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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机到手

闷热的午后,阳光像融化的金子,黏稠地泼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老街。空气里浮动着梧桐叶的焦味与老房子潮湿的霉味,李阳攥着擦汗的纸巾,在人群中艰难穿梭。他的帆布包上印着褪色的相机图案,每走几步就忍不住抬头张望——今天的目标是巷尾那家据说藏着宝贝的古玩店。

作为摄影论坛小有名气的“老物件猎人”,李阳对胶片相机的痴迷近乎偏执。数码时代的高清像素从未让他心动,反倒是那些带着岁月划痕的老相机,在他眼里藏着能穿透时光的魔力。上周在茶馆听老人闲聊,说老街深处有个姓周的老头收了批民国旧物,其中就有台德国产的老相机,他当即按捺不住,今天一早就揣着预算赶了过来。

巷子越走越窄,两侧的骑楼逐渐歪斜,墙面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古玩店的招牌在斑驳的墙面上摇摇欲坠,“藏珍阁”三个字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木头。李阳推开门,门上的铜铃发出“叮铃”一声闷响,像是沉在水底多年的铃铛终于重见天日。

店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老式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堆积如山的旧货。檀香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柜台后坐着个瘦高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鼻梁上架着副厚底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像鹰隼般锐利,正上下打量着他。

“随便看看。”老头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木头,沙哑得有些刺耳。

李阳点点头,目光迅速扫过货架。角落里摆着缺了口的青花瓷瓶,柜台上摊着泛黄的线装书,墙面上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锁,却唯独没看到相机的影子。他有些着急,上前一步轻声问:“周老板,听说您这儿收了台老相机?”

老头抬了抬眼皮,沉默片刻后站起身,转身从柜台下拖出个积满灰尘的木箱。箱子打开时扬起一阵灰雾,李阳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就见老头从里面翻出个用红布包裹的物件,重重放在柜台上。

红布揭开的瞬间,李阳的呼吸漏了一拍。那是台徕卡早期型号的胶片相机,金属机身布满细密的划痕,皮革蒙皮已经开裂,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金属。镜头玻璃却异常通透,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蓝光,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古井。相机底部刻着一行德文字母,字迹模糊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相机……”李阳伸手想去碰,指尖刚要触碰到机身,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让他猛地缩回手。

老头冷笑一声:“民国二十三年的货,原主人是个摄影师。不过这东西邪门得很,前几任买家都说拍出过不干净的东西。”他顿了顿,用手指敲了敲相机,“上周收来的时候,箱子里还裹着半截带血的胶片,我给扔了。”

李阳的心跳莫名加速,却更添了几分好奇。玩老物件的多少听过些离奇故事,他只当是老板故弄玄虚,搓了搓手问:“多少钱?”

“三百。”老头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不过我得提醒你,这相机认主。要是拿回去出了什么事,别来找我。”

李阳没多想,立刻掏出钱包付了钱。他小心翼翼地用红布把相机裹好,揣进帆布包最里层,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走出古玩店时,铜铃再次响起,他回头望了一眼,见老头正站在门口盯着他,老花镜后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异样的光。

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热,李阳却觉得后颈阵阵发凉。他加快脚步穿过小巷,总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路过巷口的镜子铺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镜中除了自己匆忙的身影,街角的阴影里似乎还站着个模糊的轮廓,可转头望去,那里只有随风摇晃的垃圾桶。

“肯定是太紧张了。”他拍了拍帆布包,里面的相机沉甸甸的,像是装着一块吸走了温度的寒冰。他没注意到,包底的红布缝隙里,正渗出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悄无声息地缠上他的手腕。

第二章:第一张照片

回到家时,夕阳正把客厅的落地窗染成橘红色。李阳踢掉鞋子,径直冲进阳台改造的暗房。暗房里拉着厚厚的黑布,空气里弥漫着显影液和定影液的刺鼻气味,红色安全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某种神秘的仪式现场。

他把相机放在操作台上,借着红光仔细端详。相机比他想象的更沉,金属部件的接缝处藏着细密的灰尘,转动快门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清脆得像是时光断裂的声音。李阳找出珍藏的柯达胶片,小心翼翼地装进去,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先试拍一张。”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暗房的门,对着客厅按下快门。闪光灯没亮,老式相机全靠自然光,他看着取景器里熟悉的沙发、茶几和书架,指尖微微颤抖。

回到暗房,他按照流程调配显影液。红色灯光下,胶片在液体中慢慢舒展,他用镊子夹着胶片边缘,紧张地盯着画面浮现。起初只是模糊的灰度,随着时间推移,客厅的轮廓逐渐清晰——沙发上的抱枕、茶几上的玻璃杯、墙上的挂钟,一切都和现实中一模一样。

李阳松了口气,刚想感叹老相机的画质,目光突然定住了。在沙发靠背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赫然立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呈灰黑色,轮廓像是被水墨晕染过,看不清五官,却能清晰地看出是站姿,肩膀微微佝偻,仿佛正低着头窥视沙发上的什么东西。

“不可能!”李阳的镊子“哐当”一声掉进显影液盆里,他猛地凑近看,人影的轮廓随着显影时间增加越来越清晰。它的头歪向一边,脖颈处有一道奇怪的折线,像是被人硬生生拧过,一只手臂无力地垂着,手指却诡异地向上弯曲。

他颤抖着把胶片放进定影液,大脑一片空白。拍摄时客厅明明空无一人,妻子出差了,父母在老家,家里只有他自己。难道是胶片过期了?还是显影液调配错了比例?

