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不远处的草坪还泛着淡绿,草叶尖端凝着层细密的白霜,像撒了把碎盐,被夕阳一照,亮晶晶的晃人眼。
几只灰喜鹊落在光秃秃的柿子树上,啄食着枝头残留的橙红果实,叽叽喳喳的叫声在空旷的别墅区里荡开,反倒更显幽静。
张浪顺着蜿蜒的小路慢慢往前走,空气里飘着松针和泥土混合的清新气息。虽说已是深冬,风里却没带多少寒意,裹紧了外套倒觉得正好,连呼出的白气都消散得格外慢,像扯不断的银丝。
往东南方向走了约莫一刻钟,视野忽然开阔起来 —— 一座占地极大的公园出现在眼前。铁艺栏杆上缠绕着干枯的蔷薇藤,黑褐色的藤蔓盘虬卧龙般交错着,顶端还挂着几个干瘪的红果子。
公园入口处的雪松愈发显得苍翠,枝桠上积着层薄薄的雪,像披了件白绒斗篷。
穿过公园的石板路往里走,豁然开朗处便是那片湖。岸边的垂柳把枝条浸在水里,此刻却冻成了透明的琥珀色,冰棱在枝条末端垂着,像一串串水晶帘子。
湖面结着层薄冰,远远望去像铺了块巨大的玻璃,冰面下的水纹还清晰可见,仿佛能看到游鱼在里面慢慢游动。
夕阳正落在湖对岸的水杉树梢,把冰面染成了暖暖的橘红色。偶尔有风吹过,薄冰发出细碎的 “咯吱” 声,像是谁在轻轻敲着玻璃琴。
几只水鸟贴着冰面掠过,翅膀带起的风让冰面泛起圈圈涟漪,碎金似的阳光在涟漪上晃荡,晃得人眼睛都有些发花。
湖中央有座小小的石桥,桥栏上爬满了常春藤,深绿的叶子在寒风里依然挺括。
张浪走到石桥上,低头看着冰面倒映的自己,还有远处连绵的山影。山尖上积着点雪,像给黛色的山峦戴上了顶白帽子,和湖面的橘红交相辉映,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晚风里带着湖水的清冽气息,张浪深吸一口气,觉得连肺腑都被涤荡干净了。他靠在桥栏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进山后,冰面的橘红渐渐褪去,染上淡淡的紫罗兰色。
远处别墅区的灯次第亮了起来,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星,和湖面的微光遥遥相对。
“原来这儿这么美。”
张浪轻声自语,心里那点关于搬家的忐忑,早就被这傍晚的湖光山色熨帖得平平整整了。
张浪正望着冰面上流动的霞光出神,忽然被一阵尖利的哭喊声刺破静谧。“救命啊!他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