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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博坦达那覆盖着尖锐硬刺的庞大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峦般死死压在黑暗梅菲斯特身上。

它那由骨质结构构成的巨拳,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次又一次地朝着梅菲斯特的头颅猛砸。

每一次重击都让身下的岩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溅起碎石与尘土。

梅菲斯特的头颅在每一次重拳落下前都险之又险地扭开,他双臂交叉护在胸前,承受着大部分冲击力,那眼眸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冷静地计算着反击的时机。

终于,在萨博坦达又一次挥拳砸下、力量用老的瞬间,梅菲斯特的腰腹核心猛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被压制的双腿如同液压杆般向上蹬踹,狠狠蹬在萨博坦达相对柔软的腹部连接处。同时,他交叉的双臂向外猛地一撑,利用对方瞬间的失衡,硬生生将这头狂暴的巨兽从自己身上掀翻出去。

萨博坦达发出一声混杂着惊愕与愤怒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向后翻滚,撞塌了一片嶙峋的黑色岩石。

梅菲斯特则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在重获自由的瞬间,身体紧贴着地面连续几个迅捷的翻滚,拉开距离的同时卸去冲击力。

翻滚的势头未尽,他腰腹再次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鲤鱼打挺,高大的黑色身躯瞬间重新矗立在大地之上,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然而,萨博坦达的反应快得超乎想象。它甚至没有完全稳住身形,那布满尖刺的背部便如同刺猬般猛地一抖!

嗤!嗤!嗤!

三根闪烁着幽绿寒光、如同长矛般的尖刺,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破空声,呈品字形朝着刚刚起身、重心尚未完全稳固的梅菲斯特激射而去!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梅菲斯特瞳孔微缩,身体极限地向右侧闪避。两道黑影擦着他的胸前和右肩掠过,带起刺耳的刮擦声和飞溅的火星。但第三根尖刺,却精准地钉入了他的左臂外侧。

噗嗤!

尖锐的骨刺穿透了防御,深深扎入肌肉之中,一股带着麻痹效果的异种能量瞬间侵入,剧痛伴随着一种诡异的僵直感,让梅菲斯特的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也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

萨博坦达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那令人作呕的长舌如同鞭子般从孔洞的口器中电射而出,带着粘稠的唾液和腥风,精准地缠绕上了梅菲斯特的脖颈!

“呃!”梅菲斯特闷哼一声,脖颈处在巨力的绞缠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萨博坦达猛地向后收舌,试图将黑暗巨人拖拽到它布满尖刺的怀抱中,用那足以洞穿钢铁的硬刺给予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而猛烈的炮火声,如同疾风骤雨般从不远处的沙丘后方响起,目标并非萨博坦达庞大的身躯,而是精准地、毫不停歇地集中轰击在它缠绕着梅菲斯特脖颈的那条长舌根部。

155mm高爆弹、127mm穿甲弹、甚至还有数枚小口径速射炮的弹幕,如同精准的手术刀,持续不断地轰击在同一个点上,爆炸的火光、飞溅的粘液和破碎的角质层组织瞬间将那片区域笼罩。

是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

她们在郑凯因最后消失的坐标区域,如同最精密的探测器般,不放过任何一丝能量残留的痕迹,不断扩大搜索范围。

当那标志性的黑暗能量波动和巨兽的咆哮再次撕裂迦南的天空时,她们立刻全速赶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黑暗巨人被压制、被缠绕的危急景象。

没有丝毫犹豫,两位皇家舰娘瞬间展开舰装。贝尔法斯特的六联装152mm副炮和双联装114mm高平两用炮喷吐出愤怒的火舌;谢菲尔德则冷静地操控着她的双联装152mm主炮和四联装40mm砰砰炮,将火力倾泻到那致命的“绞索”上。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打断那条该死的舌头!

持续的、高强度的精准打击终于奏效!萨博坦达坚韧无比的长舌根部,在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冲击后,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猛地断裂开来!

“吼——!!!”萨博坦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吼,断裂的舌根处喷溅出大量墨绿色的腥臭血液。

脖颈的束缚骤然消失,梅菲斯特眼中寒光一闪。他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麻痹感,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抓住还扎在左臂上的那根粗大骨刺,猛地向外一拔!