李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装上新的胶片,这次特意对着空荡荡的阳台拍摄。他站在阳台中央,三百六十度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遮挡物,才按下快门。显影的过程中,他紧盯着胶片,手心全是冷汗。

第二张照片浮现时,李阳的瞳孔骤然收缩。阳台的栏杆、晾衣绳、远处的楼房都清晰可见,可在晾衣绳下方,那个灰黑色的人影再次出现了。这次它离镜头更近,虽然依旧模糊,但能看出它穿着长衫,衣角在风中微微飘动,一只惨白的手正搭在栏杆上,手指关节突出,像是枯树枝。

“啊!”李阳惨叫一声,把胶片扔在桌上,连退几步撞到墙上。暗房的红色灯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像纸一样白。他死死盯着桌上的胶片,人影的轮廓在红光中仿佛活了过来,正一点点从画面里往外渗。

他冲出暗房,把自己摔进沙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客厅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他的神经上。他看向阳台,晾衣绳空荡荡地晃着,哪里有什么人影?可胶片上的画面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人影的姿态、那只搭在栏杆上的手,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

“一定是幻觉……”李阳抓过手机想给朋友打电话,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到壁纸照片里——那张上周和妻子在公园拍的合影中,长椅后方的树影里,隐约站着个熟悉的灰黑色轮廓。

第三章:噩梦的开始

后半夜的雨下得又急又猛,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像是无数只手在疯狂叩门。李阳蜷缩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暗房的门被他反锁了,那台相机和两张照片就锁在里面,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已经从照片里走了出来,正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游荡。

凌晨三点,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电话也不是消息,而是自动弹出了相册。李阳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只见屏幕上的照片正在自动翻页,全是他过去拍的作品——街景、人像、风景,每张照片里都多了个模糊的人影。它有时站在街角的阴影里,有时藏在人群的缝隙中,有时甚至漂浮在半空中,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镜头。

他疯狂地按电源键,可屏幕像被粘住了一样关不掉。翻到最后一张照片时,屏幕突然定格——那是他的卧室,床上空荡荡的,而床边的地板上,那个灰黑色的人影正缓缓站起身,长衫的衣角拖在地上,形成一道扭曲的阴影。

“不要!”李阳尖叫着把手机扔到地上,屏幕“啪”地一声碎裂,黑暗终于吞噬了那张恐怖的画面。可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个人影从手机里爬出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正一步步向沙发靠近。

他缩成一团,用毯子蒙住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雨声、风声、自己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诡异的交响曲。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雨声也小了下去,房间里恢复了寂静,那个“沙沙”的脚步声消失了。

李阳掀开毯子,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光柱。他颤抖着捡起手机,碎掉的屏幕已经黑了,他定了定神,猛地想起古玩店的老头。对,去找他!他一定知道这相机的秘密!

李阳抓起外套冲出家门,清晨的老街还笼罩在薄雾中,空气湿冷刺骨。他一路狂奔到古玩店,却发现店门紧闭,门板上贴着张泛黄的纸条:“本店转让,勿扰。”

“周老板!周老板!”他用力拍打着门板,里面毫无回应。隔壁开杂货店的大妈探出头来,奇怪地看着他:“你找周老头啊?他昨天半夜就走了,说是儿子接他去外地养老,走得急得很,连铺盖都没带走。”

李阳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昨天还在的人,怎么会突然走了?难道他早就知道会出事,特意躲起来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他看着紧闭的店门,突然觉得那门板上的木纹扭曲成了一张人脸,正阴森森地笑着。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李阳把自己摔在床上。手机开不了机,他只好打开电脑想联系朋友,可刚点开聊天软件,屏幕突然闪烁了几下,自动弹出了图片文件夹。和手机上一样,所有照片里都出现了那个人影,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

他看到自己去年在古镇拍的照片里,人影站在石桥上,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看到公司团建的合影里,人影蹲在最后一排的椅子后面,一只手搭在同事的肩膀上;甚至看到他小时候和父母的全家福里,人影就站在门框边,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只有一只惨白的手露在外面。

“不……不可能……”李阳疯狂地删除照片,可删除键完全没反应,反而每张照片都开始放大,人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看到那人影的脸渐渐显露出来,皮肤像泡过水的纸一样发白,眼睛的位置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他的恐惧。

突然,屏幕上所有照片都消失了,变成一片漆黑。几秒钟后,一个模糊的画面浮现出来——那是他现在的客厅,而镜头正对着沙发。画面里,他正蜷缩在沙发上发抖,而沙发背后,那个穿着长衫的人影正缓缓探出头,黑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后脑勺。

李阳猛地回头,沙发背后空空如也。可当他转回头时,屏幕上的人影已经伸出手,指尖距离他的后脑勺只有几厘米。

“啊——!”他尖叫着拔掉电源,屏幕瞬间变黑。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在回荡。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叮咚——叮咚——”,急促而响亮,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第四章:神秘的古籍

门铃响到第三声时,李阳才缓过神来。他哆哆嗦嗦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到张宇那张熟悉的脸。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他拉开门,脸色惨白地看着好友。

“你怎么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张宇走进来,一眼就看到李阳发抖的手和房间里凌乱的样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张宇是李阳的大学同学,现在在博物馆工作,对历史文物颇有研究,也是少数知道李阳痴迷老相机的人。李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张宇,我遇到怪事了,那个相机……它有问题!”

