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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归乡

汽车驶离高速时,林深望着窗外掠过的老树,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膝盖。车载电台正播放着本地新闻,女主播甜腻的声音说着最近接连发生的“野狗伤人事件”,他却总觉得那报道里藏着什么没说透的寒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堂哥林默发来的消息:“到哪了?奶奶刚才又说胡话,念叨你名字呢。”

林深回了个定位,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终究没问奶奶的具体情况。三年前他逃离这座叫“月牙镇”的小地方时,奶奶还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晒谷,怎么会突然就糊涂了?

车开进镇口,熟悉的青石板路颠簸起来。路两旁的老房子大多关着门,墙皮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只有几家杂货铺还亮着昏黄的灯,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晚风里摇晃,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后生,找谁家?”开车的老师傅突然开口,后视镜里的眼神带着点探究。

“林老栓家。”林深报出爷爷的名字,心里有些发沉。小时候镇上的人见了他都乐呵呵地塞糖,现在怎么透着股生分?

车在巷子尽头停下,一座青砖瓦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院墙爬满了爬山虎,只有一扇朱漆大门还勉强维持着原样,门楣上挂着的褪色春联被风撕成了碎片。

林深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杂草长得比人高,只有堂屋门口的石板路被人踩出了一条小径。

“阿深?”堂哥林默从屋里迎出来,他比三年前瘦了不少,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你可算来了,奶奶刚才还在喊你。”

进了堂屋,昏黄的灯泡忽闪了几下。奶奶坐在炕沿上,背对着门口,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上。听见动静,她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深,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月娘……你回来了?”

林深心里一寒。月娘是他过世的母亲,镇上的人都知道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没了,奶奶怎么会把他认成母亲?

“奶奶,是我,阿深。”他走过去想握住奶奶的手,却被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奶奶突然尖叫起来,双手死死抓着炕沿,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残月要来了……它要带走我们所有人……”

“奶奶又说胡话了。”林默赶紧打圆场,把林深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自从上个月村西头的王婆没了,奶奶就变成这样了,总说什么残月、月娘的。”

林深皱眉:“王婆怎么没的?”

“说是晚上起夜时掉进河里了,捞上来的时候……”林默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脸被什么东西啃得不成样子,镇上说是野狗干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这时,灯泡突然“滋啦”一声灭了。屋里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透进一丝微弱的月光,恰好照在奶奶脸上,她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嘴里不停念叨着:“月升月落,残魂索命……”

林深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好像又听见了小时候常做的那个梦——漆黑的夜里,一轮残月挂在天上,母亲穿着白裙子站在河边,对他招手,河水里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住他的脚踝往下拖……

“咔哒。”灯泡突然又亮了,奶奶已经安静下来,靠在炕头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你先去西屋歇着吧,旅途劳顿。”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去收拾碗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林深躺在西屋的硬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梦里那些抓着他脚踝的手。

凌晨时分,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窗户,“沙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屏住呼吸,悄悄爬起来,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棵老槐树的枝条在风中摇晃,枝条上挂着的破布条扫过玻璃,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深松了口气,刚要放下窗帘,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院墙根下有个黑影。那黑影佝偻着身子,似乎在啃食什么东西,地上隐约能看到暗红色的液体。

他吓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正想喊林默,那黑影猛地抬起头,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嘴角还挂着血丝。

林深浑身僵硬,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蹿进了旁边的树林里,速度快得惊人。

他瘫坐在地上,冷汗浸湿了后背。那绝对不是野狗,刚才他看得清清楚楚,那黑影的身形分明是个人!

第二章:怪谈

第二天一早,林深被鸡叫声吵醒。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坐起来,昨晚的经历像一场荒诞的梦,但手心的冷汗提醒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走出西屋,看见林默正在院子里劈柴,奶奶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眼神比昨晚清明了些,只是依旧不说话。

“醒了?”林默直起身,额头上满是汗珠,“我去镇上买些菜,你在家照看奶奶。”

林深点头,看着林默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走到奶奶身边坐下,轻声问:“奶奶,你还记得我吗?”

奶奶缓缓转过头,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阿深……你回来了。”

林深心里一喜:“那你昨晚说的残月是什么意思?”

