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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完伊丽莎白女王安排的、精致却透着皇家特有疏离感的午宴后。

郑凯因则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在斯库拉几乎无微不至(且不容拒绝)的协助下,快速审阅了皇家海军部通过加密信道传来的北海近期态势简报和军港结构图。

扫过屏幕上的数据流和等高线图,将这片即将成为新战场的海域特征牢牢刻印在脑海。

当暮色开始浸染泰晤士河面,将古老的建筑群染成一片暖金色时,规模庞大的白鹰舰队再次拔锚起航。

引擎低沉的轰鸣撕裂了伦敦港的宁静,钢铁巨舰缓缓驶离泊位,划开浑浊的河水,最终汇入浩渺的北大西洋,调转航向,朝着东北方向的北海破浪前行。

这段航程并不漫长。直线距离仅约300公里,但对于一支需要保持战斗队形、警惕潜在水下威胁的舰队而言,仍需数小时的谨慎航行。

亨伯河口湾那座灯火阑珊的沿海城市——格里姆斯比,是军港主要的物资补给来源和陆路门户,在舰队夜航雷达的扫描边缘一闪而过,如同沉睡巨兽旁微不足道的小镇。

真正的庞然大物,很快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由人类工程学与白鹰尖端技术共同缔造的奇迹——皇家北海军港。

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单一港口,而是由五个巨大的人工岛屿通过坚固的海底隧道和跨海桥梁紧密联结而成的“联合岛链要塞群”。

这五座功能迥异却又浑然一体的钢铁之岛,如同五根楔入北海咽喉的巨钉:

军事作战岛占据最前沿位置,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岸防炮群、防空阵列以及深入海底的声呐监听网。

这里是舰队出击的跳板,也是抵御外敌的第一道钢铁长城。庞大的船坞如同巨兽的巢穴,隐约可见正在进行维护或整备的皇家战舰轮廓。

行政指挥岛位于岛链中央,建筑风格庄重肃穆,是军港的神经中枢。海军司令部、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情报分析枢纽均坐落于此。其顶部的球形雷达罩在夜色中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如同永不闭合的警惕之眼。

科研监测岛上林立着造型奇特的白色建筑和巨大天线阵列。这里是皇家最先进的海洋环境研究所、塞壬能量特性分析实验室以及针对“异生兽因子”的紧急研究中心的所在地。无数传感器深入周围海域,昼夜不停地收集着数据。

后勤保障岛:庞大的仓库区、维修车间、燃料储备罐、食品冷库以及医疗区构成了这座岛屿的主体。这里是维系整个军港运转的生命线,物资的流转如同永不枯竭的血液。

居住休整岛位于岛链相对靠后的内侧,环境最为“舒适”。绿树成荫的街道、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功能齐全的休闲设施以及为舰娘量身打造的宿舍区,为长期驻守于此的舰娘们提供着休息空间。

这五座岛屿,构成了一个攻防兼备、自给自足的超级海上堡垒。其建设资金由皇家与白鹰共同承担,但核心技术,尤其是深水地基的稳固、模块化建造、以及覆盖全岛的自动化防御和后勤管理系统,则大量依赖白鹰的前沿科技。

令人惊叹的是,维持这座庞大军港日常运转的,除了有时候定期派遣的技术军官和人类工程师外,主力是那一群群穿着迷你工装、不知疲倦、效率奇高的那些圆滚滚、黄澄澄的小黄鸡。它们在舰娘的指令下,如同勤劳的工蚁,维护着港口设施的每一个齿轮和管路。

此刻,这座不夜港的大部分区域已经陷入沉睡。唯有核心的指挥塔、灯塔以及巡逻舰艇上的信号灯,在深沉的夜色和海风中固执地闪烁着。

绝大多数皇家舰娘也已结束了一天的警戒或训练,回到“宁静港湾”休憩,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积蓄力量。她们的存在,是这座军港对抗赤色中轴(尤其是虎视眈眈的铁血)的最强底气。

舰队在引导船的引领下,缓缓驶入专为大型舰队预留的深水泊位。引擎的轰鸣声逐渐减弱,最终归于沉寂,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哗声,以及愈发清晰、带着北海特有凉意的呼啸风声。

舷梯放下。郑凯因率先踏上冰冷的军港码头甲板,深蓝色的立领军装下摆被强劲的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就在码头栈桥的尽头,一道纤尘不染的纯白身影,正独自逆风而立,安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海风猛烈,吹拂着她银色的长发和及膝的裙摆。

那是光辉。

皇家海军骄傲的装甲空母,此刻正微微侧身,用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右手优雅而坚定地按着头上那顶宽檐淑女帽,防止它被这恼人的夜风夺走。

一袭剪裁得体的白色连衣裙,在港口探照灯的光晕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优美曲线。及膝的白色丝袜包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伊丽莎白女王陛下、威尔士亲王殿下,欢迎归港。”

看到伊丽莎白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舷梯口,光辉这才松开按着帽子的手,优雅地摘下帽子,微微欠身致意。她的声音如同融化的雪水,清澈而温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轻易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然而,她行的并非皇家女仆那种标准的屈膝礼,而是一种更符合其舰娘身份的、优雅而矜持的躬身礼,带着空母舰娘特有的从容与自信。