嗤啦!带出一蓬暗色的能量光屑。他没有丝毫停顿,将拔出的骨刺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受着其沉甸甸的分量和残留的异种能量。

随即腰身一拧,全身力量灌注于右臂,如同投掷标枪的古代战士,将那根沾满自己“血液”的骨刺,用尽全力朝着萨博坦达因剧痛而大张的、布满利齿的口器狠狠掷去!

嗖——噗!

骨刺精准无比地贯入萨博坦达的口腔深处,紧接着——

轰隆!!!

一声威力巨大的爆炸在萨博坦达体内响起。那是梅菲斯特在投掷瞬间,将一股精纯的黑暗能量压缩注入骨刺末端引发的内爆。

萨博坦达的头颅内部瞬间被狂暴的能量撕扯、破坏,巨大的冲击力让它整个上半身向后猛地一仰,墨绿色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从口鼻中狂喷而出。

梅菲斯特没有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强忍左臂的伤痛,右臂向前一挥,黑暗梅菲斯特之爪瞬间弹出。

他脚下发力,坚硬的地面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痕,黑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瞬间突进到因内爆而陷入短暂僵直的萨博坦达身前。

爪刃高举,暗紫色的能量在刃锋上流淌、咆哮!

“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如同切割厚重皮革与坚硬骨骼的脆响,在寂静下来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黑暗爪刃带着无匹的锋锐与力量,毫无阻碍地切断了萨博坦达粗壮的脖颈。

巨大的、覆盖着尖刺的头颅冲天而起,墨绿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从断颈处狂涌而出,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失去头颅的庞大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那令人恐惧的硬刺仿佛也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变得黯淡无光。最终,这头带来无尽破坏与恐惧的超兽,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机的朽木,轰然倒塌在冰冷的黑色岩层之上,激起漫天尘埃。

大地似乎都为之震颤了一下,随即陷入一片死寂。只有萨博坦达断颈处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以及它庞大身躯偶尔无意识抽搐带来的轻微震动,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战斗的存在。

黑暗梅菲斯特缓缓收回爪刃,眼眸平静地扫过萨博坦达的残骸,确认其生命气息彻底消散。随后,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炮火支援的方向。

远处沙丘上,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已经收起了舰装。贝尔法斯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和如释重负,而谢菲尔德则是一贯的冷静,只是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她并非毫无波澜。

梅菲斯特朝着她们的方向,微微颔首。那是一个无声的致谢,也是对她们及时支援的肯定。

紧接着,他那庞大的黑色身躯开始散发出强烈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潮水般褪去,迅速分解、消散,最终化为无数细碎的红黑色光粒子,如同夜空中熄灭的星辰,彻底消失在迦南灼热的空气与弥漫的硝烟之中。

几乎在巨人消失的同时,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已经朝着光粒子消散的中心点全速奔去。她们的靴子踩在滚烫的沙砾和碎石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而在她们前方不远处,一个踉跄的身影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跑来——正是刚刚解除变身、恢复人形的郑凯因。他的脸色因失血和能量消耗而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臂,衣袖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随着他的跑动,向外汩汩地喷涌着鲜血,在沙地上留下一串刺目的猩红痕迹。那显然是动脉被萨博坦达的尖刺划裂了。

“主人!”贝尔法斯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她第一个冲到郑凯因面前,目光瞬间锁定那可怕的伤口,“你受伤了!很严重!快,谢菲,急救包!”

谢菲尔德紧随其后,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动作却快如闪电。她毫不犹豫地从舰装空间里取出一个硕大的军用急救包,动作麻利地打开。

“按住他!”谢菲尔德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贝尔法斯特立刻上前,用身体作为支撑,同时双手用力按住郑凯因的左肩和上臂,试图减缓血流。

郑凯因咬着牙,剧烈的疼痛让他太阳穴的青筋都在跳动,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额头的汗水更多了。

贝尔法斯特迅速拿出一条军用止血带,在郑凯因左臂伤口上方,靠近肩关节的位置,用尽力气死死扎紧。血流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了一些,但伤口深处依旧有鲜血在持续渗出。

“不行,动脉断裂口很可能回缩了,光靠止血带不够!”贝尔法斯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拿起止血钳,试图在翻卷的皮肉和涌出的鲜血中寻找那根要命的断裂血管。

