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青云宗正殿广场上的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苏晓晓站在会场中央，指尖划过青石地面上的阵纹，感受着其中暗涌的能量波动。
\"又增强了。\"她低声说，目光扫过讲坛方向，\"主控节点的能量比两个时辰前提升了百分之三。\"
顾清弦从阴影中走出，月白色的道袍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按照这个速度，到明晚月圆之时，能量将达到峰值。\"
苏晓晓从储物袋中取出改造过的显影石，注入灵力。石面上浮现的能量纹路比之前更加密集，那些异常的空间褶皱像是活物般微微搏动。
\"他们在为最终激活做准备。\"她收起显影石，\"看来林氏是铁了心要在大会上搞事情。\"
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两人默契地退入凉亭的阴影中。一名杂役弟子提着灯笼走过，看似在巡查会场，却在经过西北角的香炉时停顿了片刻。他的手指在香炉底座上轻轻敲击了三下，动作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第三个了。\"顾清弦的声音压得很低，\"今晚已经有三个人来检查信标状态。\"
苏晓晓在控制台上记录下这个弟子的特征：\"频率在增加。看来他们也很紧张，生怕出什么差错。\"
她调出之前记录的影像，对比这几个可疑弟子的行为模式。\"看，他们检查信标的顺序很有规律——先从外围开始，最后一定会检查讲坛下的主控节点。\"
\"像是在确认整个网络的状态。\"顾清弦观察着影像中弟子的动作，\"每个人负责的区域都不重叠。\"
苏晓晓放大其中一个画面，指着弟子腰间佩戴的玉符：\"注意到这个了吗？每次他们检查完信标，玉符都会微微发亮。\"
\"通讯法器？\"顾清弦眯起眼睛。
\"更像是状态反馈装置。\"苏晓晓调出能量分析图，\"看这个能量波动模式，是在发送'一切正常'的信号。\"
她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开始调试。\"我得调整反制阵盘的灵敏度。现在的能量增强可能会影响触发阈值。\"
仪器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苏晓晓的手指在虚空中轻点，调整着参数。她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每一个调整都基于精确的计算。
\"你在用什么方法计算灵敏度？\"顾清弦好奇地问道。
\"基于空间波动频率的能量导数。\"苏晓晓头也不抬地回答，\"简单来说，就是计算能量变化的加速度。当空间信标的激活速度超过某个临界值时，反制阵盘就会启动。\"
她在仪器上输入最后一个参数，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灵敏度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应该能在空间异常出现的零点三秒内做出反应。\"
\"零点三秒？\"顾清弦有些惊讶，\"这么快？\"
\"在现代世界的工厂里，自动化机械的反应速度都是以毫秒计算的。\"苏晓晓收起仪器，\"修真界的这些空间把戏，相比之下简直像是老牛拉破车。\"
她走到会场边缘，蹲下身检查一个隐藏在石灯下的反制阵盘。阵盘表面的符文流转着微光，与周围的空间产生着和谐的共鸣。
\"不过话说回来，\"她突然笑道，\"要是让现代世界的工程师来设计这些空间装置，估计会嫌弃它们效率太低，直接扔进回收站。\"
顾清弦在她身边蹲下：\"修真界注重的是道的感悟，不是效率。\"
\"道和效率又不冲突。\"苏晓晓调整着阵盘的角度，\"就像理发店里的烫发药水，既要讲究成分配比，也要控制好加热时间。两者兼顾，才能做出最好的发型。\"
她说着，手中动作不停，很快完成了对这个阵盘的调整。站起身时，她注意到顾清弦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她拍拍手上的灰尘。
\"只是觉得...\"顾清弦顿了顿，\"你总是能用最生活化的方式解释最复杂的问题。\"
\"那是因为在城中村生活，什么都得自己动手。\"苏晓晓耸肩，\"修水管、接电路、给小凡配药...要是每件事都想得那么复杂，早就累死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整个会场。月光下的青云宗正殿显得格外庄严，但在这庄严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说到小凡，\"她突然想起什么，\"他今天的修炼状态怎么样？\"
顾清弦取出通讯符，调出苏小凡住处周围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孩子正在打坐修炼，周身环绕着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绿色灵光。
\"木灵之体的天赋确实惊人。\"顾清弦看着画面，\"这才几天，他的灵力纯度就提升了一个层次。\"
苏晓晓仔细观察着弟弟的状态：\"但他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拼命了？\"
\"我检查过，只是灵力运转过快的正常反应。\"顾清弦收起通讯符，\"他说想尽快变强，好帮上你的忙。\"
苏晓晓心中一暖，随即又有些酸涩。八岁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地玩耍，却因为她的缘故，早早承担起修行的重担。
\"等这件事结束，得带他去游乐园好好玩一天。\"她轻声说，\"现代世界的那个，有摩天轮和旋转木马的。\"
顾清弦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好，我陪你们一起去。\"