“是光辉啊!”伊丽莎白裹紧了贝尔法斯特为她披上的小斗篷,小脸被风吹得微红,但碧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回到自家地盘的光芒,

“大晚上还特意来迎接我们,真是辛苦你了!海风这么大,快别站在这儿了。”

她先是体恤了一番自己的得力干将,接着立刻挺起小胸脯,小手一指身旁的郑凯因,用一种混合着炫耀与“甩锅”双重意味的、极其符合她傲娇本性的语气隆重介绍道:

“这个!就是本王新任命的最得力干将——皇家卫队队长,郑凯因!以后港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塞壬巡逻到食堂采购,从战术部署到……嗯……通通都可以放心大胆地交给他来处理啦!他要是办不好,本王唯他是问!”

她叉着小腰,下巴高高扬起,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任命,将“卫队队长”这个临时头衔赋予了天大的权责。

“唉……”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从光辉心底滑过。

她太了解自家女王陛下了。这位小祖宗显然又在耍小孩子脾气,试图用这种儿戏般的任命将繁重的责任一股脑推给这位远道而来的指挥官。

不过,她对郑凯因其人,也并非一无所知。关于这位太平洋-大西洋联合舰娘战略总指挥官的档案,其传奇性和机密性都堪称惊人,每一项记录都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然而,当光辉的目光真正落在这位传说中的男人身上时,档案中那些冰冷的文字瞬间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

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海岸边饱经风霜却岿然不动的礁石。深蓝色的军装衬得他肤色略显苍白,眉宇间笼罩着长途跋涉和巨大压力带来的、挥之不去的疲惫阴霾,这疲惫甚至在他冰蓝色的眼底沉淀,如同深海最底部凝结的寒冰。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掩盖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如同淬炼过的钢铁般的坚韧意志。他的眼神深邃而沉静,仿佛能洞穿眼前的黑暗,直视那潜藏于北海波涛之下的危机与挑战。那是一种经历过地狱熔炉反复锤炼后,方能拥有的平静与力量。

英俊?是的,那份糅合了东西方优点的深邃轮廓堪称造物主的杰作。但更吸引光辉的,是在这份俊朗之下,那份如同山岳般厚重、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依靠的安全感,以及那份为了守护身后之人而燃烧自我的决绝气质。

“我是皇家海军装甲空母——光辉,郑凯因指挥官贵安。”光辉提起一侧裙角,行了一个比刚才对女王更加正式、也更加优雅的屈膝礼。

这个动作让她饱满傲人的胸脯曲线在连衣裙的包裹下展露无遗,随着她俯身的动作,那对沉甸甸的果实无可避免地产生了一阵令人心旌摇曳的、充满生命力的波动。

“初次见面,您本人远比档案照片上更加……熠熠生辉~”她的声音带着真诚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湛蓝的眼眸如同北海最深处的海水,映照着眼前这位指挥官的身影。

“嘶……”站在郑凯因侧后方的天甜橙,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同为女性,她也被光辉行礼时那惊心动魄的弧度和随之而来的“波动”震撼到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自己尚在发育中的胸脯,内心默默比较了一下差距,随即又涌起一股莫名的倔强和期待——自己……应该还有成长空间吧?

“您好,光辉小姐。”郑凯因沉稳地回敬了一个军礼,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力量感。

他的目光在光辉那因行礼而微微不稳的身姿上停顿了一瞬——显然,这位强大的空母在强劲的海风下保持优雅仪态也需要付出努力。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向前迈出半步,伸出右手,轻轻扶住了光辉微微抬起的手臂,帮她稳定了身形。

“风很大,请小心。”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关切。

隔着那层薄薄的白色蕾丝手套,光辉清晰地感受到了郑凯因手掌传来的、干燥而温暖的触感,以及那稳定、有力的支撑。

“感谢您的体贴,指挥官。”光辉顺势站直身体,脸上绽放出更加柔和的笑容,如同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了夜色,

“看来您不仅如传闻中那般强大,也是一位温柔的人呢。光辉很期待能与您共事,一同守护这片海域的安宁。”

“彼此期待,光辉小姐。”郑凯因收回手,微微颔首。他能感受到光辉话语中的真诚和善意,这让他对即将展开的合作增添了几分信心。

“好了好了!”伊丽莎白看着眼前两人之间似乎开始弥漫的“粉红色气泡”(在她眼中),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般跳了出来,小手挥舞着打断道

“叙旧的话以后有的是时间说!光辉,赶紧安排一下大家的住所!本王累了,要睡觉!郑……嗯,卫队长!明天一早本王要看到你的第一份工作报告!就这样!”她飞快地指了指针塔的方向

“本王去指挥塔休息了!贝法,我们走!”说完,也不等众人回应,便拉着贝尔法斯特,迈着小短腿消失在通往行政指挥岛的连接桥方向,留下威尔士亲王无奈地摇头苦笑。

接下来,光辉这位温婉的东道主,有条不紊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安排好了临时住所。

