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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谁在暗处用指甲轻刮铁皮。陈默把车窗摇开一条缝,潮湿的腥气混着腐叶味涌进来,呛得他猛咳了两声。导航屏幕早就暗了,最后显示的地名是“龙骨村”,之后便彻底沦为一片雪花。

“还有多久到?”副驾驶座上的林薇揉着太阳穴,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她的白衬衫袖口沾了点泥渍,那是刚才在国道边换备胎时蹭上的。

陈默转动方向盘避开路边的碎石堆:“快了,过了前面那片老林子就是。”他说话时眼睛盯着后视镜,镜中映出的林薇脸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这半个月来,他们几乎是在连轴转的赶路中度过的。

车子钻进林间小道时,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明明是下午三点多,阳光却像被一层厚厚的灰布罩住,只能勉强透过枝叶缝隙洒下几缕惨淡的光。路两旁的老树长得歪歪扭扭,枝桠交错着伸向天空,远远看去像无数只干枯的手在抓挠云层。

“这地方……有点瘆人。”林薇拉了拉安全带,声音压得很低。她注意到路边的树干上刻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又像是小孩子胡乱划下的涂鸦,但那些扭曲的线条组合在一起,总让人心里发毛。

陈默没接话,只是踩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重了些。他其实比林薇更紧张,这片林子是他童年记忆里的禁区。奶奶在世时总说,太阳落山后不能靠近老林子,里面有“脏东西”,尤其是不能靠近林子深处的那口老井。

“吱呀——”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响起,车子猛地一震,接着就开始剧烈摇晃。陈默赶紧踩刹车,车子在颠簸中滑出两米多远才停下。

“怎么了?”林薇攥紧了扶手,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好像是爆胎了。”陈默皱着眉解开安全带,“你待在车里别出来,我去看看。”

下车时,冷风裹挟着湿气扑面而来,陈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右后轮瘪得像张纸,轮胎侧面有个不规则的破口,边缘还挂着几根锈迹斑斑的铁丝。他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发现铁丝上竟然缠着一小撮黑色的毛发,摸上去硬邦邦的,不像动物的毛。

就在这时,林薇突然在车里喊了一声:“陈默!你快看后面!”

陈默猛地回头,只见刚才驶过的小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根拐杖,正一步一晃地朝他们这边挪。距离太远看不清脸,但那蹒跚的姿态让陈默莫名想起了去世多年的奶奶。

“是村里的老人吧?”陈默定了定神,转身想回车上拿手机照明,却发现手机屏幕黑着,无论怎么按都开不了机。他这才注意到,刚才还显示信号格的车载电台,现在也变成了一片杂音。

黑影越来越近,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陈默下意识地挡在车门前,直到黑影走到离他三米远的地方才停下。

这是个老婆婆,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头发花白稀疏,用一根红绳简单挽在脑后。她的脸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陈默,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旧物。

“你是……陈家的娃?”老婆婆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陈默愣了一下,他已经快二十年没回过村子了,村里怎么会有人认识他?“您是……?”

“我是你三婆啊。”老婆婆咧嘴一笑,露出没剩几颗牙的牙床,“小时候还给你糖吃呢,不记得了?”

陈默在记忆里搜寻着“三婆”的影子,隐约有个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住在村头的孤寡老人。“三婆,您好。我是陈默,回来……看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三婆点点头,眼睛却瞟向车子的方向,“这是你媳妇?”

“是我女朋友,林薇。”陈默侧身让林薇下车打招呼,“路上车胎坏了,您知道村里有修轮胎的地方吗?”

三婆的目光在瘪掉的轮胎上扫了一圈,又看了看那些铁丝,脸色忽然沉了下来:“这不是铁丝扎的。”

“啊?”陈默没明白她的意思。

“是‘井神’不高兴了。”三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该这个时候回来的,现在是‘收魂月’,井神要选人‘陪井’呢。”

林薇听得浑身一激灵,拉了拉陈默的胳膊:“陈默,她在说什么啊?”

陈默也觉得心里发慌,但还是强作镇定:“三婆,您别吓唬我们,就是普通的爆胎。”

“普通?”三婆冷笑一声,用拐杖指了指轮胎上的黑毛,“这是井神的警告。你们要是识相,现在就掉头走,别进村子,更别靠近那口井。”她说完,不等陈默回应,转身就往林子深处走去,佝偻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昏暗的树影里。

“她……她刚才说什么井神?”林薇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村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陈默看着三婆消失的方向,心里泛起一阵不安。奶奶生前也总提“井神”,说那口龙骨井里锁着不干净的东西,每年都要献祭才能保村子平安。小时候他只当是老人编的故事,可现在三婆的话,还有这诡异的爆胎,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被遗忘的传说。