但视野被血肉模糊,伤口深且内部组织受损严重,一时竟难以定位。

“让我来。”谢菲尔德的声音响起,她一把从贝尔法斯特手中夺过沾满鲜血的止血钳。她的眼神锐利如鹰,没有丝毫犹豫。

“主人,”谢菲尔德看向郑凯因苍白的脸,语气平板无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我相信你这个硬汉应该挺得住的。”

郑凯因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甚至没完全理解她这句话的含义,谢菲尔德手中的止血钳已经如同最精准的外科器械,猛地探入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处。

郑凯因还能说什么连啊一声都啊不出来,只能受着呗……

那感觉就像有人拿着一根烧红的铁钎,在他手臂的肌肉、筋膜和神经丛中粗暴地搅动、探寻。

谢菲尔德的手稳得可怕,没有丝毫颤抖。止血钳的尖端在伤口内部探索、拨动,动作精准而迅速,但带来的痛苦也是成倍的。

她甚至将钳子探得很深,几乎触及到了肩胛骨附近的深层组织。郑凯因的额头上冷汗如瀑,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可怕的灰败,但他硬是凭借非人的意志力,一声不吭,只是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全靠贝尔法斯特的支撑才没有倒下。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谢菲尔德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手腕微微用力,随即小心翼翼地向外抽出止血钳。

钳子的末端,牢牢夹住了一小截正在微弱搏动、不断渗血的暗红色血管断端——那正是断裂回缩的肱动脉。

“找到了。”谢菲尔德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

她迅速用止血钳夹紧血管断端,然后接过贝尔法斯特递来的缝合线和持针器,开始进行血管的结扎缝合。她的动作流畅、稳定,展现出极其专业的战场急救水平。

贝尔法斯特则立刻配合,用大量消毒纱布清理伤口周围的污物和血迹,然后敷上厚厚的止血粉和消炎药膏。

最后,她用绷带将伤口连同止血钳一起,小心翼翼地包扎固定好。

直到包扎完成,郑凯因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几乎虚脱地靠在贝尔法斯特身上。

左臂的剧痛依旧存在,但那股致命的喷涌感和随之而来的冰冷眩晕感已经消失。

“你们……怎么来了?”郑凯因喘息着,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看着眼前两位浑身也沾染了沙尘和硝烟的女仆长,眼中带着一丝困惑和……不易察觉的复杂。

“还能因为什么?”谢菲尔德一边收拾着沾满血污的急救用品,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是她标志性的毒舌。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麻烦的主人。在指挥所不好好待着运筹帷幄,非要学什么孤胆英雄,独自一个人跑到这鬼地方的前线来逞能。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失踪,指挥链差点就断了?天甜橙小姐和新泽西小姐差点把通讯频道打爆,整个指挥部因为你乱成一锅粥。真是一个不负责任、给所有人添麻烦的害虫呢……”

“呃……这……”郑凯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谢菲尔德的话虽然难听,但句句属实。

他确实擅自离开了指挥岗位,将巨大的压力和混乱留给了后方。他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低下头,没有反驳。

“谢菲,少说一点吧……”贝尔法斯特轻轻叹了口气,扶着郑凯因的手臂微微用力,带着安抚的意味。

“主人,抱歉,让您受苦了……也请您原谅谢菲的直言,她只是……太担心了。”她看向郑凯因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和包容。

“女仆长您还是太宠溺主人了,”谢菲尔德将急救包收回空间,站起身,拍了拍制服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地看向贝尔法斯特。

“这样毫无原则的纵容下去,主人迟早会变成只知道横冲直撞、不顾大局的废柴指挥官。必要的鞭策是维持舰队纪律和指挥官清醒头脑的良药。”

她的话语依旧尖锐,但细听之下,似乎也隐含着一丝对贝尔法斯特过度维护的无奈。

“好了,好了……”郑凯因抬起还能动的右手,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打断了这场关于“教育方式”的小小争论。

他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感和左臂的疼痛,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指挥部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他看向贝尔法斯特,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问题。

“天甜橙小姐和新泽西小姐暂时稳定住了局面,”贝尔法斯特立刻回答,语气恢复了专业和冷静。

“她们压制了因您失踪而产生的恐慌,重新梳理了指挥链,并与各方协调稳住了战线。但是……”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