威尔士亲王、厌战等人自有在行政岛或军事岛的固定居所。而白鹰的舰娘们,则被统一安置在“宁静港湾”岛上。

当众人乘坐岛内通勤车抵达居住区时,即便是见惯了白鹰现代化基地的新泽西、企业等人,也不由得为眼前的景象暗自咋舌。

与其说这是军事基地的宿舍区,不如说是一片精心规划的高档海滨度假别墅群。宽阔的林荫道两旁,矗立着一栋栋风格各异、设计考究的三层独栋别墅。

每一栋都拥有宽敞的前院和后花园,庭院中点缀着修剪整齐的灌木和夜间散发出幽香的耐寒花卉。

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铺设着精致石板的步道。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海风气息和淡淡的草木芬芳,与之前几个岛屿的钢铁堡垒气息截然不同。

显然,伊丽莎白女王为了彰显皇家的“体面”与“气度”,在居住环境上下了血本。

郑凯因作为战略总指挥官,自然被分配到了视野最好、面积很大的一栋别墅。它坐落在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坡上,透过宽大的落地窗,可以远眺军港核心区和外面那片未知的、泛着磷光的漆黑夜海。

“哇!honey!这房子好大!好漂亮!”新泽西像只欢快的小鸟,围着别墅前院跑了一圈眼眸亮晶晶的。她下意识地就想扑到郑凯因身边,抱住他的胳膊撒娇,请求住在一起。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周围——一脸严肃的威尔士亲王、面带温婉微笑的光辉、神情莫测的赤城,还有那个……如同影子般静静侍立在郑凯因身后半步、玫瑰红眼眸看似温顺却寸步不让的斯库拉——新泽西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的小嘴微微撅起,星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甘和委屈,最终还是悻悻然地走向了旁边分配给她的同样精致的别墅。

“哼……反正……反正我离honey最近!”她只能这样以阿q精神安慰自己了。

其他舰娘也各自找到了分配好的住所。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经历了长途航行和一场精神紧绷的宫廷晚宴,大家都急需休息。

推开别墅沉重的橡木大门,一股混合着松木、皮革和淡淡清洁剂味道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驱散了门外的寒意。

“呼……”郑凯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松弛片刻。他脱下沾染了海风咸湿气息的外套,随手搭在门厅的衣帽架上,左臂的伤口在温暖的环境下似乎也舒缓了一些。

“主人,长途跋涉辛苦了。请允许斯库拉为您准备沐浴,洗去一身疲惫。”斯库拉如同最完美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郑凯因身侧,她已经迅速进入了女仆的角色状态。

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动听,但话语的内容却让郑凯因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纤纤玉指径直探向郑凯因衬衫领口的纽扣,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图——竟是要直接为他宽衣解带。

“!!!”

郑凯因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向后微微一闪,避开了斯库拉的手指。他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窘迫?

饶是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面对这种“贴身”服务也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郑凯因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他连忙摆手,语气斩钉截铁,

“洗澡这种小事我自己能搞定!我又不是……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属于战士的、对独立性的强烈坚持。

他习惯了独自承担一切,包括照顾自己,这种过度的、近乎侵入隐私的关怀,让他感到一种强烈的不适应。

听到郑凯因毫不犹豫的拒绝,斯库拉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她缓缓抬起头,玫瑰红的眼眸直直地望进郑凯因的眼睛里。

那眼神中原本的温顺和专注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黯淡?仿佛被主人嫌弃的小动物,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偏执和失落。

樱唇微启,一句近乎梦呓的低语,带着一丝病态的渴望,轻轻滑落:

“主人做不到的事情越多……主人依赖我的事情就越多……斯库拉对主人的掌控也就越……”她的声音很轻,如同叹息。

“你说什么?”

“没……没有!”斯库拉仿佛瞬间从某种迷离的状态中被惊醒,眼中的偏执迅速被慌乱和掩饰取代。

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您听错了……主人……斯库拉是说……是说……那让我为您准备换洗衣物和浴巾吧!沐浴用品也都备齐了!”

她迅速转移话题,试图用殷勤的服务掩盖刚才的失言。

看着斯库拉低垂的头颅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郑凯因心中那根名为警惕的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病态低语绝非错觉。但此刻的斯库拉又恢复了那副温顺无害的女仆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幻听。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压下疑虑。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表达方式的问题?他不想在抵达军港的第一个晚上就陷入无谓的争执。

“……行吧。”郑凯因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顺便把我行李箱旁边那个黑色的、印有东煌徽记的手提箱拿过来。”

他指了指客厅角落的行李箱。那里面是用于装着他的轻型辅助外骨骼——一套银灰色的、线条流畅的机械装置,主要用于支撑和辅助控制他的右半身。

“嗯~明白,我的主人!”斯库拉立刻应道,声音似乎重新注入了活力,仿佛之前的阴霾从未存在过。

她快步走向行李箱,动作麻利地取出郑凯因需要的衣物和浴巾,整齐地叠放在浴室外的置物架上。

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提起了那个颇为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放到了郑凯因面前的地毯上。

做完这一切,斯库拉恭敬地退到客厅门口:“主人,斯库拉就在门外等候。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她微微躬身,然后轻轻带上了浴室的门,将空间留给了郑凯因。