“别想太多,可能就是老人迷信。”陈默强装镇定地打开后备箱拿备胎,“我们换好胎就进村找地方住下,明天去看看我奶奶的老房子。”

换胎的时候,林薇突然“啊”了一声。陈默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林薇指着不远处的树干,声音发颤:“你看那上面……”

陈默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棵老槐树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用红布包裹的东西,形状像个人头,被几根麻绳吊在枝桠上,随着冷风轻轻摇晃。红布的缝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他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顺着风飘了过来,咿咿呀呀的,像是女人在哭唱,又像是小孩在哼歌,听得人头皮发麻。

“快……快换好胎,我们赶紧走。”林薇抓着陈默的胳膊,手指都在发抖。

陈默也不敢再多看,加快速度拧着螺丝。就在轮胎快要换好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后视镜里,那个红布包裹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红布散开,露出里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堆缠绕在一起的头发,上面还沾着湿漉漉的泥土。

而那若有若无的歌声,似乎更近了。

第二章 龙骨井传说

车子重新上路时,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林薇把座椅调得笔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陈默则握紧方向盘,手心全是汗,刚才那个红布包裹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驶出老林子的那一刻,天色忽然亮了些。眼前出现一片错落有致的青砖瓦房,炊烟袅袅升起,几只土狗趴在路边打盹,看起来一派宁静祥和,和刚才阴森的树林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龙骨村?”林薇松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陈默点点头,心里却没放松警惕。他记得村口原本有棵大槐树,树下有个石碾子,小时候经常和小伙伴在那里玩。可现在石碾子还在,槐树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半人高的石碑,上面刻着“龙骨村”三个模糊的大字,碑角还残留着烧过的黑色痕迹。

车子刚进村口,就有几个村民围了上来。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穿着件灰色夹克,袖口磨得发亮。他打量着陈默和林薇,眼神里带着审视:“你们是?”

“我是陈默,陈建国的儿子,小时候在村里住过。”陈默降下车窗,“这次回来看看,顺便修修老房子。”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原来是默娃子啊!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柱子叔啊!”他拍了拍车玻璃,“你奶奶去世那年你才多大?七八岁吧?这都多少年没回来了。”

陈默对“柱子叔”有点印象,好像是村里的村干部。“柱子叔好,这是我女朋友林薇。路上车胎坏了,耽误了点时间。村里有能住的地方吗?”

“有有有,村东头有间民宿,是去年刚收拾出来的,干净得很。”柱子叔热情地说,“我带你们过去,正好我家就在旁边,晚上到我家吃饭,让你婶子给你做几个拿手菜。”

跟着柱子叔把车停在民宿门口,陈默才发现这村子比他记忆里萧条多了。很多房子都空着,院墙塌了一半,门口长满了杂草,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烟囱在冒烟。走在路上,除了刚才村口那几个村民,就没再见到其他人,连小孩的嬉笑声都听不到。

“村里怎么这么安静?”林薇小声问陈默。

没等陈默回答,柱子叔就叹了口气:“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些老人。这两年吧,又走了好几个,村子就更冷清了。”他说这话时,眼神有点闪烁,像是在隐瞒什么。

民宿是间两层的小楼,院子里种着几棵石榴树,红彤彤的果子挂在枝头,看着倒有几分生气。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婶,说话轻声细语的,给他们开了二楼的房间。房间收拾得确实干净,但窗户正对着村西头的方向,林薇拉开窗帘时,一眼就看到了远处山坡上的那口井。

那口井孤零零地立在半山腰,井口用石头砌成,周围围着半圈矮墙,上面爬满了青苔。井口上方好像盖着块木板,远远看去黑乎乎的,和周围的绿树红花格格不入。

“那就是……龙骨井?”林薇指着井口的方向,声音有点发飘。

柱子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赶紧说:“那就是口老井,没什么好看的。你们早点休息,晚点我来叫你们吃饭。”他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像是多待一秒都不自在。

房东大婶送热水上来时,看到林薇在看窗外,也跟着叹了口气:“姑娘,别看那口井了,不吉利。”

“大婶,这井到底怎么了?”林薇忍不住问,“刚才村口的三婆说什么井神,还说什么收魂月,是怎么回事啊?”