两人继续在会场中巡查，检查每一个反制阵盘的状态。月光如水，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巡夜的弟子经过，恭敬地向顾清弦行礼，对跟在他身边的苏晓晓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们都在猜测我们的关系。\"苏晓晓在又一次被注目后，忍不住吐槽，\"估计明天修真界的小报头条就是'青云宗大师兄密会神秘女子，月下私会被抓现行'。\"
顾清弦的嘴角微微上扬：\"让他们猜去。\"
\"你倒是淡定。\"苏晓晓瞥了他一眼，\"我可是很在意名誉的。在理发店打工的时候，陈美娟就说我活得太较真，连客人开玩笑说给我介绍对象，我都会认真拒绝。\"
\"为什么拒绝？\"顾清弦看似随意地问道。
\"那时候要赚钱给小凡治病，哪有时间谈恋爱。\"苏晓晓语气平静，\"而且那些男人，一听我还要养个病弱的弟弟，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说着，突然停下脚步，感应着地面的能量波动：\"等等，主控节点的能量又增强了。\"
两人快步走向讲坛。越靠近讲坛，空气中的空间波动就越明显。那种感觉像是站在海边，能感受到潮水来临前的那种压迫感。
苏晓晓取出显影石，注入灵力。石面上显示的能量影像让她皱起眉头：\"能量增强速度在加快，比我们预计的提前了至少三个时辰。\"
\"他们改变了计划？\"顾清弦神色凝重。
\"或者在测试装置的极限。\"苏晓晓收起显影石，取出工具开始拆卸讲台面板，\"我得重新检查主控节点的状态。\"
紫檀木面板被小心地卸下，露出下方复杂的空间装置。那枚拳头大小的晶石旋转速度明显加快，表面的符文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看这里。\"苏晓晓指着装置边缘新出现的一些符文，\"这些是昨晚没有的。\"
顾清弦俯身细看：\"是时间加速符文。他们在强行提升能量积累速度。\"
\"难怪能量增强得这么快。\"苏晓晓记录下新符文的结构，\"但这么做很危险，能量失控的几率会大幅增加。\"
她在装置周围布下更多的监测符箓，每一个符箓都连接着反制阵盘的网络。完成后，她重新组装好讲台，确保看不出任何拆卸的痕迹。
\"现在怎么办？\"顾清弦问道。
\"按原计划进行，但要做好预案。\"苏晓晓调出控制台，开始修改参数，\"如果能量积累速度继续加快，我们可能需要在大会开始前就启动部分反制措施。\"
她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着，将反制阵盘分成三个独立的网络，每个网络都可以单独激活。
\"这样即使某个网络失效，其他的也能继续工作。\"她解释道，\"就像理发店里的备用发电机，主电路坏了还有备用的。\"
顾清弦看着她熟练的操作，突然问道：\"你以前在理发店，也经常做这种备用计划？\"
\"当然。\"苏晓晓头也不抬，\"烫发药水要准备双份，剪刀要有备用的，连给小凡准备的午饭都会多带一份。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意外。\"
她说着，完成最后一个参数的设置：\"好了，现在反制网络已经优化完毕。就算林氏玩出花来，我们也能接得住。\"
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格外坚定。顾清弦注视着她，突然伸手轻轻拂去她肩头的一片落叶。
\"有时候我在想，\"他的声音很轻，\"如果没有这些麻烦事，你现在会在做什么？\"
苏晓晓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大概还在理发店打工吧，每天听着客人的八卦，算计着这个月的房租。偶尔带着小凡去街口那家面馆，奢侈地点两碗牛肉面。\"
她的语气轻松，但顾清弦能听出其中的苦涩。
\"不过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她继续说道，\"至少简单。不像现在，既要防着修真界的暗算，又要应付现代世界的麻烦。\"
\"但你走出了那条街。\"顾清弦说，\"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苏晓晓抬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是啊，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遇到了更复杂的麻烦。有时候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想着心事。夜风拂过，带来远处药田的清香。
\"不管怎样，\"苏晓晓突然打破沉默，\"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为了小凡，也为了我自己。\"
她的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开始收拾工具：\"走吧，再去检查一遍外围的信标。我总觉得他们今晚会有大动作。\"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苏晓晓的通讯符突然亮起。陈美娟焦急的声音传来：
\"晓晓，那个奇怪的客人又来了！这次带了两个人，说是他们公司的技术总监，非要看我们的仓库！\"
苏晓晓与顾清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拖住他们，我马上回来。\"她简短地回复，收起通讯符。
\"需要我一起去吗？\"顾清弦问道。
苏晓晓摇头：\"你留在这里监控会场。现代世界的事，我能处理。\"
她取出玉佩，注入灵力。玉佩表面泛起微光，空间开始扭曲。
\"小心。\"顾清弦轻声叮嘱。
\"放心。\"苏晓晓唇角微扬，\"在城中村混了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空间涟漪中。
顾清弦独自站在月光下，望着苏晓晓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动。夜风吹动他的衣袂，带来一丝凉意。
他转身走向会场中央，在那里，一场关乎两个世界的博弈即将展开。而那个从城中村走出的女孩，已经成为了这场博弈中最关键的棋子。
不，他纠正自己的想法，她从来不是棋子。
她是执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