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散摊区,比云逸想象的还要庞大和混乱。
这里没有规整的店铺,只有密密麻麻、见缝插针的地摊。摊主们种族各异,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乃至偶尔的争执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喧嚣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着兽皮的腥膻、草药的苦涩、矿物金属的冷冽,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地面上摆放的商品更是五花八门:沾染着暗沉血迹、闪烁着奇异光泽的兽骨与利爪;形态怪异、灵气驳杂的矿石与灵草;锈迹斑斑、灵光黯淡,不知从哪个遗迹里刨出来的残破法器;甚至还有一些被封印在透明晶石中、兀自挣扎咆哮的微小星兽魂魄。
这里交易的,是坠星荒原最原始、最赤裸的资源。眼力、经验和实力,在这里至关重要。
云逸行走其间,神念如同最精密的筛子,快速扫过一个个摊位。他主要关注两样东西:一是能快速补充灵力、治疗暗伤的丹药或天材地宝;二是与星辰相关,可能引动他体内星璇印记感应的特殊物品。
然而,一圈转下来,他心中微沉。此地的丹药,大多品质低劣,丹毒杂质极多,对他如今的混沌内境而言,弊大于利。而那些所谓的“星辰材料”,也多是些蕴含稀薄星辰之力的兽骨矿石,与他从星宫废墟吸收的星辰源气相比,如同萤火之于皓月,根本无法引起星璇印记的丝毫波澜。
至于胡老三提到的“星辰点”,他稍加打听便知,那是城主府发行的特殊货币,需要通过完成城主府任务、上交珍贵资源或直接用大量高阶灵石兑换才能获得,远不是他现在能接触的。
“看来,想靠捡漏迅速恢复实力,不太现实。”云逸暗忖。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售卖星兽材料的摊位上。
星兽,是坠星荒原的特产,形态千奇百怪,能力各异,但其核心材料——兽核、蕴含特殊法则的骨骼、皮毛等,是此地硬通货之一,也是“探荒者”们主要的收入来源。
云逸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满脸横肉、裸露的胸膛上带着几道狰狞爪痕的壮汉,修为在筑基巅峰。他的摊位上,摆放着几颗颜色各异、能量波动强烈的星兽兽核,以及一些闪烁着星光的利爪和鳞片。
“怎么,小子,看上了哪样?这颗‘裂金豹’的兽核,蕴含金锐之气,无论是炼器还是直接吸收,都是上品!只要三百下品灵石!”壮汉声如洪钟,目光在云逸身上扫过,带着一丝审视。
云逸没有理会他的推销,而是指着一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暗蓝、表面有细微电弧跳跃的骨头问道:“此物何来?作价几何?”
这块骨头散发的气息并不算最强,但其内部蕴含的,是一种极其精纯的雷属性力量,并且隐隐带着一丝星辰的寂灭之意,与他混沌内境中的“火之暴烈”有些许共通之处,或许能从中解析出一些有用的法则碎片。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小子眼光如此毒辣。“嘿,识货!这是‘雷纹星蟒’的颈骨,那畜生可是接近三阶巅峰的星兽,相当于你们人族的假丹境界了!为了宰它,我们队折了两个人!这块颈骨是其全身雷力精华所在之一,五百下品灵石,不二价!”
五百下品灵石,对于此刻身无分文的云逸而言,无异于天文数字。
他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壮汉:“我身上暂无灵石。”
壮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耐烦地挥挥手:“没灵石你看个屁!滚一边去,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云逸并未动怒,平静道:“但我可以帮你处理掉你腰间那处暗伤,作为交换。”
壮汉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右腰侧。那里是他前次狩猎时被一头毒蝎类星兽尾刺所伤,毒素虽被逼出,却留下了一股阴寒的异种星力,纠缠不去,时常发作,令他痛苦不堪,更是影响他实力发挥。他寻过不少药师,都束手无策。
“你……你能看出来?你能治?”壮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怀疑。眼前这小子不过筑基后期,如何能解决连假丹境药师都头疼的问题?
“一试便知。”云逸语气淡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他修炼《万象源流观想法》,神念敏锐远超同阶,早已看出壮汉腰间的异状。那阴寒星力虽棘手,但本质仍是星辰之力的一种变异,以他混沌内境包容、转化的特性,驱除它并非难事。
壮汉死死盯着云逸的眼睛,从那平静的眸子里,他看不到丝毫欺骗。挣扎片刻,他一咬牙:“好!你若真能治好,这块雷纹星蟒骨就是你的!但若你耍花样……”他眼中凶光一闪,未尽之意不言而喻。
云逸不再多言,示意壮汉坐下。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缕灰蒙蒙的混沌灵力浮现,轻轻点向壮汉腰侧的伤处。
壮汉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但想象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反而是一股温和而浩大的暖流涌入体内,那缕暖流所过之处,纠缠他许久的阴寒星力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被那暖流同化、吸收!
不过短短十息时间,壮汉感觉腰侧一轻,那股令他寝食难安的阴寒感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猛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肢,脸上充满了震惊与狂喜!
“好了!真的好了!哈哈!”壮汉激动地拍了拍云逸的肩膀(被云逸不动声色地避开),看向他的目光彻底变了,充满了敬畏。能如此轻描淡写解决他暗伤的人,绝非凡俗!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块暗蓝色的雷纹星蟒骨塞到云逸手中,态度恭敬了许多:“兄弟,大恩不言谢!这骨头是你的了!我叫石猛,以后在散摊区有事,报我名字!”
云逸接过兽骨,点了点头,没有多言,转身便走。
石猛看着他的背影,咂了咂嘴,喃喃道:“筑基后期?骗鬼呢!肯定是哪个大势力出来历练的弟子,隐藏了修为……”
云逸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手握雷纹星蟒骨,混沌内劲微微运转,一丝灵力探入其中。顿时,精纯的雷霆之力与那丝寂灭星意被抽取出来,融入内景。内景中代表“火”之法则的那道脉络微微一亮,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同时对“毁灭”与“新生”有了更细微的体会。
“有效,但杯水车薪。”云逸暗道。一块三阶星兽的材料,对他如今的提升已经极其有限。他需要更高阶的资源,或者……直接去猎杀星兽。
就在他思索下一步计划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
他感觉到,有几道不怀好意的神念,若有若无地锁定了他。显然,他之前轻松解决石猛暗伤的一幕,以及此刻拿着价值不菲的星兽材料,引起了一些人的觊觎。
“麻烦来了。”云逸眼中寒光一闪。他不想惹事,但是总惹他。
他不动声色,将雷纹星蟒骨收入怀中(实则暗中纳入混沌内景边缘温养),朝着散摊区更外围、人迹更稀少的方向走去。
那几道神念立刻跟上,如同附骨之蛆。
云逸的速度不快不慢,仿佛毫无所觉。当他走到一片堆积着废弃矿石、几乎无人经过的区域时,他停下了脚步。
“跟了这么久,出来吧。”
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巷道。
阴影中,缓缓走出四道身影。为首者,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文士,修为赫然达到了假丹境界!他身后三人,两个筑基后期,一个筑基巅峰。
“小子,感知倒挺敏锐。”阴鸷文士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把你身上的好东西,还有治疗石猛那蠢货暗伤的法子交出来,或许,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云逸看着四人,眼神平静无波。一个假丹,三个筑基后期以上……正好,可以用来检验一下,初成的混沌内境,实战威力究竟如何!
他缓缓抬起手,灰蒙蒙的混沌灵力开始在指尖凝聚,整个废弃矿区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
“想要?自己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