“很多关键的决策,尤其是涉及高层战略协调和资源调配的核心指令,没有您的授权和判断,她们无法做出,也不敢轻易做出。指挥部现在就像缺少主心骨,很多事情……都悬而未决,等着您回去定夺。”

“我知道了……”郑凯因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身体的疲惫和伤痛暂时压下。

然后,他没有选择立刻联系指挥部,也没有走向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来时的方向,而是迈开脚步,大步走向那片曾经是百特星人难民营的区域——那片刚刚经历了萨博坦达肆虐和北非之星士兵屠杀的修罗场。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但她们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越靠近营地中心,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越发浓烈刺鼻,几乎凝成实质,钻进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脚下的沙地也变得粘稠湿滑,那是被大量血液浸透的结果。

当她们穿过最后一片倒塌的帐篷残骸,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无数战斗的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瞳孔微微收缩,胃部一阵翻涌不适。

地狱。

这是唯一能形容眼前景象的词语。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残肢断臂如同被随意丢弃的垃圾般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倒塌的土墙边、破碎的瓦罐旁。

被重机枪撕碎的躯干、被炮弹炸飞的头颅、被踩踏得面目全非的肢体……构成了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抽象画。

内脏的碎片混合着暗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沙土,在低洼处汇聚成一片片小小的、粘稠的血泊。苍蝇已经开始在血腥的盛宴上盘旋,发出令人烦躁的嗡嗡声。

一些尸体还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母亲紧紧搂着孩子残缺的上半身;老人伸出的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少年手中还攥着一块作为武器的碎石……无声地诉说着屠杀降临时的绝望与挣扎。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的淡淡气息,混合着硝烟和尘土的味道,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的气息。

即将落下的阳光依旧毒辣,无情地炙烤着这片人间地狱,将那些刺目的猩红映照得更加惨烈。

郑凯因的脚步停在了这片尸山血海的边缘。他静静地站着,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像。左臂的伤口在剧痛,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处惨烈的景象,从那些破碎的肢体,到凝固在脸上的惊恐与绝望,再到那些象征着生命最后尊严的微小姿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扭曲,没有悲伤的泪水,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他看到了生命的脆弱,也看到了在绝境中依然闪耀的人性微光,即使那光芒最终被黑暗吞噬。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站在他身后,同样沉默。贝尔法斯特的眼中充满了哀伤和不忍,她微微低下头。

谢菲尔德紧抿着嘴唇,脸上的线条比平时更加冷硬,但她的目光同样凝重,扫视着这片惨状,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刻入脑海,作为对敌人暴行的铭记。

“联系指挥部的通讯设备,你们带了吧。”郑凯因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低沉而沙哑,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有的。”谢菲尔德立刻回答,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害……主人有什么事吗?对不起,咬到舌头了。”她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似乎想用惯常的毒舌来掩饰内心的波澜,但效果甚微。

她迅速从舰装空间中取出那套便携式、带有加密模块的野战通讯终端。

郑凯因接过通讯器,熟练地开机、调频、建立加密连接。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天甜橙疲惫不堪的脸庞。

她的眼眶深陷,布满了浓重的黑眼圈,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也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嘴唇干裂,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谢菲……唉?!”天甜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但当她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那张熟悉而苍白的脸时,瞬间瞪大了眼睛,所有的疲惫仿佛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喜和如释重负。

“师哥!太好了!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抱歉,让你担心了。”郑凯因看着屏幕上天甜橙憔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和愧疚。

“而且这些天,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温和了一些。

天甜橙摇了摇头,眼圈微微发红:“我没事,师哥你安全就好!指挥部这边……”

“我知道。”郑凯因打断了她,语气重新变得严肃而高效。

“现在,把人类联合地面部队最新的推进战线图、各区域遇到的阻力评估、以及我方舰娘目前的部署位置、状态和弹药消耗情况,立刻加密传输给我。还有,启用备用指挥信道,从此刻起,我将暂时在迦南前线建立临时指挥节点,远程接入指挥系统,进行后续的战略部署和指令下达。”

“是!”天甜橙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在面前的终端上快速操作起来。

很快,一份份标注着“绝密”的电子文件和数据流开始传输到郑凯因手中的通讯器上。

“好。”郑凯因快速浏览着接收到的信息,大脑如同精密的计算机般飞速运转,分析着战场态势。

“指挥部内部的协调和稳定,就靠你和新泽西了。压力很大,我知道。抱歉,又得辛苦你了。”他看着天甜橙,语气中带着真诚的歉意和托付。

天甜橙用力地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撑得住!师哥,你……你也要小心一点啊!前线太危险了!”