奶奶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抓着他的胳膊颤声道:“不能说……说了它会听见的……”她的指甲掐得林深生疼,“月娘就是被它带走的……在一个残月的晚上……”

林深的心跳漏了一拍。母亲去世那天确实是农历月末,天上只有一弯残月。他小时候问过爷爷母亲的死因,爷爷只说是生急病没的,从来不肯多说。

“奶奶,母亲到底是怎么没的?”他追问。

奶奶却突然摇着头往后退,嘴里念叨着:“忘了……都忘了才好……”

林深还想再问,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林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是镇上的老支书赵德山。

“阿深回来了?”赵德山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闪烁,“听说你奶奶病了,我来看看。”

林深客气地招呼他进屋坐,心里却很疑惑。赵德山以前和爷爷不对付,两家几乎没来往,怎么会突然来看奶奶?

“你奶奶这病啊,是心病。”赵德山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上个月王婆没了,她就吓着了。其实王婆就是不小心掉河里了,镇上已经派人把河边的护栏修好了,你们别担心。”

林深注意到他说话时一直瞟着奶奶,而奶奶缩在炕角,头埋得很低。

赵德山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临走前还特意叮嘱林默:“最近晚上别让你奶奶出门,外面不安全。”

他走后,林深问林默:“赵支书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林默叹了口气:“自从王婆没了,镇上已经没了三个人,都是在晚上出事的,死状都差不多。赵支书怕人心惶惶,就天天来各家看看。”

“死了三个人?”林深吃了一惊,“我昨天在高速上听电台只说野狗伤人。”

“镇上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对外那么说。”林默压低声音,“其实死的三个人都是当年……和你母亲走得近的人。”

林深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王婆是第一个,然后是村东头的刘木匠,上周是开杂货铺的张婶。”林默的声音带着恐惧,“他们都在你母亲去世那天去看过她。”

林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这绝对不是巧合!

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突然开口:“今天是十五,月圆……”

林深和林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农历十五是月圆之夜,奶奶这话是什么意思?

傍晚时分,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月亮的影子。林深站在院子里,总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女人的哭喊声:“林默!开门!快开门!”

林默赶紧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张婶的儿媳妇李娟,她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水:“林默,我家强子不见了!他昨晚说出去找朋友玩,到现在还没回来!”

强子是张婶的孙子,才十六岁。林深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他看到的黑影该不会和强子有关吧?

“别急,我们去找找。”林默安慰道,“镇上的人都在帮忙找,你先回家等消息。”

李娟哭着走了,林默转身对林深说:“我去镇上看看,你在家锁好门,别让奶奶出去。”

林深点头,看着林默跑远,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把院门从里面锁好,又检查了堂屋的门窗,才回到炕边守着奶奶。

奶奶闭着眼睛,嘴里不停地念叨:“月圆之夜,阴门大开……它要来了……”

林深正想让她安静点,突然听到院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节奏很慢,像是用石头在砸门。

他屏住呼吸,走到门后问:“谁?”

门外没有回应,敲门声却还在继续,越来越响,震得门板都在晃。

林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扁担。就在这时,敲门声突然停了,紧接着传来一阵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和昨晚他听到的一模一样!

“沙沙沙……”那声音越来越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门外疯狂地想要进来。

奶奶突然尖叫起来:“是它!它来了!”

林深回头看了一眼奶奶,再转过头时,透过门缝看到门外有一双脚,穿着破烂的布鞋,脚踝处有一圈暗红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

那双脚慢慢移动着,停在了门缝前,一只惨白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又黑又长,朝着门闩抓去!

第三章:旧忆

林深吓得浑身发抖,想也没想就用身体顶住门。那只手在门闩上抓挠着,发出刺耳的“咯吱”声,一股腥臭味从门缝里钻进来,闻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砰!”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人在用身体撞门。门板剧烈晃动,林深感觉自己快要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狗叫声,紧接着是人的呼喊声。门外的动静突然停了,那只手缩了回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过了一会儿,院门外传来林默的声音:“阿深?开门,是我。”

林深挣扎着爬起来,打开门,看到林默和几个村民站在门外,手里都拿着木棍、锄头。

“刚才是不是有动静?”林默急问,“我们在镇上听到这边有响声。”

林深点点头,把刚才的经历说了一遍。村民们听了都面露惧色,有人小声说:“肯定是‘那个东西’来了……”

“别瞎说!”林默呵斥道,“可能是哪个流浪汉走错地方了。”

但没人相信他的话,几个村民匆匆告辞,说要赶紧回家锁好门。

林默关好院门,看着林深苍白的脸,沉声道:“看来镇上的传言是真的,‘那个东西’真的回来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深追问。

林默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这事得从你母亲说起。你母亲不是本地人,是二十多年前跟着一个货郎来到镇上的,长得特别漂亮,就像画上的人一样。”

“她和你父亲结婚后,日子过得挺好,直到你十岁那年。那年镇上接连发生怪事,好几户人家的孩子半夜啼哭,还有人说在河边看到过白影子。”

“后来镇上的老人说你母亲是‘月煞’,会给镇上带来灾祸,要把她赶走。你父亲不同意,和他们吵了一架。没过几天,你母亲就……就没了。”

林深愣住了,他从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样的经历。难怪小时候镇上的人看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原来他们都把母亲当成灾星。

“那残月又是怎么回事?”