大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连连摆手:“别问,别问!那都是老辈子的忌讳,不能提的。”她把热水壶放在桌上,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晚上锁好门窗,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尤其是别往西边去。”

大婶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又变得压抑起来。陈默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龙骨井,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奶奶去世前曾给他留过一封信,说等他长大了,如果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回龙骨村,那口井里藏着陈家的秘密。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看来,这口井恐怕真的不简单。

“你奶奶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林薇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她知道陈默这次回来,不只是为了修老房子,更重要的是弄清楚奶奶去世的真相。当年奶奶是在龙骨井边被发现的,官方结论是意外失足,但陈默一直觉得事有蹊跷。

陈默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抽出信纸。信纸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却带着一丝颤抖:

“默娃,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奶奶可能已经不在了。别怪奶奶狠心丢下你,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我们陈家世代守着龙骨井,不是因为什么井神,而是因为井里锁着一个‘东西’,一个能让人起死回生,也能让人万劫不复的东西。

“当年你爷爷就是为了镇压它,才死在了井里。现在我老了,守不住了,它快要出来了。收魂月的时候,它会找替身,村里每年失踪的人,都是被它拖去当替身了。

“记住,千万不要在月圆之夜靠近龙骨井,更不要看井底的水。如果它找上你,就去老房子的地窖里找那个黄铜盒子,里面有爷爷留下的东西,或许能救你一命。

“奶奶对不起你,让你一出生就背负这些。但陈家的子孙,必须守住这个秘密,不能让它祸害人世间……”

信纸到这里就断了,后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撕过,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墨点。陈默每次看这封信,心里都五味杂陈。小时候他总觉得奶奶神神叨叨的,现在才明白,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

“起死回生?万劫不复?”林薇皱着眉,“这听起来太玄乎了,会不会只是传说?”

“我也希望是传说。”陈默把信纸折好放回信封,“但奶奶不会骗我,三婆和房东大婶的反应也不对劲,这村子肯定藏着事。”

正说着,窗外突然刮起一阵大风,石榴树的叶子“哗啦啦”地响。陈默下意识地看向龙骨井的方向,只见井口上方的木板不知何时被掀开了,黑洞洞的井口像是一只睁着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他们。

“你看!井口!”林薇指着窗外,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也看到了,他清楚地记得刚才井口是盖着木板的,谁会在这个时候把木板掀开?他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再定睛一看,井口确实是敞开的,而且隐约有白色的雾气从井里冒出来,顺着风飘向村子的方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陈默和林薇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几个村民举着火把,正往村西头跑,为首的正是柱子叔。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声音嘈杂听不清,但看他们焦急的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出事了?”林薇拉着陈默的胳膊,“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陈默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嗯,下去看看。”

两人下楼时,房东大婶正站在院子里张望,脸色焦急。看到他们下来,赶紧说:“你们别出去!老王家的孙子不见了,刚才有人看到他往龙骨井那边跑了!”

“什么?”陈默心里一沉,“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往那边跑?”

“谁说不是呢!”大婶跺着脚,“这收魂月本来就不太平,偏生这孩子不听话,这下怕是凶多吉少了!”

收魂月?陈默想起了三婆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看向龙骨井的方向,火把的光在山坡上晃动,村民们已经到了井边,正在井口周围搜寻。

突然,山坡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是个女人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紧。陈默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林薇的声音带着犹豫。

陈默咬了咬牙:“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

两人刚走出民宿大门,就看到柱子叔领着几个村民回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中年妇女,哭得撕心裂肺,被两个妇女搀扶着。她怀里抱着一件小孩的衣服,上面沾着泥土和血迹。

“柱子叔,怎么回事?孩子找到了吗?”陈默迎上去问。

柱子叔脸色铁青,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没找到……只在井边找到了这个。”他指了指女人怀里的衣服,“这孩子……怕是没了。”

女人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我的娃啊!你怎么就不听话啊!娘跟你说过不能去井边的啊……”

陈默看着那件带血的衣服,心里直发寒。一个好好的孩子,怎么会突然跑到井边,还失踪了?他想起奶奶信里说的“替身”,难道真的和龙骨井有关?

“柱子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默追问,“村里是不是经常有人失踪?”

柱子叔脸色变了变,避开他的目光:“小孩子不懂事,贪玩跑丢了,每年都有这种事。你们别瞎猜,早点回去休息吧。”他说完就推着村民往前走,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山坡上那口黑漆漆的井,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这次回乡,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简单。那口龙骨井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而奶奶的死,又和这口井有什么关系?

第三章 老宅怪事

第二天一早,陈默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窗外天刚蒙蒙亮,雾气还没散,院子里的石榴树在雾中若隐若现,像个站着的人影。他揉着惺忪的睡眼起身开门,门口站着的是柱子叔,脸色比昨天更难看,眼下泛着青黑。

“默娃子,你醒了正好。”柱子叔搓着手,眼神躲闪,“老王家的事……你也看到了。村里老人说,这是井神发怒了,得办场祭祀安抚一下。你刚回来,要不……就别去老宅那边了,那边离井近,不太平。”

陈默心里冷笑,这明显是在阻止他去老宅。“柱子叔,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看奶奶的老房子,顺便收拾一下她的遗物。再说祭祀是村里的事,我不掺和就是了。”