浴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郑凯因背对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驱散脑海中斯库拉那句危险低语带来的阴霾。

他解开衬衫剩余的纽扣,动作流畅,但当他准备脱下衬衫时,主要依靠的是左手。

他伸出左手,手指在部件上几个隐蔽的卡扣处灵巧地拨弄、按压。

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咔哒”声响,固定在他背部、腰部和右臂上的关键连接件逐一解锁。

他将这些部件从身上剥离下来,每卸下一部分,他右半身的动作就明显变得更加迟滞一分。当最后一块被取下时,他的右臂甚至微微垂落了一下,才被他用力抬起。

手提箱内部的一个夹层无声滑开,弹出一根闪烁着哑光金属色泽、可调节长度的多功能手杖(兼有支撑、照明和紧急通讯功能)。

郑凯因左手稳稳地握住杖柄,用力一撑,将自己的身体重心支撑住。

他缓缓站起身,此刻的他,不再依靠外骨骼,右半身的僵硬和动作的轻微不协调感清晰可见。

他尝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右腿的动作明显带着一种需要刻意控制的滞涩感,虽然幅度不大,但在空旷安静的浴室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套轻型外骨骼不仅能提供额外的力量和防护,更重要的是,它内部的精密传感器和辅助伺服系统,能实时补偿他因旧伤造成的神经信号缺损和肌肉控制失衡。

有了它,他才能像常人一样行走、奔跑、战斗,维持着表面95%以上的灵活度。一旦脱下,他就像被抽走了部分支撑的机械,必须付出更多的精力和意志力来控制这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门并未完全关紧,门缝中透出一线光亮。斯库拉如同最忠诚的守卫,安静地侍立在门外。她玫瑰红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

然而,浴室里那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金属部件解除的“咔哒”声,卸下装备时的布料摩擦声,尤其是最后那一声轻微却沉重的、身体重心转移时手杖落地的轻响。

以及随之而来的、略显拖沓和滞涩的脚步声……所有这些声音被她灵敏的听觉一丝不漏地捕捉。

真相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斯库拉的心房。

原来如此……原来主人总是穿着那看似贴身军服的外骨骼,并非仅仅是为了美观或防护……那是他维系“正常”的支柱!是掩盖他身体残缺和痛苦,没有它,他的行动会如此艰难……

巨大的心疼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几乎要将她淹没。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更加扭曲、更加黑暗的、名为“掌控欲”的火焰!她的主人太坚强了,坚强到倔强……

坚强到令人心痛!他就像一头孤高的狼王,宁可独自舔舐伤口,也绝不肯轻易示弱,拒绝一切怜悯和帮助。这种近乎偏执的独立,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和……渴望打破的冲动。

一个危险而疯狂的念头,如同剧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上她的理智:

如果……如果这套维持他‘正常’的外骨骼‘不小心’丢失了……或者……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故障’……那么……

主人是不是就不得不更加依赖我了?他会需要我的搀扶,需要我为他取物,需要我寸步不离地照顾……他将真正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掌控在我的手中……

这个念头带着诱惑力,让斯库拉的心跳骤然加速,玫瑰红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狂热的幽光。

“不……”斯库拉猛地闭上眼睛,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双手死死地攥住了女仆裙的下摆。

“斯库拉……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对主人产生如此卑劣的念头?!”

“主人需要的是忠诚的守护,不是束缚!是光明的陪伴,不是黑暗的囚笼!不行……绝对不行……”她用力地咬着下唇,试图用痛感驱散那诱惑。

……

“唔嗯~哈~睡得好舒服啊~” 慵懒软糯的呓语像融化的,在温暖静谧的卧室里漾开。

藕荷色的长发如同被猫咪蹂躏过的毛线团,蓬松而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

一只小手从柔软的羽绒被里伸出来,胡乱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头顶一小撮不听话的呆毛顽强地翘立着,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晃动。

苍绿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带着初醒的水汽,懵懂地望向床头柜上那只淡紫色的卡通闹钟。

淡紫色的指针,恰好精准地停在罗马数字“VIII”的位置。

“嗯?!都这个时间了吗!” 标枪,这位隶属于皇家舰队、性格如同春日朝阳般开朗天真的驱逐舰少女,瞬间从迷糊中惊醒,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藕荷色的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又落下,几缕发丝俏皮地贴在因睡意而泛红的脸颊旁。

她慌乱地抓了抓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赤着脚丫“咚咚咚”地冲进宽敞明亮的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可爱脸蛋,头顶那撮呆毛依旧倔强地挺立着,仿佛在宣告着主人的元气。

“唔呃……头发乱糟糟的!不行!得快点准备!”标枪懊恼地小声嘀咕,眼眸里写满了“绝对不能搞砸”的决心。

“今天是新任指挥官驾临港区的第一天!是超级重要的日子!标枪!绝对不能留下坏印象!”