“老人们说,月煞会在残月之夜出现,吸食活人的精气。你母亲去世那天是残月,所以他们都说是月煞把她带走了,还说她会在二十年后回来报仇。”林默的声音带着恐惧,“今年正好是二十年。”

林深只觉得一阵荒谬,又一阵心寒。这些愚昧的传言竟然害死了母亲!

“王婆他们是不是当年带头要赶走母亲的人?”他问。

林默点头:“王婆是最积极的,她说她亲眼看到你母亲在月光下飘起来了。刘木匠和张婶也跟着附和。”

林深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死难道是母亲的鬼魂在报仇?可他不愿意相信温柔的母亲会变成索命的厉鬼。

“昨晚我看到的黑影……”林深把昨晚的见闻告诉林默。

林默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强子到现在还没找到,恐怕……”

两人沉默了很久,堂屋里只剩下灯泡“滋滋”的电流声。

突然,奶奶从炕上爬起来,走到墙角的旧木箱前,打开箱子翻找着什么。她从箱底拿出一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递到林深面前:“给……月娘的东西……”

林深接过红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木雕的月亮,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边缘有些磨损,像是经常被人摩挲。

“这是母亲的?”他问。

奶奶点点头,眼神变得悠远:“月娘说……这是她的护身符……能驱邪……”

林深摩挲着木雕月亮,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注意到木雕背面刻着一个“玥”字,应该是母亲的名字。母亲叫苏玥,他一直知道,只是镇上的人都叫她月娘。

“奶奶,你还记得母亲去世那天的事吗?”林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追问。

奶奶的眼神又变得惊恐,摇着头说:“天黑……月亮是弯的……她站在河边……好多影子……拉她下去……”

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奶奶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母亲的死果然不简单。

这时,院门外又传来敲门声,这次是赵德山,他脸色惨白地站在门口:“林默,强子找到了……在河边……”

第四章:河祭

林深和林默跟着赵德山赶到河边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强子的尸体躺在岸边的草地上,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布单下隐约能看到扭曲的轮廓。

李娟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几个妇女在旁边劝着。赵德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不停地抽着烟。

“法医来了吗?”林默问。

赵德山摇了摇头:“镇上没法医,已经打电话给县里了,估计下午才能到。”

林深走到尸体旁,鼓起勇气掀开白布的一角。强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满是惊恐,脖子上有一圈深深的勒痕,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和奶奶描述的母亲去世时的样子很像。

他赶紧放下白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绝对不是意外,也不是野狗伤人,分明是被人害死的!

“赵支书,这已经是第四个人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个村民喊道,“肯定是月煞回来了报仇,我们得想想办法啊!”

“是啊,当年就不该留着那个女人!”

“我看是林家的报应!”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眼神不善地瞟向林深和林默。

赵德山狠狠踩灭烟头,沉声道:“别瞎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哪有什么鬼神?等县里的人来了自然会查明真相。”

但没人相信他的话,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站出来,是镇上最老的陈瞎子。他虽然瞎了,但耳朵很灵,平时镇上的人都信他的话。

“这不是意外,是河神发怒了。”陈瞎子慢悠悠地说,“当年月娘死在河里,怨气太重,招来了河神的不满。现在残月将至,河神要收人献祭了。”

“那怎么办啊陈瞎子?”有人急问。

“得给河神献祭, appease 他的怒火。”陈瞎子说,“找一个属兔的童男,在残月之夜扔到河里,河神满意了就不会再收人了。”

林深心里一惊。他就是属兔的,今年二十四岁,虽然不是童男,但在这些愚昧的村民眼里,会不会把他当成祭品?

“陈瞎子你胡说什么!”林默怒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献祭这套!”

“是不是胡说,你们等着看。”陈瞎子冷笑一声,拄着拐杖走了。

村民们看着陈瞎子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强子的尸体,人群里渐渐起了骚动。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眼神若有若无地往林深身上瞟。

“属兔的……林家那后生好像就是属兔的吧?”