柱子叔还想说什么,林薇端着水盆从屋里出来,看到门口的柱子叔愣了一下。柱子叔的目光在林薇身上扫了一圈,眉头皱了皱:“这姑娘是城里来的吧?城里姑娘细皮嫩肉的,可经不住村里的寒气,还是待在民宿别乱跑好。”

“我没事,谢谢您关心。”林薇礼貌地笑了笑,把水盆放在门口的石阶上。就在这时,她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石阶缝里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陈默和柱子叔低头看去,只见石阶缝里卡着几根湿漉漉的黑发,和昨天轮胎上的黑毛一模一样。林薇刚想伸手去碰,柱子叔突然喝了一声:“别碰!”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吓了林薇一跳。柱子叔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尴尬地咳了两声:“这……这山里的脏东西,碰了晦气。”他说着从墙角拿起一根树枝,飞快地把头发挑起来扔到墙角的杂草堆里,还用脚狠狠碾了碾。

陈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的疑虑更深了。“柱子叔,村里是不是经常有这种头发?”

柱子叔眼神闪烁,含糊道:“山里嘛,难免有野兽脱毛,没什么稀奇的。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民宿。

等柱子叔走远了,林薇才小声说:“他刚才的反应好奇怪,好像很怕我们看到那些头发。”

“不止奇怪,他在隐瞒什么。”陈默蹲下身查看石阶缝,“这些头发和昨天轮胎上的一样,肯定和龙骨井有关。我们现在就去老宅,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两人简单吃了点早餐就动身了。陈家老宅在村子最西边,紧挨着那片老林子,离龙骨井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越靠近老宅,雾气越浓,空气里的腥气也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

老宅的院门是两扇掉漆的木门,门环上锈迹斑斑,门楣上挂着的牌匾早就看不清字迹了。陈默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扬起一阵灰尘。院子里长满了齐腰高的杂草,几只麻雀被惊得扑棱棱飞起,撞到破旧的窗棂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正屋的门虚掩着,陈默推开门时,一股霉味混着土腥味扑面而来。屋里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角落,阳光透过布满裂纹的窗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好像很久没人来过了。”林薇用手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她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神龛上,神龛里没有牌位,只有一个空的香炉,炉灰里插着三根没烧完的香,香头是凉的,像是刚熄灭不久。

“不对,”陈默走到神龛前仔细看了看,“这香灰还是热的,说明昨天有人来过。”

林薇心里一紧:“会是柱子叔吗?他昨天阻止我们来老宅,难道是在这屋里藏了什么?”

“有可能。”陈默点点头,“奶奶的信里说地窖里有黄铜盒子,我们先找找地窖在哪。”

两人在屋里翻找起来。老宅是老式的砖瓦房,格局简单,正屋旁边是两间厢房,一间堆着杂物,一间空荡荡的,墙角有个被木板盖住的洞口,看起来像是地窖入口。

陈默掀开木板,一股阴冷的寒气从洞口冒出来,带着浓重的潮湿味。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下去,地窖不深,只有两米多,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着。”陈默脱掉外套递给林薇,抓住旁边的木梯就要往下爬。

“等等!”林薇拉住他,“下面太黑了,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万一有什么危险……”

“放心,我会小心的。”陈默拍了拍她的手,“奶奶的信里说那盒子能救命,现在村里出了人命,我们必须找到线索。”

他顺着木梯爬下地窖,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地窖不大,堆放着一些破旧的农具和陶罐,墙角结着厚厚的蛛网。陈默仔细搜索着,突然在一堆干草下面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他把干草扒开,果然看到一个黄铜盒子,巴掌大小,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盒子上了锁,锁是铜制的,形状像一条蛇,蛇眼是两颗红色的珠子,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

就在陈默拿起盒子的瞬间,地窖里突然刮起一阵冷风,手电筒的光开始剧烈闪烁,最后“啪”地一声灭了。黑暗中,他听到一阵“滴答滴答”的水声,像是从头顶滴下来的。

“陈默!你没事吧?”林薇在上面焦急地喊着。

“我没事,手电筒坏了。”陈默摸索着往木梯方向走,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挣扎着想爬起来,手却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东西,闻起来有股铁锈味,像是血。

黑暗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冷冰冰、滑腻腻的,像是人的头发。他心里一惊,使劲踹了一脚,那东西却缠得更紧了,还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

“救命!”陈默忍不住喊了一声,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摸到了刚才绊倒他的东西——是一根生锈的铁钎。他抓起铁钎狠狠往下刺,只听“嗤”的一声,缠在腿上的东西松开了,一股腥臭味弥漫开来。

他顾不上多想,连滚带爬地爬上木梯。林薇赶紧把他拉上来,看到他小腿上缠着几缕黑发,上面沾着暗红色的黏液,吓得脸色发白:“这……这是什么?”