他把张宇拉进暗房,打开锁拿出照片。张宇接过照片,起初还带着疑惑,可看清上面的人影时,脸色瞬间变了。“这是……”他把照片凑近窗户,借着晨光仔细观察,“这影子的形态不对,像是……”

“像是什么?”李阳追问。

张宇的手指在人影的脖颈处划过:“你看这里的折线,还有这只手的姿势,太不自然了,像是……上吊的人。”

李阳浑身一僵,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天灵盖。他想起相机底部的德文字母,想起周老头说的“带血的胶片”,想起照片里人影那扭曲的姿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相机绝对有问题。”张宇把照片放在桌上,表情严肃,“老物件有时候会附着上一任主人的气息,但这种能显现在照片里的……太邪门了。你还记得周老板说这相机的原主人是谁吗?”

李阳摇摇头:“他只说是民国时期的摄影师,没说名字。”

“我认识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张宇掏出手机,“林教授是我们博物馆的顾问,专门研究民俗和古籍,对这些灵异传说很有研究,我问问他。”

电话接通后,张宇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林教授沉默片刻,让他们立刻带着相机和照片去学校的古籍馆。李阳本想拒绝,他现在只想把相机扔掉,可看着照片上那越来越清晰的人影,知道自己已经躲不掉了。

古籍馆位于大学老校区的深处,是栋民国时期的红砖建筑,爬满了爬山虎。林教授已经在门口等候,他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戴着金丝眼镜,眼神温和而深邃。看到他们带来的相机,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徕卡I型,1925年生产的,很罕见。”林教授小心翼翼地接过相机,手指拂过底部的刻字,“这行德文是‘永夜之眼’,不是相机的型号,像是后来刻上去的。”

在古籍馆的办公室里,林教授仔细研究了照片和相机,又听李阳讲了购买的经过,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磨损的线装书,翻开泛黄的纸页,指着上面的插画说:“你们看这个。”

插画上画着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手里举着一台相机,相机镜头对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旁边写着“摄魂器”三个字。林教授指着文字解释:“民国时期确实有过关于‘摄魂相机’的传说,说是能把人的魂魄拍进照片里,被拍的人会日渐衰弱,最后魂魄被相机吸收。”

李阳的心跳漏了一拍:“那这相机……”

“不一定是传说中的摄魂器,但肯定附着着强烈的怨念。”林教授放下书,推了推眼镜,“相机是记录光影的工具,也可能记录下强烈的情绪和执念。这台相机的原主人,恐怕是横死的,而且死时带着极大的怨气。”

他拿起照片,指着人影的长衫:“这种款式的长衫流行于民国二十年代,照片里的人影姿态扭曲,很可能是死于非命。要解这个怨,得先找到原主人的身份和死因,否则这影子会一直跟着你。”

林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翻到某一页:“这是我之前整理的民国档案,里面记录了本市的摄影师名录。你们看这个——赵风,民国二十年到二十五年在本地活动,擅长人像摄影,后来突然失踪,档案里写着‘意外身故’。”

登记簿上贴着一张泛黄的小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穿着长衫,手里举着的相机,赫然就是李阳买到的这台徕卡!

“就是他!”李阳失声叫道。

林教授点点头,表情严肃:“赵风的档案很奇怪,只说他死于意外,但邻居的证词里提到他死前几天行为诡异,经常在半夜对着相机说话。我怀疑他的死不简单,可能和这台相机有关。”他顿了顿,翻开另一本古籍,“这里记载着一种邪术,用活人血浸染胶片,能将死者的魂魄封印在相机里,通过拍摄来吸收活人的生气……”

第五章:寻找尸骨

离开古籍馆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梧桐叶上,将红砖建筑的墙面洇成深褐色,像极了陈年的血迹。李阳把相机紧紧裹在红布里塞进背包,手指触到背包底部时,总觉得有股黏腻的寒意,仿佛包着的不是相机,而是一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骨头。

“赵风的老宅在郊区的废弃村落,民国档案里记着地址。”张宇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导航,雨刷器在玻璃上左右摆动,划出一道道模糊的水痕,“林教授说那村子三十年前就没人住了,现在只剩断壁残垣。”

李阳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林教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赵风死于民国二十五年的深秋,被村民发现时吊在自家后院的老槐树上,舌头伸得老长,眼睛瞪得滚圆,手里还死死攥着这台相机。村民们觉得他死得蹊跷,又怕他化成厉鬼作祟,连夜把尸体埋在了老宅后院,还在上面压了块刻着符咒的石板。

“你说……我们真的要去挖死人骨头?”李阳的声音发颤,他从小就怕这些东西,连恐怖片都不敢看,现在却要主动往坟地里钻。

张宇踩了脚刹车,等红灯时转头看他:“林教授说了,这相机里的怨念和赵风的尸骨有联系,不把尸骨妥善处理,你永远甩不掉那个影子。你想让它一直跟着你,甚至……钻进你照片里的家人朋友身边?”