“听说他还是月娘的儿子,用他献祭说不定最管用……”

“别瞎说,人家刚回来……”

议论声越来越大,林深听得浑身发冷。他看向赵德山,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赵德山只是低着头抽烟,假装没听见。

“都闭嘴!”林默猛地吼道,挡在林深身前,“谁敢动我弟弟试试!强子的死肯定是人为的,等县里的警察来了自然会查清楚,搞献祭那套纯属迷信!”

“迷信?”一个中年妇女尖声道,“王婆、刘木匠、张婶,现在又是强子,死的都是当年跟月娘有牵扯的人!不是月煞报仇是什么?再不想办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就是!陈瞎子说的肯定没错,属兔的童男献祭最灵验!”

人群情绪激动起来,有人开始往前涌。林默紧紧抓着林深的胳膊,低声道:“走,我们先回家!”

两人挤出人群,快步往家走。身后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林深心上,他回头望了一眼浑浊的河面,阳光照在水面上,却看不到一点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反光。

回到家,林默把院门反锁,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这些人是被吓疯了!你别往心里去。”

林深没说话,走到炕边坐下。奶奶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拿着那个木雕月亮摩挲,嘴里念念有词:“月缺月圆,生死轮回……玥儿,该回来了……”

“奶奶,这木雕到底是什么来历?”林深拿起木雕问道。

奶奶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清明:“这是月娘带来的,她说这是她们家传的东西,能镇住水里的脏东西。当年她就是拿着这个木雕在河边……”奶奶的声音突然顿住,眼神又变得浑浊,“不能说……说了它会不高兴的……”

林深看着木雕上的花纹,那些纹路扭曲缠绕,像是一条条游动的蛇,又像是一张张痛苦的脸。他把木雕翻过来,背面的“玥”字被摩挲得光滑发亮,边缘处似乎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说,母亲当年会不会不是被传言害死的?”林深突然问林默,“会不会和这木雕有关?”

林默愣了一下:“怎么说?”

“奶奶说木雕能镇水里的脏东西,母亲去世那天又拿着它在河边……会不会她是在镇压什么东西?”林深猜测道,“而王婆他们的死,会不会也和水里的东西有关?”

林默皱眉:“你的意思是……水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月煞报仇。”林深握紧木雕,“我觉得母亲的死和这些人的死,都和这条河有关。我们得去河边看看。”

“不行!”林默立刻反对,“现在去河边太危险了,那些村民说不定还在找你,而且……谁知道河边有什么?”

“越是危险越要去。”林深站起身,“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下一个人出事吧?我们晚上去,等天黑以后。”

林默还想劝,看到林深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照应。”

傍晚时分,县里的警察终于来了。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在河边勘察了一番,又询问了几个村民,最后把强子的尸体抬走了,说是要做尸检。

赵德山跟着警察走了,说是去镇上做笔录。村民们见警察来了,暂时安静下来,但林深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没找到真凶,恐慌就不会消失。

天黑后,林深和林默拿着手电筒悄悄出了门。月光被乌云遮住,巷子里一片漆黑,只有几户人家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偶尔传来几声狗吠,更显得阴森。

两人沿着墙根往河边走,快到河边时,林深突然停住脚步,拉着林默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不远处的河岸边,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那人影佝偻着身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河边烧,火光映在他脸上,是陈瞎子!

陈瞎子一边烧东西一边念叨着:“河神大人息怒,祭品很快就给您送来……属兔的童男,月娘的血脉,最灵验的祭品……”

林深和林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陈瞎子竟然真的在准备献祭!

等陈瞎子烧完东西离开后,两人悄悄走到刚才他烧东西的地方。地上还有未燃尽的灰烬,旁边散落着一些纸钱和香烛,角落里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稻草人,上面贴着一张纸条,隐约能看到“林深”两个字。

“这个老东西!”林默气得发抖,“竟然真的想害你!”

林深捡起稻草人,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还沾着一些黑色的粉末。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和昨晚门缝里闻到的味道很像。

“这不是普通的稻草人。”林深沉声道,“上面的粉末有问题。”

他把手电筒照向河面,岸边的水很浅,能看到水底的淤泥和石头。突然,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水面上漂浮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

两人走过去,用树枝把那东西勾到岸边。是一件破烂的衣服,看款式像是强子穿的。衣服上沾着很多淤泥,还有一些暗红色的斑点,像是血迹。

在衣服口袋里,林深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录音笔。

“这是强子的?”林默惊讶道。

林深按下播放键,录音笔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风声和水声。过了一会儿,响起强子的声音,带着点害怕:“张奶奶说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咦,那是什么?”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水声,然后是强子惊恐的尖叫:“别过来!救命!啊——”

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水里冒泡,又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风声。

林深和林默听得毛骨悚然,强子果然是在河边被什么东西害了!