陈默把黑发扯掉,惊魂未定地说:“下面有东西!快把木板盖上!”

两人合力把木板盖回洞口,用石头压住。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差点就被拖回黑暗里了。

“这盒子……”林薇指着陈默手里的黄铜盒子,声音发颤。

陈默这才想起盒子还在手里,他把盒子放在桌上,仔细观察着上面的花纹。花纹是由无数个扭曲的符号组成的,看起来和村口树干上的符号很像。盒子的锁很奇特,没有钥匙孔,只有蛇头的位置有个小小的凹槽。

“这锁怎么打开?”林薇疑惑地问。

陈默也不知道,他试着转动蛇眼,蛇眼纹丝不动;又试着掰蛇身,蛇身像是和盒子焊在一起的。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蛇眼,那颗红色的珠子竟然陷了进去,蛇嘴突然张开,露出里面一个细小的针孔。

“原来在这里!”陈默眼睛一亮,他想起奶奶的信里夹着一根铜针,说是爷爷留下的。他赶紧从信封里拿出铜针,小心翼翼地插进蛇嘴的针孔里。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陈默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黄铜盒子。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和半块玉佩。

羊皮纸上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龙骨井的位置,井周围画着八个奇怪的符号,像是八卦阵。地图下方写着几行小字,是用朱砂写的,已经有些褪色:

“龙骨井深十八丈,下有阴河通黄泉。井底锁着‘血尸’,以陈家血脉为引,以八锁阵镇压。月圆之夜,血尸苏醒,需以玉佩为钥,重启八锁阵,否则尸变祸世。”

“血尸?”林薇倒吸一口凉气,“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

陈默拿起那半块玉佩,玉佩是和田玉的,质地温润,上面刻着半个龙形图案,边缘有明显的断裂痕迹。“看来还有另一半玉佩,只有两块合在一起才能用。”他把羊皮纸和玉佩收好,“奶奶的死,老王家孙子的失踪,肯定都和这血尸有关。”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挠窗户纸。陈默和林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那声音越来越响,“沙沙沙”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窗外盯着他们。

陈默抓起桌上的铁钎,示意林薇躲到门后,然后慢慢走到窗边,猛地拉开了窗户。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浓雾在飘荡。但窗台上,却放着一双小小的绣花鞋,红色的缎面已经发黑,鞋面上绣着的鸳鸯褪了色,看起来诡异又阴森。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鞋子里竟然塞满了黑发,还在不停地蠕动,像是有生命一样。

“这……这是谁放在这的?”林薇躲在门后,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陈默盯着那双绣花鞋,突然想起奶奶说过,她年轻时有一双陪嫁的红绣鞋,后来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难道这就是奶奶的鞋?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塞满了头发?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那双绣花鞋突然动了一下,鞋尖朝着屋里的方向,像是有人穿着它在走路。紧接着,一阵女人的哭声从浓雾里传出来,咿咿呀呀的,和昨天在林子里听到的歌声一模一样。

“快走!”陈默拉起林薇就往外跑,根本不敢回头。他们冲出老宅,一路朝着民宿的方向狂奔,身后的哭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就在身后追着他们。

跑到民宿门口时,陈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浓雾中隐约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影,正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这边走来,手里好像还提着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他赶紧拉着林薇冲进民宿,“砰”地一声关上大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出来了。

房东大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就说让你们别去老宅吧,那里不干净。尤其是那口井,每到收魂月就会招‘东西’,你们还是赶紧离开村子吧。”

“我们走不了了。”陈默苦笑着说,他知道,从他们打开黄铜盒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卷入了这场诡异的风波里,想走也走不掉了。

第四章 八锁阵与血咒

接下来的两天,陈默和林薇没敢再出门。民宿的大门从里面锁死了,窗户也用木板钉了起来,但他们还是能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有时是女人的哭声,有时是小孩的笑声,还有时是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像是有人在门口徘徊。

柱子叔来过一次,隔着门板劝他们离开,说村里要办祭祀,怕冲撞了他们。陈默没开门,只是问他关于血尸和八锁阵的事,柱子叔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最后留下一句“别瞎打听,对你们没好处”就走了。

陈默知道指望不上柱子叔,只能自己研究羊皮纸上的地图。地图上标注的八个符号分布在龙骨井周围,形成一个圆形的阵法,应该就是所谓的八锁阵。每个符号旁边都写着一个字,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看起来像是八卦的八个方位。

“这八锁阵应该是用来镇压血尸的。”陈默指着地图说,“奶奶的信里说爷爷是为了镇压血尸死在井里的,可能就是他布下的这个阵法。”

林薇看着地图上的“死”位,脸色发白:“那这个‘死’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

“应该是阵法的弱点。”陈默推测道,“如果血尸想出来,肯定会先从‘死’位突破。地图上标注‘死’位在井的西北方向,靠近老林子,我们之前在林子里遇到的怪事,说不定就和这个有关。”

他拿起那半块玉佩,对着阳光看了看:“这玉佩应该是启动阵法的钥匙,但只有一半没用,必须找到另一半才行。羊皮纸上说血尸以陈家血脉为引,难道另一半玉佩在陈家后人手里?可我是陈家唯一的后人了,奶奶没给过我其他玉佩啊。”

林薇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奶奶的老房子里,神龛是空的,会不会另一半玉佩原本放在神龛里,被昨天来的人拿走了?”