红灯变成绿灯,车窗外的雨更大了。李阳想起手机里那张全家福,门框边若隐若现的惨白手指,胃里一阵翻搅。他咬咬牙,握紧了拳头:“去!”

车子驶出市区,柏油路变成坑洼的土路,两旁的路灯渐渐消失,只剩下车灯劈开的雨幕。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片荒草丛生的路口,导航显示目的地就在前面。李阳推开车门,冷雨夹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远处隐约可见一片黑影,那就是废弃的村落。

村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残破窗棂的呜咽声。断墙残垣在夜色中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歪斜的房梁指向铅灰色的天空,仿佛随时会塌下来。他们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光柱扫过布满蛛网的窗洞时,总能看到里面晃动的黑影,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飘动的破布。

“根据地址,应该是前面那栋青砖房。”张宇指着不远处一栋相对完好的老宅,院墙虽然塌了一半,但还能看出当年的气派。老宅的大门虚掩着,门板上的朱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腐朽的木头,门环上锈迹斑斑,在风中轻轻摇晃。

推开大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巨响,惊得几只蝙蝠从门梁上飞了出来,李阳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深的杂草,墙角的青苔在手电光下泛着绿光,正屋的门敞开着,黑洞洞的入口像一张张开的嘴。

“分头找?”张宇问。

李阳连忙摇头:“一起走,我一个人不敢。”

两人握紧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走进正屋。屋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地上散落着腐朽的木片和碎瓷片,踩上去发出“咔嚓”的脆响。靠墙的太师椅只剩下三条腿,歪斜地立着,椅面上铺着厚厚的灰尘,中间却有个奇怪的凹陷,像是最近有人坐过。

“你看这个!”张宇突然在墙角的木箱里翻出一本日记,纸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卷曲得像枯叶。他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字迹是用毛笔写的,墨水已经褪色,却依然能辨认。

“民国二十五年九月十三日,雨。相机越来越烫,胶片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它说要我找个替身……”

“九月十五日,晴。隔壁王嫂说我印堂发黑,让我去庙里拜拜。可我不敢,我知道它不会放过我,那些被我拍过照的人都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九月十八日,阴。它在我耳边说话了,说只要我把魂魄封进相机,就能永远活着。它还说,埋我的时候要压上符咒石板,否则我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日记写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沾着暗红色的污渍,边缘还有不规则的撕裂痕迹,像是被人临死前攥过。李阳看着那些字,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浸湿了——赵风果然是被相机里的东西害死的,而且他自己就是个用相机害人的凶手!

“后院!日记里说尸体埋在后院!”张宇抓起手电筒冲向屋外,李阳连忙跟上去。后院比前院更荒凉,杂草疯长到胸口,角落里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干上还挂着半截腐朽的麻绳,在风中摇摇晃晃。

“应该在这附近。”张宇用手电筒照着地面,光柱扫过之处,荒草倒伏,露出底下的泥土。突然,他停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地方,那里的草长得格外稀疏,地面隐约能看出方形的轮廓。

“就是这儿!”两人找来石块和木棍,开始奋力挖掘。雨水混着泥土溅在他们脸上,冰冷刺骨。挖了将近半米深,木棍突然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李阳的心跳瞬间加速,他和张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紧张。他们用手扒开周围的泥土,一块布满青苔的青石板渐渐显露出来,石板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和林教授古籍里的符咒一模一样。

“真的有石板!”张宇用力撬动石板,石板下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像是烂掉的肉混合着泥土的腥气。石板被撬开一条缝时,手电光往里照去,隐约能看到底下蜷缩着一具人形的东西,骨骼的轮廓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突然卷起,后院的杂草疯狂摇晃,老槐树上的麻绳“啪嗒啪嗒”地抽打树干。李阳感觉背后一凉,仿佛有人对着他的后颈吹了口气,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只有那扇虚掩的大门在风中来回摆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有人正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六章:恶灵觉醒

张宇咬着牙把石板完全撬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弥漫开来,呛得两人直咳嗽。李阳强忍着恶心,用手电筒往坑里照——井底铺着一层腐烂的布料,看款式正是民国时期的长衫,布料下隐约可见白色的骨骼,四肢蜷缩着,姿势扭曲,仿佛临死前经历过极大的痛苦。

“真的是赵风……”李阳的声音发颤,光柱在骨骼上移动,突然停在脖颈处——颈椎骨歪向一个诡异的角度,显然是被人拧断的,根本不是上吊致死。

“林教授说对了,他不是自杀。”张宇蹲下身仔细观察,“你看这肋骨上的痕迹,像是被利器砍过。”他刚说完,坑里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手电筒的光柱剧烈晃动,坑底的布料突然无风自动,像一只手般向上扬起。

“小心!”李阳一把拉住张宇,两人同时后退几步。就见坑底的骨骼突然“咔哒”一声动了,原本蜷缩的手臂缓缓抬起,指骨在黑暗中格外森白。

“它……它动了!”李阳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跑,却被张宇死死拉住。

“别慌!还没到午夜,阴气没那么重!”张宇从背包里掏出林教授给的黄符,紧紧攥在手里,“我们快把尸骨装起来,赶紧离开这里!”