“我们得把录音笔交给警察。”林默说。

林深点头,正想把录音笔收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两人猛地回头,手电筒的光束照向河面,只见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水里探了出来,像是一颗人头!

第五章:水祟

手电筒的光束死死钉在水面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水里沉浮,隐约能看到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看不清五官。

林深握紧手里的树枝,心脏狂跳。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在盯着他们,一股冰冷的恶意从河面上弥漫开来,带着浓重的腥臭味。

“谁?谁在那里?”林默壮着胆子喊道,声音却在发抖。

那东西没有回应,突然猛地往下一沉,消失在水里。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快……快走吧!”林默拉着林深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

林深却没动,他盯着水面,总觉得那东西没走。他想起奶奶的话,想起母亲的木雕,突然把手电筒照向岸边的石头。

在一块半浸在水里的大石头下面,他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反光。走近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金属牌,上面刻着和木雕上相似的花纹。

“这是什么?”林默凑过来问。

林深把金属牌捡起来,上面的花纹比木雕上的更清晰,像是一个简化的月亮图案,边缘处有个小小的缺口,像是残月。

“和母亲的木雕花纹一样。”林深说,“这附近肯定还有更多线索。”

他把手电筒的光束在岸边扫来扫去,果然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又发现了一个金属牌,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

“这些牌子会不会是母亲放的?”林默猜测道,“奶奶不是说她拿着木雕在河边吗?说不定她是在布置什么阵法。”

林深点头:“很有可能。这些牌子上的花纹像残月,母亲的木雕是满月,会不会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阵法?”

就在这时,水面上突然又响起“哗啦”一声,这次离他们更近了。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水里站了起来,长发遮面,浑身湿漉漉的,正一步步朝他们走来!

“是月煞!”林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别跑!”林深拉住他,“那不是母亲!”

他看清了那影子的脚,是一双男人的脚,穿着破烂的布鞋,脚踝处有一圈暗红色的勒痕,和昨晚他在门缝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影子走到离他们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缓缓抬起头,长发分开,露出一张被水泡得发白肿胀的脸——是强子!

强子的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一步步朝他们逼近。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林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

“拿着!”林深把母亲的木雕塞到林默手里,“快往家跑!把木雕交给奶奶,让她想办法!”

“那你怎么办?”林默急道。

“我引开它!快走吧!”林深推了林默一把,捡起地上的石头朝强子扔过去。

石头砸在强子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毫无反应,依旧一步步逼近。林默咬了咬牙,转身朝家里跑去。

林深看着强子,又看了看林默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他知道自己跑不过这东西,只能尽量引开它,给林默争取时间。

强子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速度快得惊人。林深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巷子里的青石板路凹凸不平,他好几次差点摔倒。

跑着跑着,他突然看到前面有一点光亮,是赵德山家的方向。他心里一喜,朝着光亮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赵支书!救命!”

赵德山家的院门虚掩着,林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转身想关门,强子已经追到了门口,一只惨白的手伸了进来,死死抓住了门框。

“赵支书!快开门!”林深拍着赵德山家的房门,急得满头大汗。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赵德山探出头来,看到门口的强子,吓得脸色惨白:“这……这是什么东西?”

“别管是什么了,快让我进去!”林深喊道。

赵德山赶紧让开身子,林深冲了进去,两人合力把门关上,用门闩顶死。强子在门外不停撞门,门板剧烈晃动,发出“咚咚”的响声。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德山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林深靠在门上,也是惊魂未定:“强子变成这样了,王婆他们肯定也是被这东西害死的!”

“那……那陈瞎子说的献祭是真的?”赵德山颤声问。

“什么献祭都是假的!”林深怒道,“这东西是水里的脏东西,靠吸食活人的精气维持,王婆他们肯定是被它害死的!”

就在这时,门外的撞门声突然停了。林深和赵德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恐惧。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又像是某种动物的嘶吼。林深凑到门缝边往外看,只见强子站在门口,身体正在慢慢融化,黑色的粘液从他身上滴落,渗入地下。

很快,强子的身体完全融化在地上,只剩下一滩黑色的粘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粘液慢慢蠕动着,朝着河边的方向流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

林深和赵德山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赵德山声音发颤。

林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它肯定和这条河有关,和我母亲的死有关。”他突然想起什么,“赵支书,你当年是不是也参与了赶走我母亲的事?”

赵德山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躲闪:“我……我只是个小支书,当时也是被村民们逼的……”

“那你肯定知道些什么!”林深逼近一步,“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在河边到底在做什么?”