陈默眼睛一亮:“很有可能!昨天我们在老宅发现有人来过,说不定就是那个人拿走了玉佩。村里知道老宅有玉佩的人不多,柱子叔的嫌疑最大。”

“可我们现在怎么去找他要?”林薇忧心忡忡地说,“外面那么危险,我们根本出不去。”

陈默还想说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三婆沙哑的喊声:“默娃子!开门!快开门!”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三婆虽然看起来古怪,但上次提醒他们离开,应该没有恶意。陈默走到门边,隔着门板问:“三婆,您有什么事?”

“别问了!快开门!他们要来了!”三婆的声音带着焦急,“再不开门就来不及了!”

陈默咬了咬牙,打开了门。三婆拄着拐杖冲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上,气喘吁吁地说:“村里要选‘祭品’了!柱子那伙人说你是陈家后人,血脉最纯,要把你绑去井边祭祀!”

“什么?”陈默和林薇都惊呆了。

“他们疯了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祭祀?”林薇不敢置信地说。

“他们不是疯了,是怕了。”三婆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老王家的孙子没了,血尸没拿到替身,肯定会更凶。柱子他们信老辈的说法,觉得用陈家后人祭祀,就能安抚血尸,保村子平安。”

陈默心里一沉,难怪柱子叔一直阻止他查下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三婆,您知道血尸和八锁阵的事?”

三婆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咳嗽了两声:“知道一些。那口井里锁着的不是神,是个怪物。民国那时候,村里闹瘟疫,死了好多人。后来来了个懂道法的先生,说井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要用活人祭祀才能镇压。陈家祖上心善,不肯害人,就用自家血脉布了八锁阵,把那东西锁在了井底。”

“那血尸是怎么来的?”陈默追问。

“那东西本是个战死的将军,死后怨气不散,尸身沉在井里的阴河里,吸收了百年的阴气,就变成了血尸。”三婆缓缓道来,“它靠吸食活人的精气为生,每年收魂月都要找替身,不然就会冲破阵法出来害人。你爷爷当年就是为了修补被破坏的阵法,才被血尸拖进了井里。”

林薇听得毛骨悚然:“那八锁阵现在是不是已经被破坏了?”

“是。”三婆的脸色凝重起来,“前几年村里干旱,有人想把井水抽上来灌溉,用炸药炸了井边的石头,结果把‘死’位的锁给炸松了。这几年村里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就是因为阵法快镇不住血尸了。”

“那另一半玉佩呢?”陈默急忙问,“启动阵法需要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您知道另一半在哪吗?”

三婆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果然是半块玉佩,和陈默手里的那块能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龙形图案。

“这是你奶奶交给我保管的。”三婆把玉佩递给陈默,“她说如果有一天陈家后人回来,就把玉佩交给他,让他完成陈家的使命。但你要想清楚,重启阵法需要献祭,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血。”

“处子之血?”林薇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陈默也愣住了:“为什么需要处子之血?”

“因为血尸是男性,处子之血至纯至阳,能克制它的阴气。”三婆叹了口气,“当年你奶奶为了启动阵法,牺牲了自己的亲妹妹。现在……”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林薇是城里来的姑娘,肯定不愿意做这种事。陈默看着林薇苍白的脸,心里五味杂陈,他怎么能让林薇为了自己冒险?

“有没有别的办法?”陈默问,“不用处子之血行不行?”

三婆摇了摇头:“这是八锁阵的规矩,改不了。而且必须在月圆之夜子时启动,错过这个时间,血尸就会彻底冲破阵法

第五章 月圆祭

沉默像沉重的雾气笼罩着房间。林薇的手指紧紧绞着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看向陈默,眼神里有恐惧,却没有退缩。陈默的心像被巨石压住,他怎么能让林薇卷入这种事?可三婆的话像警钟在耳边回响——错过月圆之夜,整个村子都会遭殃。

“我……”林薇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来。”

陈默猛地抬头看她,眼眶瞬间发热:“不行!太危险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三婆拄着拐杖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默娃子,这是命。陈家欠的债,总要有人还。当年你奶奶选了她妹妹,现在……”她没再说下去,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这是止血的草药,启动阵法时用得上。你们记住,子时之前必须赶到井边,将玉佩嵌进‘生’位的凹槽,再把血滴在玉佩上,八锁阵才能重启。”