她握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小脸因为激动和匆忙而红扑扑的。她迅速拧开水龙头,清凉的水流冲刷着面颊,也带走了最后一丝睡意。

温热的清水从花洒倾泻而下,包裹着少女青春活力的身体。水汽氤氲中,标枪的思绪也像水花一样雀跃起来。

“听说拉菲酱也来了呢!”她一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一边往身上涂抹着香香的泡泡。

“大家又可以像以前那样一起玩耍了~!不知道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象着即将到来的会面,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甜度满分的笑容,连带着头顶那撮呆毛都欢快地抖了抖。

换上那身标志性的蓝色为主基调的短袖水手上衣,搭配深蓝色的超短裙,裙摆边缘点缀着象征海洋的波浪纹饰。

纤细的双腿上套着洁白的过膝长袜,脚上是一双便于行动的黑色小皮鞋。

她熟练地拿起蝴蝶结发圈,对着镜子将那藕荷色长发束成充满活力的马尾。最后,她正了正歪在头顶那顶象征身份、造型精致的小小王冠。

“好!标枪!状态完美!全力出击!”标枪对着镜中的自己元气满满地比了个“V”字手势,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整个北海清晨的阳光。

她像一阵小旋风般冲出房门,朝着餐厅的方向飞奔而去。

“呼~呼~”标枪站在餐厅那扇厚重的橡木雕花双开门外,小手扶着膝盖,微微喘着气,小胸脯一起一伏。

“差一点就赶不上早餐时间了~!”她拍着胸口庆幸道。

然而,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头顶——糟糕!那个马尾在奔跑中散开了!发丝像瀑布一样垂落下来,显得有些狼狈。

“呜哇,要整理好形象!”标兵立刻手忙脚乱地拆掉左边还完好的那个发圈,将散落的头发重新拢在一起。

她对着光可鉴人的门板反光处,仔细调整着发圈的位置和松紧度,那顶小巧的王冠也重新被扶正,闪耀着金属的光泽。

她拍了拍深蓝色的裙摆,抹平并不存在的褶皱,脸上重新绽放出充满期待的灿烂笑容。

“还不知道指挥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标枪倚在门边,小手托着下巴,眼睛里闪烁着梦幻的光彩,瞬间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

“听光辉姐姐说,是个又帅又高又英俊的人呢~比漫画里的王子还要好看!嘻嘻~”

她想象着指挥官高大挺拔的身影,棱角分明的脸庞,尤其是那双传说中如同寒冰深海般的蓝眼睛。

“每天清晨,他都会用那宽大又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我的头顶,就像这样……”

她模仿着想象中的动作,小手在自己发顶上轻柔地摩挲,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后用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说:

‘标枪,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简直像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港区!’啊~~~~”

她整个人都因为过于美好的幻想而扭捏起来,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身体无意识地左右摇摆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甜腻的咕哝声:

“囊加颠~囊加颠~~~”

“加贝林?!”一个带着浓浓睡意、清冷中透着稚嫩的嗓音,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标枪粉红色的幻想泡泡池,瞬间将它们戳破了。

标枪猛地回头,苍绿色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

“拉菲酱?!”惊喜的呼喊脱口而出,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

门边,一个同样娇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粉白色连帽外套宽宽松松地罩在身上,帽檐下露出一双同样带着惺忪睡意的、如同融化了草莓牛奶糖般的粉红色眼眸。

“好久不见!”标枪像只欢快的小鹿,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双臂给了拉菲一个大大的、充满热情的拥抱,甚至抱着她在原地开心地蹦跳了一下。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怀抱,拉菲那总是没什么表情的精致小脸上,难得地勾起了一抹细微却真实的弧度,粉红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她伸出小手,轻轻回抱了一下标枪,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软糯:“嗯,好久不见。”那对兔耳朵也似乎精神了一些,微微竖起。

“拉菲酱在这里干什么呢?”标枪松开拉菲,好奇地问,目光落在对方依旧带着困倦的小脸上。

“准备吃完饭回去睡个回笼觉。”拉菲诚实得令人忍俊不禁,话音刚落,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嘴张得圆圆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

那对刚刚支棱起来的兔耳朵,也像被抽走了力气,瞬间又软软地耷拉了下去,贴在发丝上。

“噗~”标枪忍不住笑出声,眼眸里满是了然和宠溺,“拉菲酱还是这么喜欢睡觉啊。像只永远睡不醒的小兔子~”

“唔……我才没有贪睡……”拉菲努力想为自己正名,但声音软绵绵的,毫无说服力。

她下意识地鼓起包子脸,眼睛带着一丝被说中心事的羞恼,瞪了标枪一眼,试图摆出一副“我很严肃”的表情,但那软萌的五官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显可爱。

“是是是~对不起啦~”标枪忍着笑,从善如流地道歉,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拉菲,指挥官也来了吗?他住在哪里呀?”提到指挥官,她的声音里又带上了兴奋的期待。

“嗯。”拉菲点了点头,揉了揉还有些迷蒙的眼睛,“现在指挥官应该在工作了。新泽西姐姐说,指挥官一般起得很早很早,听别人说好像……凌晨四五点就起来了……”

她努力回忆着新泽西的夸张描述,小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思议。凌晨四五点?那正是她睡得最香甜的时候!

“唉?!这么早的吗?”标枪惊讶地捂住了小嘴,苍绿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对她这个需要充足睡眠才能活力满满的元气少女来说,凌晨起床简直是天方夜谭!

“指挥官都不用睡觉的吗?”