赵德山沉默了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告诉你。其实当年你母亲不是被村民赶走的,是她自己要去河边的。”

“她自己要去?”林深愣住了。

“是啊。”赵德山叹了口气,“那年镇上怪事频发,你母亲说河里有脏东西,是她带来的,她要去镇压。那天晚上是残月,她说必须在月落之前把脏东西镇住,否则会有大祸。”

“她还说,她的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守河人’,负责镇压河里的‘水祟’,这木雕就是镇压水祟的法器。那天晚上她拿着木雕去了河边,就再也没回来……”

林深恍然大悟,原来母亲不是灾星,而是守河人!她是为了保护镇上的人才死的!而那些村民竟然还把她当成灾星,真是讽刺!

“那水祟为什么现在又出来害人了?”林深问。

“可能是因为……”赵德山犹豫了一下,“上个月有人在河里挖沙,把河床都挖坏了,说不定把镇压水祟的东西给挖出来了。”

林深心里一沉,难怪水祟会出来害人,原来是镇压它的阵法被破坏了!

“那现在怎么办?”赵德山问,“水祟还会再来的。”

林深握紧了拳头:“我母亲能镇压它一次,我也能!明天我们去找陈瞎子,他肯定知道些什么,还有那些金属牌,我要把它们都找回来,重新布置阵法!”

第六章:守河人

第二天一早,林深和赵德山就去找陈瞎子。陈瞎子住在镇子最东边的一间破屋里,周围长满了杂草,看起来阴森森的。

两人推开门,看到陈瞎子正坐在屋里摆弄着一些符咒和法器,地上还画着一个奇怪的阵法。

“你们来干什么?”陈瞎子听到动静,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他们。

“陈瞎子,别装神弄鬼了!”林深开门见山,“水祟出来害人,是不是因为有人破坏了河床?”

陈瞎子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哼,知道了又怎么样?那水祟是月娘招来的,现在她的儿子回来了,正好用他献祭,平息水祟的怒火。”

“你胡说!”林深怒道,“我母亲是守河人,是她镇压了水祟,保护了镇上的人!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散布谣言,让村民们害我?”

陈瞎子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知道这些?”

“赵支书告诉我的。”林深说,“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我们林家?”

陈瞎子沉默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守河人?她也配叫守河人?她根本就是个叛徒!是她把水祟放出来的!”

“你胡说!”林深激动地想上前,被赵德山拉住。

“我胡说?”陈瞎子的脸色变得狰狞,“当年月娘来到镇上,水祟就跟着来了!要不是她,镇上怎么会出事?要不是老支书阻止,我早就把她和水祟一起灭了!”

“老支书?”林深愣住了,“哪个老支书?”

“就是赵德山的父亲,赵老栓!”陈瞎子说,“当年赵老栓是支书,他一直护着月娘,说她是好人,结果呢?月娘死了,水祟被镇压了,他也没多久就去世了,还不是被月娘害死的!”

林深看向赵德山,赵德山点了点头:“我父亲确实是在月娘去世后没多久就去世的,说是生了急病。”

林深心里疑窦丛生,陈瞎子的话和赵德山的话完全不一样,到底谁在说谎?

“不管你怎么说,水祟现在出来害人是事实。”林深说,“我母亲留下了一些金属牌,应该是布置阵法用的,你知道怎么用吗?”

陈瞎子冷哼一声:“知道又怎么样?那阵法需要守河人的血脉才能激活,你以为你能做到?”

“我是我母亲的儿子,我有她的血脉!”林深说。

“你?”陈瞎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月娘的血脉早就不纯了,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守河人,否则怎么会镇不住水祟?”

林深不理他,转身对赵德山说:“我们走,去河边找金属牌。”

两人离开陈瞎子家,赵德山忧心忡忡地说:“阿深,陈瞎子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真的要冒险吗?”

“我必须试试。”林深坚定地说,“这是我母亲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如果我不做,还会有更多人被水祟害死。”林深望着河边的方向,眼神异常坚定,“就算陈瞎子说的是真的,母亲的血脉不纯,我也要试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继续发生。”

赵德山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好吧,我帮你。你母亲当年布置的阵法大概在什么位置?”