他们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黑色布袋,忍着恶臭开始捡拾尸骨。指骨、肋骨、腿骨……每捡起一块,都感觉那骨头冰凉刺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当李阳拿起头骨时,突然发现眼眶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他凑近一看,只见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对着自己,仿佛有双眼睛在里面盯着他。

“啊!”他手一抖,头骨掉回坑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就在这时,整个老宅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屋顶的瓦片“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老槐树上的麻绳疯狂抽打树干,发出“啪!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疯狂地拍手。

“不好!它醒了!”张宇脸色大变,拉着李阳就往院外跑。可刚跑到门口,那扇虚掩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门板上的符咒在手电光下泛着红光,无论他们怎么推都纹丝不动。

后院传来“咔哒咔哒”的声响,像是骨骼在地上拖动。李阳回头一看,魂都吓飞了——坑底的尸骨竟然自己拼合起来,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骨架,正摇摇晃晃地从坑里爬出来,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幽幽的绿光,腐朽的长衫在风中飘动,正是照片里那个诡异的人影!

“跑!”张宇拽着李阳冲向侧院,那里有个低矮的院墙。两人奋力爬上院墙,跳下去时重重摔在地上,碎石子硌得膝盖生疼。他们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村口跑,身后传来骨骼拖动的“咔哒”声,还有一阵阴冷的笑声,仿佛就在耳边。

跑到车边时,李阳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老宅门口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正缓缓向他们这边移动,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张宇迅速打开车门,发动汽车,轮胎在泥地里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快开车!”李阳催促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汽车终于冲出泥地,沿着土路疾驰而去。李阳从后视镜里看,那个黑影站在村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手里似乎还举着什么东西,在夜色中闪着微弱的光。

“它手里拿的是什么?”李阳问。

张宇瞥了一眼后视镜,脸色骤变:“是相机!它拿着那台徕卡!”

李阳浑身一僵,这才发现背包里的相机不见了——刚才慌乱中掉在了老宅院子里!

车子一路狂奔回到市区,直到看到熟悉的街灯,两人才稍微松了口气。雨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惨白的月光洒在马路上,像一层寒霜。他们把尸骨暂时存放在张宇工作的博物馆仓库,那里有林教授准备的镇邪符咒,暂时能压制怨气。

“相机丢了……怎么办?”李阳瘫坐在副驾驶座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张宇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林教授说相机是怨念的载体,现在载体和尸骨分开,暂时不会出事。但赵风的魂魄附在相机上,它肯定会来找我们要尸骨的。”

话音刚落,张宇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沙沙”的电流声,还有隐约的呼吸声,阴冷而沉重,像是有人贴在听筒上喘气。

“谁?”张宇厉声问。

电流声突然消失,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我的……骨头……”

“啪!”张宇猛地挂断电话,脸色惨白。李阳看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那个声音,和他昨晚在房间里听到的“沙沙”声一模一样!

回到家时,李阳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只用毛笔写着他的名字。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竟然是那台丢失的徕卡相机,机身冰冷,镜头上还沾着泥土,像是刚从老宅里捡回来的。相机旁边放着一张照片,是用这台相机拍的——照片上是他的卧室,床上躺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盖着他的被子,姿势和他平时睡觉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一行字:“还我骨头,否则,我替你睡。”

第七章:符咒失效

李阳把照片撕得粉碎,扔进马桶冲了下去。可水流漩涡里,那些纸片碎片仿佛又拼合起来,露出那个人影诡异的笑脸。他吓得赶紧按下冲水键,直到水面恢复平静,才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不能再等了。”张宇的声音带着疲惫,他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血丝,“林教授说必须在三天内处理尸骨,否则等到阴气最重的子时,赵风的魂魄就能完全脱离相机,附到活人身上。”

他们再次去找林教授,老人看着失而复得的相机,眉头紧锁。相机镜头里隐隐泛着红光,机身刻着的“永夜之眼”字样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是活过来一般。林教授用朱砂在相机上画了道符咒,符咒刚碰到机身就冒起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

“怨气太重了。”林教授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青铜小鼎,“这是清代的镇邪鼎,里面装着糯米和黑狗血,暂时能压住相机的邪气。至于尸骨,必须用桃木火化,再混合糯米灰涂在相机上,才能彻底化解怨念。”

桃木?李阳想起老宅后院那棵枯死的老槐树,心沉了下去——林教授说的桃木,恐怕就是指那棵吊死过人的槐树。

“我去砍树枝。”张宇当机立断,“你留在博物馆处理尸骨,我们分头行动,日落前汇合。”