“嗯……”拉菲肯定地点了点头,小脸上带着一丝对指挥官的敬佩(虽然她自己绝对做不到),

“指挥官一般很早就开始处理文件或者看海图了,然后……很晚很晚才会休息……”

“哦~知道了,指挥官真是勤奋呢~”标枪由衷地感叹道,心中的好感度又悄悄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一个强大、英俊,还如此勤勉的指挥官,简直完美符合她少女漫画里的憧憬!

她已经开始想象指挥官在晨曦微光中,身姿挺拔地站在舰桥上,目光如炬地眺望大海的帅气身影了。

“咕噜噜~~~~”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绵长的腹鸣声,突兀地从拉菲穿着粉白色外套的小肚子里传了出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声音之大,让拉菲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噗嗤~”标枪忍不住又笑了出来,眼眸弯成了月牙,“拉菲酱的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走吧走吧!”

她非常自然地伸出手,拉住了拉菲微凉的小手,“我们一起去吃饭!再过一会儿早餐真的要结束啦!”

她一手牵着还有些迷糊的拉菲,另一只手推开餐厅大门。

餐厅里已经坐了不少舰娘,大多是值完夜班或习惯早起的,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餐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她们端着餐盘,挑选着心仪的早餐(标枪拿了涂满草莓果酱的烤吐司和牛奶,拉菲则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燕麦粥和几片培根),准备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时,一个穿着纯白色蕾丝花边公主裙,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那个身影正焦急地在几张餐桌之间穿梭,微微低着头,紫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水汽,长长的紫色侧马尾随着她急促的动作轻轻晃动,小脸上写满了无助和惶恐,像是在寻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独角兽?”标枪认出了对方,连忙拉着拉菲快步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在找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独角兽猛地抬起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那双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大眼睛,此刻盈满了泪水,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颤抖:

“标枪……我和优酱……走散了……我找不到优酱了……”

“优酱?”拉菲歪了歪小脑袋,粉红色的兔耳朵也跟着动了动,眼中露出困惑。

“她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伙伴……”独角兽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公主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怎么办呐?优酱会不会害怕……会不会遇到危险……”她越想越害怕,小小的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啊,别哭别哭!”标枪最见不得朋友掉眼泪,立刻放下手中的餐盘,蹲下身,轻轻擦去独角兽脸颊上的泪珠,满眼是坚定和安抚,

“独角兽别怕!我们和你一起找!一定能找到优酱的!”

与此同时,花园小径上。

郑凯因在斯库拉无声却如影随形的陪同下,正在熟悉军港核心居住区“宁静港湾”的环境布局。

他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四周: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精心设计的花圃、带有明显维多利亚风格的庭院灯柱、以及远处那些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

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家在生活品质上的“讲究”,与军港其他区域的钢铁堡垒气息形成鲜明对比。

“主人,清晨风凉,您是否需要……”斯库拉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温婉动听,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她玫瑰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落在郑凯因略显苍白的侧脸上,仿佛要将他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刻印在心底。

“不必。”郑凯因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投向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用作景观隔离的矮灌木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等等。”

郑凯因的感官远超常人,尤其是在精神高度集中时。他刚才似乎捕捉到灌木丛深处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属于风声或枝叶摩擦的窸窣声,像是什么小动物在笨拙地移动。

“嗯?”他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那片在晨风中轻轻摇曳的绿篱。是误入的小动物?还是……别的什么?

“怎么了吗?主人?”斯库拉立刻靠近一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紧张,玫瑰红的眼眸紧盯着那片灌木,身体微微绷紧,仿佛随时准备挡在郑凯因身前。

“不,抱歉,”郑凯因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可能是我反应过度了。”

他试图将刚才的警觉归结于身体的疲惫和伤痛带来的感官干扰。毕竟,在这守卫森严的核心居住区,不太可能有真正的威胁潜入。

然而,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警觉并非空穴来风,那片被他注视着的灌木丛深处,回应般地再次响起了更清晰的“窸窸窣窣”声。

枝叶不自然地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白色身影,笨拙地从绿篱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小径边缘的石板路上。

“这是……玩偶?”郑凯因低头看向这个高度只堪堪到他脚踝附近的奇特生物。

它形似神话传说中独角兽与天马的结合体。通体覆盖着细密柔软的、如同顶级天鹅绒般的雪白绒毛,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柔和的珠光。

头顶中央生长着一支螺旋状的、晶莹剔透如同水晶的小巧独角。更奇特的是,它的背部竟然还生着一对同样毛茸茸的、如同雏鸟翅膀般的白色小翅膀,此刻正微微张开着,似乎想要保持平衡。

它的四肢很短,如同精致的玩偶,圆滚滚的身体让它看起来憨态可掬。一双如同黑曜石般圆溜溜的大眼睛,此刻正带着几分茫然和怯生生,好奇地仰望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巨人”。

这奇特的生物,与其说是活物,不如说更像是某个心灵手巧的匠人倾注了全部心血打造出的、会动的顶级毛绒玩偶。

“这个小家伙……”斯库拉看清了那生物的样子,眼眸里也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好像是独角兽那孩子的舰装伴生生物,名字叫‘优酱’。”她轻声解释道。

“据说与独角兽的精神有着奇特的联系,是形影不离的伙伴。怎么会独自跑到这里来了?”