她的担忧溢于言表,但也明白自己无法阻止郑凯因留在前线。

“嗯,放心。”郑凯因的目光扫过身旁的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

“还有她们在我身边。你注意休息,别把自己累垮了。”他的叮嘱简洁而有力。

“嗯!”天甜橙重重地应了一声。

通讯挂断。郑凯因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惨烈的营地。他调出刚刚接收到的、标注着人类联军推进箭头的地图。

代表己方部队的蓝色箭头,距离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最近的先头部队,最快也要数小时后才能抵达这片区域。

他沉默地低下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残缺不全的遗体,那些凝固的绝望。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十秒钟的默哀,在死寂的空气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没有言语,没有仪式。郑凯因只是微微垂下了头,闭上了眼睛。他挺拔的身姿在尸山血海前显得异常肃穆。

这不是为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为这片土地上所有被无情剥夺的生命,为那些在绝望中依然试图守护亲人的微光,为生命本身所遭受的、无可挽回的践踏而默哀。

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尊重与哀伤,如同实质般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

贝尔法斯特和谢菲尔德立刻感受到了这份肃穆与沉重。她们没有任何交流,几乎是同时,也微微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三位来自不同世界、肩负不同使命的人,此刻在这片被血染红的沙砾之上,为这些素不相识、却同样承受了人类最深沉苦难的逝者,献上了无声却无比庄重的敬意。

风似乎也停止了呼啸,只有苍蝇的嗡嗡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衬托着这片死寂的哀伤。

十秒过后,郑凯因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恢复了冷静,但那深沉的悲悯并未散去,只是被一种更加坚毅的东西所覆盖。

他重新拿起通讯器,接通了人类联军后勤与民政协调部门的专用频道。他的声音清晰、冷静,带着指挥官特有的不容置疑:

“这里是前线临时指挥节点,指挥官郑凯因。坐标:迦南地区,东经xxx,北纬xxx(他报出了营地的精确坐标)。该区域发现大规模平民伤亡现场,初步判断为遭遇武装力量屠杀。尸体数量众多,损毁严重,现场情况极其惨烈,需要专业人道主义处置团队介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深切的无奈:“鉴于我方前线部队距离尚远,且该区域仍存在较高安全风险,我方无法在此长时间停留进行现场清理与遗体处置。

重复,我方无法进行现场处置。请立即协调后续抵达的人道主义组织(红十字会、无国界医生等)及民政部门,携带专业消杀、收殓工具及大量裹尸袋,尽快赶赴该坐标。

务必……妥善处理逝者遗体,给予他们最后的尊严。现场情况复杂,请处置团队务必做好心理准备和防护措施。”

通讯那头传来一阵压抑的沉默,随后是带着震惊和沉重语调的确认回复。

下达完指令,郑凯因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目光扫过那些破碎的肢体,那些凝固的面容,那些无声诉说着暴行的景象。他紧抿着嘴唇,下颌的线条绷得紧紧的。

他做了他能做的——战斗、求援、警示后续人员。但面对如此惨烈的结果,面对无法亲手让逝者安息的现实,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作为指挥官的无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浸透鲜血的沙砾,仿佛要将这一幕刻入灵魂深处。然后,他转过身:

“我们走。”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迈开脚步,朝着与人类联军推进方向相反、但深入迦南腹地的方向走去。

贝尔法斯特立刻跟上,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他的状态。

谢菲尔德则落在最后,她再次回头,冰冷的目光如同扫描仪般扫过那片人间地狱,仿佛要将每一个细节、每一份罪证都烙印下来。

然后,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快步跟上了前方两个身影。

身后那片被鲜血染红、被死亡笼罩的寂静营地,在风沙中诉说着无声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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