“奶奶说母亲是在河边最深处的位置镇压水祟的,那里水流最急,应该就是挖沙的地方。”林深回忆着奶奶零星的话语,“我们去那里找找看。”

两人来到河边,果然看到一处被挖得乱七八糟的河床,周围散落着一些挖掘工具,显然是最近有人在这里挖沙。

“这里的水最深,以前镇上的人都不敢靠近。”赵德山指着一处漩涡说,“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附近失踪的。”

林深蹲下身,仔细观察着河床。被挖开的泥土暴露在外,混着河水变得泥泞不堪。他拿出昨天找到的金属牌,在阳光下,金属牌上的残月花纹泛着微弱的光。

“你看,这里有个凹槽。”林深指着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有个和金属牌大小相似的凹槽,形状也和残月吻合,“这应该就是放置金属牌的地方。”

他把金属牌放进凹槽,严丝合缝。就在金属牌放进去的瞬间,周围的水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岩石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真的有用!”赵德山惊喜道。

林深却皱起了眉头:“这只是其中一个,阵法肯定需要更多金属牌才能完成。我们再找找其他的。”

两人沿着河岸仔细搜寻,又在附近找到了三个金属牌,分别放在了不同的岩石凹槽里。每放一个金属牌,周围的水面就会泛起涟漪,空气中的腥臭味似乎也淡了一些。

“还差最后一个。”林深看着手里的金属牌,“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他们在河边找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才在一棵老槐树下的泥土里找到了最后一个金属牌。这个金属牌比其他几个更大一些,上面的花纹也更复杂,像是一个完整的阵法核心。

“找到了!”林深兴奋地喊道,“只要把这个放回去,阵法应该就能启动了。”

他拿着金属牌来到河床中央的一块大岩石前,这块岩石比其他的更大更平整,上面有个圆形的凹槽,正好能放下这个金属牌。

就在他准备把金属牌放进去的时候,陈瞎子突然拄着拐杖出现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别碰它!那是镇压水祟的核心,一旦放回去,你就会变成新的守河人,永远被困在这里!”

林深愣住了:“你说什么?”

“月娘当年就是因为放了这个核心,才被阵法困住,最后被水祟拖进了河里!”陈瞎子喊道,“她根本不是自愿的,是被赵老栓逼的!赵老栓早就知道守河人需要献祭,才一直护着月娘,就是为了让她成为祭品!”

赵德山脸色大变:“你胡说!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

“是不是胡说,你问问你自己!”陈瞎子冷笑一声,“赵老栓临死前是不是让你看好这条河?是不是让你别让任何人破坏河床?你却为了赚钱,允许别人在这里挖沙,破坏了阵法,放出了水祟!你才是罪魁祸首!”

赵德山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手里的金属牌,又看了看赵德山苍白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

“别听他的!”赵德山突然喊道,“他是嫉妒你母亲能成为守河人,才一直散布谣言!快把金属牌放回去,否则水祟会越来越厉害!”

陈瞎子也喊道:“别放!放了你就会和你母亲一样,被永远困在这里!你想清楚!”

林深看着脚下的河水,水面越来越浑浊,隐约能看到水下有黑影在游动。他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不管陈瞎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必须启动阵法,否则水祟会害死更多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金属牌放进了凹槽。

第七章:献祭

金属牌刚放进去,整个河床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周围的岩石发出“咯吱”的响声,水面翻涌,漩涡越来越大。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阵法中爆发出来,将林深笼罩其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像是有无数只手从水下抓住他,要把他拖进河里。

“阿深!”赵德山想上前帮忙,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根本靠近不了。

陈瞎子站在岸边,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哈哈哈!又一个守河人诞生了!月娘,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报应!”

林深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浮现出母亲的身影。母亲穿着白裙子站在河边,对他微笑,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温柔。

“母亲……”林深喃喃道。

“阿深,别害怕。”母亲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守河人不是诅咒,是责任。只要守住阵法,水祟就不会再害人了。”

“可是……我不想被困在这里……”林深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不会被困住的。”母亲的声音变得坚定,“只要找到阵法的弱点,就能打破诅咒。记住,残月变满月,守河人就能自由……”

母亲的身影渐渐消失,林深的意识重新清晰起来。他感觉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周围的漩涡慢慢平息,水面恢复了平静,空气中的腥臭味也消失了。

阵法启动了!

林深瘫坐在岩石上,大口喘气。他感觉自己和阵法建立了某种联系,能清晰地感觉到水祟的位置,它被阵法困在河底,发出愤怒的嘶吼。

“成功了……”赵德山激动地说。

陈瞎子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平静的河面:“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就在这时,河面上突然升起一轮残月,明明是农历十五,天上却挂着一轮残缺的月亮,月光惨白,照在河面上,泛起诡异的光芒。

“残月……残月出来了!”陈瞎子惊恐地喊道,“水祟要破阵了!”

林深抬头看向残月,突然想起母亲的话:“残月变满月,守河人就能自由……”难道要让残月变成满月,才能彻底消灭水祟?