三婆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陈默攥着那两块拼合的玉佩,玉的温润抵不过掌心的冷汗。林薇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们一起去,一起回来。”

夜幕像一块浸了墨的布,缓缓覆盖住龙骨村。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惨白的光洒在地上,把树枝的影子拉得细长,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陈默和林薇背着背包,里面装着草药、手电筒和那把生锈的铁钎,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民宿。

村子里静得出奇,连狗吠声都没有。家家户户都关着门,窗户里没有一点灯光,只有村口的石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们沿着墙根往村西头走,脚下的石子发出“咯吱”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快到龙骨井时,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吟唱。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井边围着一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脸上蒙着白布,手里举着燃烧的火把,火光映在他们脸上,显得诡异又肃穆。

“他们在办祭祀。”陈默压低声音,拉着林薇躲到一棵老槐树后面,“柱子叔肯定也在里面。”

井边摆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猪头、水果和香炉,香炉里插着三根粗大的香,烟雾缭绕。柱子叔站在供桌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在念念有词。他身边跪着一个女人,正是老王家的媳妇,她双眼无神,脸色惨白,像是被人下了药。

“他们要干什么?”林薇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他们要选新的祭品。”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老王家的孙子没了,他们觉得血尸还没满足,要把他媳妇献祭给井神。”

只见柱子叔举起匕首,朝着女人的手腕刺去!女人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鲜血滴在一个白色的瓷碗里。柱子叔拿起瓷碗,转身走向井口,准备把血倒进去。

“不能让他们这么做!”林薇急得想要冲出去,被陈默一把拉住。

“别冲动!现在出去会被他们抓住的!”陈默紧紧攥着她的胳膊,“我们等他们祭祀结束再行动。”

祭祀仪式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柱子叔把碗里的血倒进井里,又烧了一堆纸钱,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那些蒙着白布的村民跟着跪拜,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仪式结束后,他们抬着昏迷的女人离开了,井边只剩下摇曳的火把和飘散的烟雾。

等所有人都走远了,陈默和林薇才从树后走出来。月光下,龙骨井的井口黑漆漆的,像是一张张开的巨嘴,井壁上长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像是在滴血。井边的八个方位各有一个半埋在土里的石柱,上面刻着和羊皮纸上一样的符号。

“‘生’位在东边。”陈默对照着地图,拉着林薇走到东边的石柱前。石柱上有一个凹槽,形状正好和玉佩吻合。他深吸一口气,将拼合的玉佩嵌了进去,玉佩刚一放好,就发出一阵淡淡的红光。

“现在怎么办?”林薇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小刀,紧紧攥在手里。

“等子时。”陈默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他把草药放在井边的石头上,又握紧了铁钎,警惕地看着四周,“这附近肯定还有人,我们得小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光越来越亮,照得地面如同白昼。井里突然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翻腾。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井里冒出来,闻得人头晕恶心。

“快看!井水在冒泡!”林薇指着井口,声音都变了调。

陈默往井里看去,只见原本平静的井水像沸腾了一样,不断冒着黑色的泡泡,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凝固的血。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井壁上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顺着石壁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滩滩小小的水洼。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显示时间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快!就是现在!”

林薇闭上眼睛,颤抖着用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下,鲜红的血珠立刻冒了出来。她走到石柱前,将流血的手指按在发光的玉佩上。

血一碰到玉佩,玉佩突然发出刺眼的红光,紧接着,井边的八个石柱都亮起了光,红光顺着地面的纹路流动,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形阵法。阵法启动的瞬间,井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痛苦挣扎。

“成功了!”陈默激动地抓住林薇的手,“八锁阵重启了!”

可他的话音刚落,阵法的红光突然开始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井里的嘶吼声越来越响,井水剧烈地翻滚起来,一只惨白浮肿的手突然从井里伸了出来,抓住了井沿!

“怎么回事?阵法怎么不稳定?”林薇吓得脸色惨白。

陈默这才发现,“死”位的石柱上有一道裂缝,红光在那里断断续续,显然是之前被炸药破坏的地方还没修复。“不好!‘死’位没锁住!”

他刚说完,又一只手从井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一个脑袋——那是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皮肤惨白浮肿,头发像水草一样贴在脸上,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里不断往外淌着黑水。他正是羊皮纸上说的血尸!

血尸发出一声嘶吼,猛地从井里爬了出来,朝着离他最近的林薇扑去!陈默眼疾手快,一把将林薇推开,自己举起铁钎朝着血尸刺去!

