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刚过,车队沿着海岸线缓缓移动。
引擎低沉地轰鸣着,声音被持续的海浪声完全吞没。
打头的步战车在一处山脚的阴影里停下,昂格尔推开车门跳下来,
他举手在送话器上轻弹了几下。
后面的车队收到信号后依次开始减速,沿着山脚排开,悄无声息地停稳。
引擎全部熄火,只有月光勾勒出钢铁车体的轮廓。
钟擎和尤世功从指挥车里钻出,靴子落在松软的地面上几乎没有声音。
战士们沉默地从各自的车厢里下来,迅速在车辆旁集结。
没有人说话,只有装备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金属声,和远处永不停歇的海浪声混在一起。
钟擎对身边一名战士低声下令:“带几个人,去重卡那边把黄台吉押过来。”
战士敬了个礼,转身快步走向车队后方。
不多时,黄台吉戴着手铐脚镣,被两名战士押着走了过来。
月光照在他略显圆润的脸上,神色已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心里清楚,钟擎暂时不会杀他,这位行事诡谲的“白面鬼王”似乎另有所图,想把他当枪使。
但他又能如何?反抗是徒劳的。
况且,自那日钟擎“点拨”之后,他越想越觉得那计划虽险,却可能是他绝境中唯一翻盘的机会。
当然,他绝不会感激眼前这人,他分明能感觉到对方眼底那毫不掩饰的的滔天恨意。
自己能活着,无非是还有利用价值。
想通了这些,黄台吉反而把腰杆挺直了,目光平静地看向钟擎,倒要看看对方又要耍什么花样。
钟擎盯着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缓缓说道:
“废话不多说。
带你出来,是让你看场戏。
亲眼看看,你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宁远外围军堡,
在我鬼军面前,是怎么被摧枯拉朽般拿下的。”
一旁的尤世功闻言,眉头紧皱,厌恶地背过身去,一眼都不想多看黄台吉。
他朝着早已检查完装备的特战队员们用力一挥手,示意行动开始。
昂格尔将一百二十多名战士分成五个小队,每队指定一名小队长。
各小队在沉沉夜色中快速散开,向着五个不同方向的军堡摸去。
黄台吉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鬼兵的行动。
他想要趁机观察、学习鬼军的战术。
月光昏暗,那些黑影迅速融入黑暗中,从他视野里彻底消失。
他心中骇然,这些鬼兵竟然无需火把照明,在漆黑夜里行动如风。
这简直匪夷所思,难道真会什么妖法?他用力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看到了幻觉。
钟擎站在黄台吉身旁,看着对方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
他冷笑了一声。
他自然不会告诉黄台吉,为了练就夜战本领,
特战队在额仁塔拉经历了多少艰苦的训练。
更不会透露那种能在黑暗中视物的神器——夜视仪的存在。
郝二牛打了个手势,小队迅速在军堡墙根下散开。
七八名身手最矫健的战士从背上取下带抓钩的绳索,在手中抡了几圈后向墙头抛去。
钩子牢牢挂住垛口,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其余战士立刻单膝跪地,举起安装着夜视瞄准镜的步枪,
枪口稳稳对准黑漆漆的墙头,为攀爬的同伴提供警戒。
攀爬的战士像夜行的狸猫,手脚并用,借着绳索迅速无声地向上移动。
墙头上的明军守军毫无察觉,大部分人抱着兵器倚着墙垛打盹,甚至有两人已经靠着墙角睡得鼾声微起。
一名战士率先翻上墙头,落地如羽毛般轻巧。
他看到一个守军正背对自己,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战士悄无声息地贴近,左手从后方飞速捂住其口鼻,
右手臂弯迅速箍住对方脖颈,精准压迫颈动脉。
那守军只来得及发出半声闷哼,便身子一软,昏厥过去。
另一名战士同时解决了一个靠在垛口旁的哨兵,用同样的手法将其放倒。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其他仍在睡梦中的守军。
控制住墙头制高点后,郝二牛示意一部分人留守,自己则带着其余战士利用绳索滑降入院内。
队员们落地后迅速占据有利位置,郝二牛压低声音,通过单兵通讯器简短命令:
“全体注意,戴好防毒面具。”
他本人则大步流星直扑营房那扇厚实的木门。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腰胯微沉,右腿如铁锤般猛地蹬出!
只听“咔嚓”一声爆响,门轴断裂,整扇木门带着巨大的力道向内轰然倒塌,砸起一片尘土。
根本不给屋内被惊醒的守军任何反应时间,郝二牛低喝一声:
“规避!”
早已贴墙站好的战士们闻令而动,将震爆弹、催泪弹从破开的门洞密集地投入屋内。
刺眼的强光接连闪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刺鼻的浓烟瞬间吞噬了整个营房空间。
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守军被强光刺痛双眼,巨响震得他们头晕耳鸣,
催泪瓦斯呛得他们剧烈咳嗽、涕泪横流。
一时间,屋内鬼哭狼嚎,失去方向感的守军疼得满地打滚,
或像无头苍蝇般在烟雾中乱撞,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待到烟雾散尽,战士们冲进堡内,迅速将那些呛得涕泪横流、惨叫连连的守军用手铐一个个串连起来。
有几个不服管教的还想挣扎,立刻被战士们用枪托狠狠收拾了一顿,
顿时都老实下来,再不敢吭声,只能任由战士们将他们胳膊交叉着胳膊锁成一串。
郝二牛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附近,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突然,二楼阴影处猛地窜出一个把总模样的军官,双手高举腰刀,
借着下冲之势,恶狠狠地向郝二牛的天灵盖劈来!
这一刀势大力沉,眼看就要将郝二牛的头颅斩落。
郝二牛嘴角一撇,低骂一声:“白痴!早就发现你了!”
他几乎是瞬间转身,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一把攥住了劈砍下来的刀刃!
那偷袭的把总被人徒手抓住刀刃,先是一愣,他完全没料到对方早有防备。
但见对方竟敢空手接白刃,不由狞笑起来:
“小子!一刀没要你的命,废你一只手也值了!”
郝二牛同样报以狞笑:“愣球!你想多了!”
他手上戴着的防刺防割战术手套,岂是这普通的腰刀能划开的?
根本不给对方变招或抽刀的时间,郝二牛单臂猛地发力,
硬生生连刀带人将那把总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他随手将那碍事的腰刀扔到一旁,对着踉跄扑来的把总面门就是势大力沉的一记直拳!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家伙脸上顿时开了染坊,鼻梁塌陷,鲜血四溅。
惨叫声还没出口,郝二牛已经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狠狠砸向对面的墙壁!
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那家伙如同破麻袋般与墙壁完成了一次“亲密接触”,
随即软软滑落在地,彻底没了声息,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