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时,江晚念正在擦拭那台半导体收音机。
她打开门,门外站着三名神色严肃的男人,家属院的王主任跟在后面,脸上全是汗。
为首的中年男人正是工商管理所的李副所长,他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你是江晚念同志?”
“我是。”江晚念坦然点头。
“我们是镇工商所和部队保卫科的联合调查组。”
“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投机倒把,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他身后的保卫科张科长和王主任都露出了几分尴尬。
“投机倒把?”江晚念脸上的表情,像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几位同志先进屋喝口水吧,外面热。”
她侧身让开,态度从容得不像一个被调查对象。
屋里窗明几净,新买的家具擦得锃亮,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饭菜香,完全不像匿名信里描写的“黑作坊”。
李所长打量着四周,目光最终落在那台精致的半导体收音机上,眼神微眯。
“这收音机,是你的?”
“我表叔送的。”江晚念倒了三杯水,放在桌上,“几位同志请坐。”
调查组的三人没坐,也没喝水。
李所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封信:“我们接到举报,说你私下生产销售一种名为玉容膏的化妆品,牟取暴利。有这回事吗?”
“玉容膏?”江晚念笑了。
“那是我家祖传的一个方子,用料讲究,做起来也麻烦。我表叔心疼我,时常从南边给我寄些珍珠粉、药材过来,我就自己做点用。”
“院里的嫂子们看我皮肤变好了,都来问。我这人脸皮薄,不好拒绝,就匀了些给她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那些药材都金贵,我总不能自己贴钱。嫂子们过意不去,就非要给我些钱和票,算是补上材料成本。这也能算投机倒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把一场交易轻飘飘地定性成了邻里间的人情往来。
李所长显然不信,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
“但据我们所知,你卖的玉容膏,都是用这种统一的瓶子装的。如果只是邻里匀一点,需要这么正式的包装吗?”
这才是关键。
江晚念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也是我表叔寄来的。他信里说,这方子传女不传男,怕我手艺生疏给弄砸了,特意嘱咐我,做好了要用这种避光的瓶子装着,才能保证药效。”
“他说女人就得对自己好点,用着也方便。所以就连瓶子都给我一起寄过来了。”
这封信是她早就准备好的。
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内容也和她说的一模一样,落款是“远方挂念你的表叔”。
李所长和张科长传看着信,一时找不到破绽。
张科长是部队的人,更倾向于相信军属,他清了清嗓子:“李所长,这信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李所长把信放下,举报信里还提到了另一件事。
“举报信上说,你有一个专门用来生产玉容膏的秘密作坊,就在家属院后面的旧仓库里。这个,你怎么解释?”
躲在不远处自家窗户后的孙慧,听到这话,激动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仓库!那才是江晚念的死穴!
她亲眼看见江晚念找王主任要了仓库的钥匙,还神神秘秘地往里搬东西。
里面肯定藏着生产工具和大量成品!
只要一查仓库,江晚念就百口莫辩!
院子里,所有假装路过的军嫂们也都竖起了耳朵。
赵嫂子急得手心冒汗,死死盯着江晚念家的大门。
屋里,江晚念听到“仓库”两个字,脸上非但没有慌张,反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您说那个仓库啊。”她轻松地笑了。
“几位同志可能误会了。”
“我确实跟王主任申请借用了一间仓库,不过可不是用来做什么秘密作坊的。”
李所长紧紧盯着她:“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江晚念拿起桌上的钥匙,晃了晃。
“口说无凭,几位同志跟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坦荡地迎上所有人的目光,“请吧。”
李所长和张科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江晚念的反应太平静了。
要么是她心理素质极好,在故作镇定。
要么就是,那个仓库里,真的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我们去看看。”李所长沉声说道。
一行人走出屋子,在全院军嫂的注视下,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孙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跟在人群后面,准备亲眼见证江晚念身败名裂的瞬间。
江晚念,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