李阳想反对,可看着张宇坚定的眼神,只能点头同意。他留在博物馆仓库,看着那具被符咒围着的尸骨,总觉得骨骼的姿势在慢慢变化,原本蜷缩的手指似乎在一点点张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仓库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即使开着暖气,也能感觉到一阵阵阴风。

中午时分,仓库的灯光突然开始闪烁,镇邪的符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化作一缕青烟。李阳吓得心脏骤停,只见装着尸骨的布袋突然鼓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布袋上的布料渐渐被染成暗红色,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符咒失效了!”李阳想起林教授的话,桃木没到,单靠镇邪鼎压不住怨气。他抓起旁边的消防斧,紧紧握在手里,眼睛死死盯着鼓胀的布袋。

布袋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根惨白的指骨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指骨在空中摸索着,像是在寻找方向。李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举起消防斧,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在发抖,根本砍不下去。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宇冲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捆新鲜的槐树枝,上面还沾着露水和泥土。“我回来了!”他看到眼前的景象,脸色大变,立刻把槐树枝扔在地上,“快!用树枝按住它!”

两人用槐树枝压住布袋,奇异的是,那些伸出来的骨骼一碰到树枝就缩了回去,布袋的鼓胀也渐渐平息。张宇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老宅那边太邪门了,我砍树枝的时候,总觉得树上有眼睛在看我,还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拿我的骨头来’……”

李阳这才发现张宇的胳膊上有几道血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你受伤了?”

“没事,被树枝刮的。”张宇摆摆手,指着地上的槐树枝,“林教授说必须用活着的树枝,我好不容易才从老槐树上砍下这些,那树……好像还活着。”

他们不敢耽搁,立刻按照林教授的吩咐准备火化。博物馆的焚化炉在地下室,阴森寒冷,墙壁上结着一层白霜。他们把尸骨放进焚化炉,又扔进槐树枝,按下点火按钮。火焰“轰”地一声燃起,却不是正常的橘红色,而是诡异的青绿色,烧得尸骨发出“噼啪”的声响,还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尖叫,像是有人在火里挣扎。

火化过程中,焚化炉的玻璃突然裂开,一只惨白的手从裂缝里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直抓李阳的脸。李阳吓得连连后退,张宇抓起旁边的铁棍,狠狠砸在那只手上,手“嗷”地一声缩了回去,玻璃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一个小时后,火焰终于熄灭,焚化炉里只剩下一堆灰白色的骨灰。李阳和张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疲惫和恐惧。他们把骨灰装在瓷坛里,准备拿去和相机汇合,彻底化解这场噩梦。

走出地下室时,李阳无意间瞥了一眼焚化炉的玻璃,突然发现裂缝里似乎卡着什么东西。他凑近一看,心脏瞬间冻结——那是半张人脸,皮肤惨白,眼睛是两个黑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正死死地盯着他。

第八章:永夜之眼

带着骨灰回到林教授的办公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教授正在调试一种特制的药水,里面混合了糯米、黑狗血和朱砂,散发着刺鼻的气味。看到他们平安回来,老人松了口气:“太好了,再晚一步就到子时了。”

办公室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只点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那台徕卡相机被放在桌子中央,镜头对着门口,像是一只眼睛在监视着他们。相机周围画着一圈朱砂符咒,符咒上的朱砂在灯光下泛着红光,仿佛有生命一般。

“把骨灰倒进水药水里。”林教授递给李阳一个勺子,“顺时针搅拌七七四十九圈,不能停,也不能错方向,否则怨气会反噬。”

李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瓷坛,灰白色的骨灰倒入药水的瞬间,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冒出墨绿色的泡沫,散发出一股更浓烈的腥臭味。他握紧勺子开始搅拌,泡沫顺着碗沿溢出,滴落在地上,烧出一个个黑色的小坑。

“快!子时快到了!”林教授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正一点点逼近十二点。挂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三人的神经上。

当搅拌到第四十九圈时,药水突然平静下来,变成一种诡异的银灰色,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林教授立刻喊道:“快!用刷子蘸药水涂满相机!记住,一定要盖住底部的刻字!”

张宇拿起刷子蘸满药水,刚要碰到相机,桌子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油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办公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照亮桌子中央,那台相机的镜头正泛着红光,像是一只睁开的眼睛。

“继续涂!别停!”林教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宇咬着牙在黑暗中摸索,刷子碰到相机机身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碰到了冰块。药水涂在相机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色的烟雾。突然,相机镜头里射出一道红光,正好照在张宇的脸上,他发出一声惨叫,痛苦地捂住眼睛。

“张宇!”李阳急忙去拉他,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液体,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血!张宇的眼睛里流出了鲜血,脸上布满了惊恐的表情,指着相机说不出话。

此时,相机底部的刻字突然亮起红光,“永夜之眼”四个字像是活了过来,在黑暗中扭曲变形,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里布满了血丝,正死死地盯着他们。办公室里响起一阵阴冷的笑声,赵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你们困不住我……我要永远活着……”

林教授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剑,大喊道:“李阳!快把剩下的药水泼到相机上!它在吸收张宇的精气!”