“优酱?”郑凯因重复了一遍这个可爱的名字,他想起了资料中关于皇家舰娘独角兽的档案。

他看着眼前这只名叫优酱的奇特生物,它虽然显得怯懦,但面对自己这个陌生“巨人”,却没有像受惊的小兽般立刻逃开。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似乎流露出一种懵懂的、想要亲近的本能。

郑凯因心中一动。他缓缓地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形显得不那么具有压迫感。

然后,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动作轻柔而缓慢地递向那只雪白的小生物。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家伙,别怕。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你的小主人在找你呢。”

优酱明显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体往后缩了缩,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但郑凯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奇特的、混合着强大力量与深沉疲惫、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安全感的气息,似乎对它有着莫名的吸引力。

它犹豫着,小脑袋歪了歪,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过了几秒钟,在郑凯因耐心而温和的注视下,优酱竟然慢慢地挪动着它那四只玩偶般的短腿,一点一点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只温暖宽厚的手掌靠近了过来。

一步……两步……

终于,优酱毛茸茸、暖呼呼的侧身,轻轻地、试探性地贴上了郑凯因的手背。那触感细腻、柔软得不可思议,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包裹着温热的暖玉。

郑凯因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笑意。他并没有立刻去抓它,而是顺从着它的靠近,用指腹极其轻柔地顺着优酱背脊上那如绸缎般柔滑的绒毛,一下,又一下地抚摸起来。

“唔……”优酱似乎被这无比舒适的抚摸征服了,眼睛舒服地眯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小猫打呼噜般的咕噜声。

它甚至主动地在郑凯因的手掌上蹭了蹭,将更多的身体重量依靠了过去。

“呵……”郑凯因忍不住低笑出声,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被掌心这团温暖的、充满生命力的毛茸茸驱散了一些。

而优酱似乎完全被这温柔的抚摸俘虏了。它先是享受地蹭着郑凯因的手背,接着,在郑凯因有些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它竟然翻了个身,四只短小的腿爪软软地朝天竖起,露出了覆盖着更加细密柔软绒毛的、雪白粉嫩的小肚皮。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求撸肚皮。

斯库拉站在一旁,眼眸中倒映着这一幕。她看着主人脸上那罕见近乎放松的柔和表情,看着那平日里握着武器或签署命令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此刻正无比温柔地抚慰着一只奇异的小生物。

她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似乎也如同被阳光照耀的冰面,悄然融化了一丝。连带着她对那“小东西”的莫名排斥感,也暂时消退了。

“看起来,小家伙似乎真的很喜欢主人您呢。”斯库拉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真实的感叹,

“它平时除了独角兽,很少对其他人如此亲近。”

“优酱——!优酱——!你在哪里呀?!”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浓哭腔、如同幼鸟哀鸣般的稚嫩嗓音,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花园,钻进了郑凯因和斯库拉的耳中。

“优酱——!不要躲猫猫了!快出来!独角兽好害怕!”

稚嫩的声音透露着惶恐,显然已经寻找了许久,那哭腔里的无助感令人心碎。声音的源头,正迅速朝着他们所在的小径方向奔来。

“不要着急啦,独角兽!我们一定能找到优酱的!”这是标枪那充满元气的声音。

“嗯……优酱肯定就在附近!”另一个带着睡意、但同样认真的声音是拉菲的。

“指挥官!这边!优酱在指挥官那里!”拉菲眼尖,已经看到了小径上的情形,立刻指着郑凯因的方向喊道。

郑凯因闻声抬起头,只见三个小小的身影正从草坪那边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抱着紫色独角兽玩偶、哭得梨花带雨的紫发少女——独角兽。紧随其后的是标枪和拉菲。

“指挥官!”标枪第一个跑到近前,微微喘着气,眼眸亮晶晶的,带着见到指挥官的兴奋和找到优酱的喜悦。

郑凯因站起身,小心地托着依旧露着肚皮、享受抚摸的优酱,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终于找到这里的小主人们:“独角兽?别急,看看这是谁?”

他将优酱那圆滚滚的、雪白的小身体轻轻往前递了递。

独角兽猛地停住脚步,抬起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当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在郑凯因掌心那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雪白小生物时,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悲伤。

“优酱!”她几乎是尖叫出声,破涕为笑,下意识地就想扑上去抱住自己的伙伴。

当她抱着优酱开心的望向郑凯因时……

晨光如同金色的画笔,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的五官如同雕塑大师的杰作,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而有力。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里沉淀着星辰大海般的广阔和难以言喻的疲惫沧桑,此刻却因为温和的笑意,如同冰川融化般折射出暖意,正直直地注视着她,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包容和安抚。

这份俊美,这份沉稳,这份强大背后不经意流露的温柔,与她内心深处无数次幻想过的、那个会在危难时刻保护她、给予她无限安全感的邻家大哥哥形象,瞬间完美重合。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涌上独角兽的心头,直冲脸颊,她感觉自己的脸瞬间烫得像是要烧起来,心跳也如同擂鼓般“咚咚咚”地狂跳不止。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将滚烫的小脸深深埋进怀里那个优酱毛茸茸的身体里,试图掩盖自己的失态。

