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三天,染坊后院的染料堆被淋得有些受潮,散发出淡淡的霉味。青娘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受潮的黄芩根摊开,放在竹筛上晾晒,眉头紧紧皱着——这批黄芩是半个月前从村民手里收的,本打算用来染府城订单的黄布,现在受潮变质,不仅损失了银子,还可能耽误交货时间。
“青娘,不好了!”陈三柱拿着一张纸条冲进院子,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府城的张掌柜派人送消息来,说咱们上次送去的暗纹布,有几匹出现了褪色的情况,客户要求退货,还要咱们赔偿损失!”
青娘手里的竹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黄芩根撒了一地。她连忙接过纸条,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晕开,却清晰地写着“褪色”“退货”“赔偿”几个字。她心里一沉,暗纹布是用蜂蜡封纹染制的,按理说不会褪色,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会不会是客户洗布的方法不对?”陈三柱急得直跺脚,“咱们的布都是用草木染的,洗的时候不能用热水,也不能用力搓揉,要是客户没注意,肯定会褪色。”
青娘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黄芩根:“不管是不是客户的问题,咱们的布出现了质量问题,就得负责。要是咱们不赔偿,不仅会失去张掌柜的信任,还会影响分店的名声,以后就没人敢买咱们的布了。”
她转身走进染坊,拿出账本仔细核对,发现这批褪色的暗纹布,用的正是前几天受潮的黄芩根染的染料。她心里懊悔不已,当初要是仔细检查染料,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了。
“咱们现在就去府城,跟张掌柜和客户道歉,赔偿他们的损失。”青娘站起身,擦干脸上的雨水,“你去准备些新染的暗纹布,再带上赔偿的银子,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陈三柱虽然心疼银子,但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点了点头,转身去忙活了。青娘则继续晾晒受潮的黄芩根,虽然知道大部分已经不能用了,但还是想尽量挽救一些,减少损失。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青娘和陈三柱就背着行李和新染的暗纹布,冒雨往府城出发。经过两天的奔波,两人终于到达府城,张掌柜早已在分店门口等候,脸上满是愁容。
“青娘姑娘,你们可算来了!”张掌柜拉着青娘走进店里,“那个客户是府城有名的绸缎商,要是这事处理不好,不仅咱们的分店会受影响,我的布庄也会跟着遭殃。”
青娘点点头,从包里拿出银子和新染的暗纹布:“张掌柜,这次是我们的错,没有仔细检查染料,才导致布出现了褪色的情况。这是赔偿的银子,还有新染的暗纹布,麻烦您转交给客户,替我们跟他道歉,希望他能原谅我们这一次。”
张掌柜接过银子和布,脸上的愁容稍稍缓解:“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我这就去找客户,跟他好好说说,应该能大事化小。”
青娘和陈三柱在分店等了一天,直到傍晚,张掌柜才带着客户来到店里。客户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锦缎长袍,脸上带着怒气。
“你就是青娘?”男人上下打量着青娘,语气不善,“你们的布质量这么差,还敢拿出来卖?要是我用你们的布做了衣服,卖给客人,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青娘连忙上前,深深鞠了一躬:“这位掌柜,实在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疏忽,用了受潮的染料,才导致布出现了褪色的情况。我们已经带来了新染的暗纹布,赔偿的银子也已经交给了张掌柜,希望您能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我们一定会严格检查染料和布的质量,绝不会再出现这种问题。”
男人看着青娘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新染的暗纹布,布面平整,颜色均匀,暗纹精致,比之前的布质量还要好。他沉默了片刻,说:“看在你这么有担当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不过要是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我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青娘连忙道谢,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送走客户,张掌柜笑着说:“青娘姑娘,你真是好样的!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跟客户争辩,推卸责任,你却主动赔偿,还道歉,这份担当真是难得。以后我的布庄,就只跟你合作了。”
青娘笑了笑,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严格地把控质量,绝不能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青娘和陈三柱在分店帮忙,顺便观察府城的市场情况。他们发现,府城的人虽然喜欢草木染的布,但对价格比较敏感,而且更注重布的款式和花样。青娘心里有了主意,决定在暗纹布的基础上,再研究些新的花样,比如在布上染些简单的花鸟图案,吸引更多客户。
回到青石村后,青娘立刻开始研究新的染布花样。她先在白布上用铅笔轻轻画出花鸟图案,然后用蜂蜡把图案封起来,再把布放进染液里煮。染好后,把蜡融化掉,布面上就会留下白色的花鸟图案,再用其他颜色的染料在图案周围染些装饰性的花纹,让整个图案看起来更加生动。
经过反复试验,青娘终于染出了满意的花鸟布。布面上的梅花和喜鹊栩栩如生,白色的图案在青色布面的衬托下,显得既典雅又灵动。她把花鸟布送到府城分店,张掌柜看了爱不释手,当即决定把花鸟布作为主推产品,还在店门口挂出了样品,吸引了不少客户前来购买。
随着花鸟布的热销,青娘的草木染布在府城渐渐有了名气。很多客户都是慕名而来,有的甚至从邻县专程来买布。染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不仅青石村的村民有了活干,就连邻村的人也纷纷来染坊应聘。
这天,青娘正在染坊里教工人染花鸟布,王阿婆拄着拐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青娘,你看我用你染的花鸟布做了件新衣裳,好看吗?”王阿婆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件青色的花鸟布衣裳,穿在王阿婆身上,显得格外精神。
青娘笑着说:“阿婆,您穿这件衣裳真好看!这花鸟布能得到您的喜欢,我太高兴了。”
王阿婆拉着青娘的手,轻声说:“青娘,你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以前咱们村穷,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现在有了你的染坊,大家不仅能吃饱饭,还能穿上新衣裳,你真是咱们村的大恩人啊。”
青娘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不仅实现了靠手艺谋生的梦想,还帮助了村里的人,让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傍晚时分,陈三柱从府城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府城的知府夫人听说了青娘的草木染布,想让青娘给她染些布,做几件新衣裳。青娘心里又惊又喜,知府夫人是府城的贵人,要是能得到她的认可,以后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
“咱们明天就去府城,跟知府夫人详细聊聊她的需求。”青娘对陈三柱说,眼里满是期待。
陈三柱点点头,笑着说:“好!咱们一定好好准备,绝不能辜负知府夫人的信任。”
夜色渐浓,染坊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照亮了满院的布。青娘看着这些五颜六色的布,心里满是希望——她知道,自己的乡土求生之路已经走得很稳,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有陈三柱的陪伴,有村民们的支持,有自己手里的手艺,她就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让草木染的手艺传遍更多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知道青石村,知道她青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