李阳抓起碗,用尽全身力气将药水泼向相机。银灰色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泼在镜头上,红光瞬间熄灭,相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机身开始剧烈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用桃木枝!”林教授喊道。李阳想起张宇带回的槐树枝还在墙角,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起树枝,转身狠狠砸向相机。“啪”的一声,相机被砸得掉在地上,镜头和机身分离开来,一股黑色的雾气从里面涌出,在空中凝聚成赵风的人影,面目狰狞,朝着李阳扑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二点,子时已到。月光突然变得明亮,透过窗帘缝隙照在黑色雾气上,雾气发出“滋滋”的声响,开始消散。赵风发出痛苦的嘶吼,人影在月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失了。

办公室里恢复了平静,只有地上的相机残骸还在微微发烫。李阳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看向张宇,发现他眼睛里的血已经止住,只是眼神还有些涣散。林教授捡起相机的残骸,叹了口气:“怨气散了,它不会再来了。”

第九章:照片里的余影

张宇在医院躺了三天,眼睛终于恢复了视力,但医生说他视网膜受到了轻微损伤,以后看东西会偶尔出现重影。李阳每天都去医院陪他,看着好友苍白的脸,心里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要买那台相机,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别自责了。”张宇看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林教授说了,那赵风的怨气早就该散了,是我们帮他解脱了。再说,这经历够我们吹一辈子牛了。”

李阳勉强笑了笑,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那天晚上赵风消失前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不像是彻底消散的样子。

出院后,李阳回到家,发现房间里积了一层薄灰。暗房的门还关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红色的安全灯依旧亮着,操作台上还放着那两张拍出人影的照片。他走过去拿起照片,突然发现照片上的人影变得模糊了,像是要消失的样子,但在人影的脚下,多了一串模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照片边缘,像是从照片里走了出来。

李阳的心猛地一沉,他翻遍了家里所有的照片,发现凡是被赵风“污染”过的照片,人影都在慢慢消失,但每张照片的角落都多了些奇怪的痕迹——有的是一串脚印,有的是一只伸出的手,有的是模糊的影子,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教授,老人听完后表情凝重:“怨气虽然散了,但魂魄附着在照片上太久,留下了印记。这些印记就像种子,遇到合适的时机可能会再次滋生怨气。”

“那怎么办?”李阳急了。

林教授沉吟片刻:“唯一的办法是把所有照片都烧掉,包括相机的残骸,用桃木火彻底净化。记住,烧的时候要念清心咒,不能有丝毫杂念。”

周末,李阳和张宇来到郊外的空地,把所有照片和相机残骸堆在一起,用槐树枝点燃。火焰升起时,他们按照林教授的吩咐念起清心咒。照片在火中卷曲、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奇怪的是,火焰中竟然浮现出一张张模糊的人脸,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表情痛苦而绝望,像是在向他们求救。

“这些是……被赵风害死的人?”张宇惊讶地说。

林教授点点头:“赵风用邪术害死了不少人,他们的魂魄被封在相机里,现在终于能解脱了。”

火焰熄灭后,地上只剩下一堆灰烬。李阳看着灰烬被风吹散,心里终于松了口气,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一周后,李阳在整理旧物时,发现了一本自己高中时的相册。他随手翻开,突然僵住了——在一张毕业合影的角落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长衫,正躲在树后偷偷看着镜头,虽然很淡,但李阳一眼就认出,那是赵风!

这张照片是十年前拍的,那时他还没买到那台相机,赵风怎么可能出现在照片里?李阳的冷汗瞬间下来了,他想起林教授的话——印记就像种子,可能会再次滋生。

他拿着照片冲到林教授家,老人看到照片后脸色大变:“不好!它没有消失!它把印记留在了时间里!”

“留在了时间里?”李阳不明白。

“赵风的魂魄通过相机穿越了时间,在你过去拍的照片里留下了印记。”林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意味着它可以通过任何照片回到过去,甚至改变过去!”

李阳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人影,突然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那个影子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十章:时间的缝隙

林教授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李阳脑海里炸开,他拿着照片的手抖得厉害:“它……它为什么要这么做?改变过去对它有什么好处?”

“怨气的本质是执念。”林教授叹了口气,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泛黄的县志,“你看这里记载,赵风原本是个有天赋的摄影师,后来妻子被人害死,他才变得偏执,开始研究邪术想报仇。他的执念太深,即使怨气散了,执念也不会消失。”

李阳看着县志上赵风妻子的照片,突然觉得有些眼熟——那张脸,竟然和自己妻子有几分相似。他猛地想起自己手机里的合影,难怪赵风的人影会出现在那张照片里,它把妻子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它想回到过去救自己的妻子,或者……报复害死她的人。”张宇脸色凝重,“如果它成功了,历史会被改变,我们现在的世界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三人立刻开始研究对策,林教授查阅了大量古籍,终于在一本残卷中找到记载:“魂魄通过影像穿越时间会消耗极大的能量,它只能在月圆之夜通过带有强烈情感的照片打开时间缝隙。下一个月圆之夜就在三天后,我们必须在它打开缝隙前阻止它。”