“唔,唔嗯……”独角兽发出如同小动物般羞怯又满足的呜咽声,沉浸在巨大的、混合着找到伙伴的喜悦和被眼前人震撼的羞涩中。

明明心里想着要赶快道谢然后离开,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发软,只能像只受惊的小鹌鹑般僵在原地,试图用优酱挡住自己发烫的脸颊。

所幸,这样令独角兽羞窘得快晕过去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

她只感觉头顶一沉。

一股无比温暖、无比宽厚、带着令人心安力量的触感,如同最轻柔的羽毛,又如同最坚定的磐石,瞬间包裹了她的头顶。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以一种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温柔和细致,缓缓地、带着令人沉醉的韵律,摩擦着她头上柔软顺滑的紫色发丝。

那种奇异的舒适感和安全感,如同温热的泉水,瞬间抚平了她所有的惊慌和羞怯。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玩偶后面抬起一丝脑袋,用那双水润润的、如同紫水晶般剔透的大眼睛,偷偷地向上望去。

果然是郑凯因指挥官。他正微微俯身,专注地、无比自然地抚摸着她的头顶。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嘲笑或戏谑,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怀念与理解的包容,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没关系,害怕和害羞都是正常的,我在这里。

“你叫独角兽?”郑凯因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大提琴在耳畔低鸣,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魔力。

“既然找到了伙伴,就不要再哭了,好吗?眼泪不适合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天使。”

他的动作轻柔无比,用右手拇指的指腹,极其温柔、极其小心地捻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独角兽的肌肤白皙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瓷器,仿佛稍微用力就会留下红印。这让郑凯因的动作更加轻柔和谨慎,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怜惜。

独角兽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郑凯因,眼中的光彩如同被点亮的星河,璀璨而迷离。

那水汪汪的紫色大眼睛里,此刻倒映着指挥官的整个身影,充满了纯粹的信任和一种……近乎雏鸟破壳般新生的依赖。

郑凯因看着少女眼中越发迷离的光彩和仿佛又要溢出眼眶的水汽,心头莫名一跳。难道是自己刚才的动作太……轻浮了?又把小姑娘惹哭了?他下意识地想收回手道歉。

“那……那个……”就在郑凯因准备开口时,独角兽突然鼓起了一生中最大的勇气!

她猛地伸出小手,用尽力气,紧紧地攥住了郑凯因深蓝色军装的衣角。

她仰起小脸,眼眸里充满了希冀和恳求,声音软糯得如同刚出炉的年糕,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却清晰无比地穿透了郑凯因的耳膜:

“独角兽可……可以叫你哥哥吗?”

少女的声音很轻,却在郑凯因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这样一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近,任何拒绝都显得如此残忍和不合时宜。

郑凯因微微一愣,随即他伸出手,更加轻柔地抚摸着独角兽柔顺的紫色长发,动作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声音低沉而清晰地回应道:

“当然可以,独角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妹妹了。”

这句话如同最甜美的蜜糖,瞬间灌满了独角兽的心房!巨大的喜悦和安心感让她几乎要眩晕过去!她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优酱(优酱感觉自己的主人都快把她勒死了),

小脸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但这次,是纯粹的、幸福的羞涩。

“哥……哥哥……”她小声地、带着无尽依赖地唤了一声,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你好……你就是……郑凯因指挥官吧!”标枪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眼睛亮闪闪的,充满好奇和期待地看着郑凯因,小脸上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她的兴奋。

“我是标枪!指挥官指挥官,请多指教啦~欸嘿嘿!”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充满元气的灿烂笑容。

近看指挥官,真的比传说中还要英俊!那份沉稳的气质,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男主角!

“你好,标枪。”郑凯因的目光转向这个充满活力的少女,眼眸里也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也像对待独角兽一样,轻轻在标枪那发顶上揉了揉。标枪的发丝柔软而富有弹性,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清新气息。

“欸嘿嘿~”感受到头顶传来的温暖触感和那份被认可的亲近,标枪的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眼眸弯成了幸福的月牙,身体不自觉地轻轻摇晃了一下,像只被顺毛的小猫,发出满足的傻笑声。指挥官的掌心,真的好温暖!比想象中还要舒服。

“唔……”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拉菲,也迈着小碎步凑了过来。

她仰起那张总是带着困意的小脸,粉红色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郑凯因,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声音软糯糯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指挥官指挥官……拉菲也要……”

她虽然没有说“要”什么,但那渴望的眼神和微微踮起脚尖的动作,再明显不过了——她也想要摸头~

看着眼前这三朵性格迥异却同样可爱治愈的“小花”,感受着她们传递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亲近。

他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再次伸出手,用同样轻柔的动作,在拉菲那软乎乎的发顶上也揉了揉,顺带还轻轻拨动了一下她那对微微颤动的兔耳朵。

“唔……”拉菲舒服地眯起了粉色的眼眸,喉咙里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猫咪被挠到痒处的咕噜声,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向郑凯因的手掌方向靠了靠,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带着安全感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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