他看向手里的木雕月亮,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上面刻着满月的花纹。如果把木雕放在阵法核心,会不会让残月变成满月?

“赵支书,帮我个忙!”林深喊道,“把我母亲的木雕拿过来!”

赵德山赶紧从包里拿出木雕,想扔给林深,却被陈瞎子一把抢了过去。

“不能给他!”陈瞎子拿着木雕,疯狂地喊道,“一旦满月出现,水祟就会被彻底消灭,我的计划就失败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深怒道。

“我想干什么?”陈瞎子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我想让月娘和水祟一起消失!当年她害了我儿子,我要让她的儿子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林深愣住了:“你儿子?你儿子怎么了?”

“我儿子当年和你母亲一起在河边,被水祟拖走了!”陈瞎子嘶吼道,“要不是她,我儿子怎么会出事?我恨她!我恨你们所有人!”

原来如此!陈瞎子一直针对林家,就是因为他儿子当年被水祟害死,他把怨恨都发泄在了母亲身上。

“你儿子的死不是我母亲的错!”林深喊道,“是水祟害了他,我母亲一直在努力镇压水祟,保护镇上的人!”

“我不管!”陈瞎子疯狂地举起桃木剑,朝着木雕砍去,“我要让你们都陪葬!”

就在桃木剑快要砍到木雕的时候,一道白光从木雕里爆发出来,将陈瞎子震飞出去。木雕飞到林深手里,上面的满月花纹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林深握紧木雕,走到阵法核心前,将木雕放在金属牌上。

木雕和金属牌接触的瞬间,天上的残月突然开始变化,残缺的部分一点点补全,变成了一轮皎洁的满月!

满月的光芒洒在河面上,河水变得清澈见底,河底的水祟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在月光下慢慢消散。

阵法的力量越来越强,林深感觉身体里的束缚消失了,他不再是守河人,终于获得了自由。

陈瞎子躺在岸边,看着天上的满月,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悔恨,最终慢慢闭上了眼睛。

赵德山走到林深身边,愧疚地说:“阿深,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为了钱破坏河床。”

林深摇了摇头:“都过去了。以后好好保护这条河,别再让任何人破坏它了。”

赵德山重重地点了点头。

满月渐渐西沉,天快亮了。林深看着清澈的河面,仿佛看到母亲在对他微笑。他知道,母亲终于可以安息了。

第八章:尾声

几天后,林深在镇上的祠堂里找到了母亲的牌位。牌位被放在角落里,落满了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祭拜过了。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牌位上的灰尘,牌位上刻着“爱妻苏玥之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守河人,永护月牙镇”。

林默和奶奶也来了,奶奶看着母亲的牌位,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玥儿……回家了……”

林深把母亲的牌位重新摆放好,点燃了三炷香:“母亲,您放心,月牙镇以后会平平安安的,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镇上的村民们也来了,他们看着母亲的牌位,脸上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这些天来,他们终于明白了真相,知道是自己错怪了母亲,是母亲用生命保护了他们。

“对不起,月娘……”

“我们不该冤枉你……”

“以后我们会好好祭拜你……”

村民们纷纷道歉,有人还带来了祭品,摆在母亲的牌位前。

赵德山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以后要好好保护河流,禁止任何人在河里挖沙,还要成立护河队,定期巡逻。

陈瞎子的尸体被村民们安葬了,虽然他做了很多错事,但他的儿子也是水祟的受害者,村民们最终还是原谅了他。

林深在月牙镇待了一个月,帮着赵德山重新修缮了河床,加固了阵法。他发现阵法不仅能镇压水祟,还能净化河水,让月牙镇的河水变得更加清澈甘甜。

一个月后,林深准备离开月牙镇。他已经完成了母亲的遗愿,守护了月牙镇,现在他要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了。

林默和奶奶来送他,奶奶把母亲的木雕交给了他:“带着它,月娘会保佑你的。”

林深接过木雕,紧紧握在手里:“奶奶,您放心,我会经常回来的。”

他拥抱了林默:“哥,照顾好奶奶,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默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湿润:“路上小心。”

汽车驶离月牙镇,林深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心里充满了不舍和释然。他终于解开了母亲死亡的谜团,也找到了自己的根。

车载电台里播放着音乐,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林深身上,暖洋洋的。他拿出母亲的木雕,在阳光下,木雕上的满月花纹闪闪发光,仿佛在对他微笑。

他知道,无论他走到哪里,母亲都会在他身边,月牙镇也永远是他的家。

残月已去,满月当空,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月牙镇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林深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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