“怎么阻止?”李阳问。

“找到它执念的源头。”林教授指着县志,“赵风的妻子是在民国二十三年的月圆之夜被害死的,地点就在现在的老城区。我们要在同一个地点,用她生前的物品作为媒介,引导赵风的执念消散。”

根据县志记载,赵风的妻子喜欢养花,尤其喜欢月季。他们在老城区的旧货市场找到了一个民国时期的月季花纹花盆,据说是从赵风老宅里流出来的。

月圆之夜,李阳、张宇和林教授来到老城区的一条小巷,这里正是当年赵风妻子遇害的地方。巷子深处有一棵老槐树,和老宅后院的那棵很像。他们把花盆放在槐树下,点燃三炷香,开始念诵清心咒。

月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子时一到,巷子突然刮起一阵阴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李阳看到墙上的影子开始扭曲,一个穿着长衫的人影从影子里走了出来,正是赵风!

他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那个花盆,嘴里喃喃自语:“晚晚……我的晚晚……”

“赵风!放下执念吧!”林教授喊道,“你的妻子已经投胎转世,你再这样纠缠下去,只会让她不得安宁!”

赵风像是没听到一样,一步步走向花盆,伸出手想要触摸。就在他的手指快要碰到花盆时,花盆突然裂开,里面长出一株月季,瞬间开花又瞬间凋谢,花瓣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不——!”赵风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人影开始剧烈晃动,像是要消散的样子。他看着李阳,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突然说:“保护好她……别让她像晚晚一样……”

说完,他的人影化作无数光点,融入月光中,彻底消失了。巷子里的阴风停了,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槐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语。

林教授松了口气:“执念散了,他终于解脱了。”

李阳看着赵风消失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赵风最后的话,低头看了看手机里妻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妻子笑靥如花,没有任何异常。

第十一章:最后的照片

事情过去后,李阳的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他再也没有在照片里看到过奇怪的人影,家里的照片也恢复了正常。张宇的眼睛完全康复了,只是偶尔还会梦到那台泛着红光的相机。林教授把那本记载着邪术的古籍锁进了博物馆的保险柜,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李阳依旧喜欢摄影,但他不再痴迷于老相机,而是开始用数码相机动记录生活中的美好瞬间。他和妻子去拍了一套新的婚纱照,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幸福而甜蜜,没有任何阴影。

然而,李阳的心里始终有个疙瘩。他总觉得赵风最后的眼神里藏着什么,那句“保护好她”像是一个预言,让他隐隐不安。

三个月后的一天,李阳的妻子突然说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她得了一种罕见的血液病,病因不明,需要立刻住院治疗。李阳想起赵风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回到家翻箱倒柜,想找到一些线索,无意间翻出了那台被摔坏的相机残骸——上次在郊外烧照片时,他不小心落下了一块镜头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一丝银灰色的药水痕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李阳拿起碎片对着阳光看,突然发现碎片里映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医院的病房,他的妻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而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支针管,正准备给妻子注射什么。

“不!”李阳吓得把碎片扔在地上,碎片摔得更碎了。他立刻赶到医院,看到妻子正在睡觉,一切正常,但他注意到床头柜上的药水瓶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倒影,和碎片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张宇和林教授,老人听完后脸色大变:“是邪术的残留!赵风虽然解脱了,但邪术的能量还在,它附在了相机碎片上,想要完成赵风未完成的执念!”

“它想害我的妻子?”李阳急了。

“不一定是害。”林教授沉思片刻,“赵风最后的话是‘保护好她’,也许邪术的能量是想保护你的妻子,只是用错了方式。它可能觉得医院的治疗有危险,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那怎么办?”张宇问。

“用爱化解。”林教授说,“邪术的能量源于执念,而爱是化解执念最好的方式。你要用充满爱意的照片作为媒介,引导这股能量向善。”

李阳立刻回家,翻出所有和妻子的合影,挑选了一张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拍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笑得青涩而甜蜜。他把照片带到医院,放在妻子的床头,又把相机碎片放在照片旁边。

当天晚上,妻子的病情突然好转,医生说各项指标都在恢复正常,简直是个奇迹。李阳守在病床边,看到照片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相机碎片在光晕中渐渐融化,化作一缕青烟,钻进照片里。

照片上的两人之间,多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长衫,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慢慢消散了。

妻子醒来后,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给自己盖被子,还说会保佑他们幸福。李阳知道,那是赵风,他用最后的能量祝福了他们。

出院后,李阳带着妻子去了老城区的那条小巷,槐树下的月季花开得正艳。他拿出相机,拍下了这美丽的瞬间。照片洗出来后,上面只有盛开的月季和依偎在一起的他和妻子,没有任何阴影。

李阳把照片放在相册的最后一页,旁边写上:“爱是最好的符咒,能化解一切执念。”

从此,他再也没有遇到过灵异事件,那台旧相机的故事,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秘密。只是偶尔在整理照片时,他会想起那个穿着长衫的人影,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然后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因为他知道,每一张照片背后,都可能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而爱,是解读所有故事最好的方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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