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天宇已带着亲兵出了韩王宫。街道上的血迹已被冲刷干净,只留下些深色的印记,提醒着人们这里曾发生过激战。几个楚军士兵正帮着百姓扶正歪斜的货摊,一个老妪颤巍巍地给士兵递上热粥,粗瓷碗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战事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新的秩序已在悄然重建。
“先去敖仓分支粮仓。”天宇翻身上马,玄色披风扫过马腹,“粮草是根本,必须第一时间接管。”
身后的亲兵队列整齐跟上,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沉稳的“笃笃”声。穿过两条街巷,远远便望见一片高大的围墙,墙头的箭垛虽已斑驳,却仍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这便是韩地最大的粮仓,敖仓在韩地的分支,据说里面的存粮能让韩王成的军队吃上一年。
粮仓的大门紧闭,门环上还挂着韩军的铜锁。守在门口的楚军士兵见天宇到来,立刻上前禀报:“将军,粮仓的韩军守将已投降,钥匙在此。”
天宇接过沉甸甸的铜钥匙,上面刻着“韩”字的纹路已被磨得模糊。他亲自走上前,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两扇厚重的木门被士兵们缓缓推开,一股混杂着麦香与陈粮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填满了整条街道。
粮仓内,密密麻麻的粮囤像小山一样堆着,从门口一直延伸到仓库深处。每个粮囤都用篾席围着,上面贴着标签,写着“糙米”“小米”“麦麸”,还有些粮囤上标着“精米”,显然是供韩王宗室享用的。负责清点的军需官正带着士兵们逐个粮囤查验,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将军!”军需官见天宇进来,连忙放下算盘迎上来,手里捧着账册,“初步清点,糙米三万石,小米两万石,麦麸一万五千石,精米三千石,还有豆类、杂粮共五千石,总计七万三千石!”
天宇走到一个糙米囤前,伸手拨开篾席,抓起一把米粒。糙米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清香,没有发霉的味道。“保存得不错。”他点点头,将米粒放回粮囤,“分三成出来,一部分发给城中百姓,按户头登记,每户五斗;另一部分留给韩地降兵,让他们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剩下的呢?”军需官问道。
“剩下的封存好,派专人看守。”天宇的目光扫过仓库的梁柱,“这粮仓的结构结实,再修几道隔墙,分成内外两库,外库放常用的粮草,内库存精米和豆类,以备不时之需。”他顿了顿,补充道,“派两队士兵日夜巡逻,严禁烟火,粮仓最怕的就是火。”
军需官一一记下,转身指挥士兵们开始分粮。百姓们闻讯赶来,排着整齐的队伍在粮仓外等候,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欣喜。一个汉子接过士兵递来的米袋,用手掂了掂,激动地对身边的人说:“真的给!楚军真的给粮食!”
天宇看着百姓们脸上的笑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粮草不仅是军需,更是民心——让百姓填饱肚子,才能真正稳住韩地。
离开粮仓,天宇马不停蹄地赶往城南的铁匠铺。这里是韩地最大的兵器制造处,集中了韩地半数以上的工匠,也是稳定后方的另一处要害。
铁匠铺的规模比想象中更大,十几座熔炉一字排开,炉膛里的炭火还没熄灭,冒着袅袅青烟。地上散落着打造了一半的长矛、箭头,还有些破损的甲胄,显然是韩军溃败时没来得及带走的。十几个老工匠正蹲在墙角,脸上带着惶恐,看到楚军进来,纷纷低下头。
“都起来吧。”天宇的声音温和了些,“你们继续打铁,工钱照发,还比在韩王手下多给一成。”
工匠们抬起头,面面相觑,没人敢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工匠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是这里的匠头,姓王,在铁匠铺干了四十多年。“将军……我们……我们只会打韩军的兵器……”
“无妨。”天宇走到一个熔炉前,拿起一把打造了一半的长矛,“不管是韩军的还是楚军的,兵器的道理是一样的。你们先把这些破损的兵器修一修,能能用的尽量利用;然后按这个样式,打造新的长矛和箭头。”他让人递过一把楚军的长矛,“照着这个尺寸、重量来,矛头要淬火,保证锋利。”
王匠头接过楚军的长矛,仔细看了看,又掂量了掂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矛头的工艺……比我们韩军的精细多了。”
“你们也能做到。”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用心,工钱不会少。家里有困难的,还可以申请救济,楚军不会让工匠饿着肚子干活。”
这番话像一颗定心丸,让工匠们彻底放下心来。王匠头站起身,对其他工匠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开工!烧火!”
铁匠铺里顿时热闹起来,风箱“呼嗒呼嗒”地响,熔炉里的炭火越烧越旺,铁砧上的铁锤落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而有力。有工匠开始修补破损的甲胄,用小锤将变形的甲片敲平;有人则拿起铁矿,放进熔炉里冶炼,通红的铁水在模具中流动,很快就凝固成矛头的形状。
天宇看着忙碌的工匠们,对身边的军械官说:“给他们派些帮手,搬运铁矿和木炭的活,让士兵们分担。再统计一下工匠的家人,若是有失散的,派人帮忙寻找,安顿好他们的家,工匠们才能安心干活。”
军械官领命而去。天宇走出铁匠铺时,听到里面传来王匠头的吆喝声:“加把劲!咱们打的兵器,可得比楚军带来的还结实!”
街道上,士兵们正往墙上张贴安民告示。告示是用韩地文字写的,字迹工整,内容清晰:“楚军已接管韩地,战事平息,百姓各安其业,秋毫无犯;赋税减半,持续三年;凡掳掠百姓财物者,斩;凡欺压降兵者,斩……”
百姓们围在告示前,有识字的人念给大家听,人群中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一个卖菜的小贩高兴地说:“赋税减半!这可太好了,今年冬天能给娃添件新棉衣了!”
“还有不抢东西!”旁边的妇人接口道,“昨晚我家老头子还说,怕是又要被当兵的抢,看来是白担心了。”
天宇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心中明白,接管要害只是第一步,真正稳固后方,还需要日复一日的治理。但他有信心——只要守住“民心”这道最根本的防线,韩地就会成为坚实的后方,支撑着他继续走下去。
夕阳西下,粮仓的炊烟与铁匠铺的炉火交织在一起,映红了阳翟城的天空。天宇站在城楼上,望着这片刚刚纳入版图的土地,心中清楚,属于他的征途,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