铁钎刺在血尸身上,发出“噗嗤”一声闷响,却只刺穿了一层皮肤。血尸反手一挥,狠狠打在陈默胸口,陈默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重重地撞在石柱上,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

“陈默!”林薇惊呼着想去扶他,却被血尸一把抓住了胳膊。血尸的手冰冷刺骨,指甲像铁钳一样陷进她的肉里。林薇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血尸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朝着林薇的脖子咬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用拐杖狠狠砸在血尸的头上!

是三婆!她不知何时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剪刀。“快!用剪刀刺它的眼睛!那里是它的弱点!”三婆大喊着,又用拐杖顶住血尸的胸口。

林薇这才反应过来,从地上抓起剪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血尸的黑洞刺去!剪刀没入黑洞的瞬间,血尸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抓着林薇的手也松开了。

趁着这个机会,陈默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地上的铁钎,用尽最后的力气刺进血尸的另一只眼睛!

血尸的身体猛地僵住,然后像一摊烂泥一样倒在地上,身体迅速腐烂,最后变成一滩黑色的黏液,渗进了土里。

阵法的红光稳定下来,八个石柱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井口笼罩起来。井里的腥臭味消失了,井水也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三婆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比纸还白。她看着陈默和林薇,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成了……八锁阵保住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默抬头一看,只见柱子叔带着一群村民赶了过来,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镰刀,显然是听到动静过来的。

看到井边的情景,柱子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铁青:“你们……你们破坏了祭祀!”

“我们是在救村子!”陈默捂着胸口,强撑着站起来,“血尸已经被我们消灭了,以后再也不用献祭了!”

“胡说!”柱子叔怒吼着举起锄头,“你们害死了井神,村子要遭殃了!我要杀了你们!”

他朝着陈默冲过来,就在锄头快要落下的时候,三婆突然挡在了陈默面前:“住手!柱子,你看看清楚!井神根本就是个怪物,是陈家世代在保护村子,你却被老辈的谎言骗了这么多年!”

柱子叔愣住了,锄头停在半空中。村民们也面面相觑,显然被三婆的话惊呆了。

三婆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账本,扔在柱子叔面前:“这是村里的老账本,上面记着当年你爷爷为了霸占陈家的土地,故意破坏了八锁阵,还编造了井神需要祭祀的谎言,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柱子叔捡起账本,颤抖着翻开,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但记录的内容却让他脸色惨白。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村民们看着账本,又看了看井口的光罩,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有人愤怒地扔掉了手里的工具,有人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第六章 尾声

天亮的时候,龙骨村的雾气散了。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照得一切都暖洋洋的。陈默和林薇坐在民宿的院子里,看着村民们清理井边的供桌和火把,心里百感交集。

柱子叔来向他们道歉了,他低着头,声音沙哑:“对不起,是我糊涂,被老辈的谎言骗了这么多年,还差点害了你们。”他把那半块玉佩还给陈默,“这是陈家的东西,应该还给你。”

陈默摇了摇头,把玉佩递给了他:“留给村子吧,让它提醒你们,不要再被迷信蒙蔽了双眼。”

三婆的身体越来越差,她躺在病床上,拉着陈默的手说:“默娃子,奶奶的心愿完成了。陈家的使命结束了,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了。”她顿了顿,又看向林薇,“好孩子,谢谢你,是你救了大家。”

林薇握住三婆的手,眼眶红红的:“三婆,您会好起来的。”

三婆笑了笑,没再说话。当天下午,她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村民们为她举行了葬礼,葬礼上,没有人再提井神,只有对逝者的哀悼和对未来的期盼。

陈默和林薇在龙骨村待了三天,帮村民们修复了八锁阵的“死”位,又把奶奶的老房子打扫干净,锁上了院门。离开的那天,村民们都来送他们,柱子叔塞给他们一篮子自家种的水果,眼里满是感激。

车子驶出龙骨村时,陈默回头看了一眼,村口的石碑在阳光下泛着光,井边的光罩已经消失了,但他知道,八锁阵会永远守护着这个村子。林薇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

陈默笑了笑:“会的,等这里的伤疤愈合了,我们再来看看。”

车子驶进老林子,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路边的树干上,那些奇怪的符号还在,但看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阴森了。陈默打开车窗,清新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和树叶的清香,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腥气。

他知道,龙骨井的秘密已经被揭开,那些可怕的传说也该结束了。而他和林薇,也终于可以放下过去,迎接新的生活。

只是偶尔在寂静的夜里,陈默还会梦到那口井,梦到惨白的月光下,井口的光罩泛着红光,井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歌声。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那些黑暗的秘密,已经被永远锁在了井底,不会再出来害人了。

龙骨村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关于那口井的传说,或许还会在某个寂静的夜晚,被村里的老人讲给孩子听,只是故事里,多了两个勇敢的年轻人,和一段关于救赎与勇气的传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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