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大门被粗暴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门板撞在墙上,灰尘簌簌往下落。
带头的国字脸男人,名叫张德全,是工商稽查科的科长,也是郭景明的老部下。
他一脸肃杀,大手一挥,身后的十几个人就像恶狼扑食一样,迅速散开,控制了院子的各个角落。
“都不许动!原地站好!手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
张德全厉声喝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马伟带来的那几个小兄弟,哪见过这阵仗,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直转筋,差点就尿了裤子。
就连平时自诩在京城街面混得开的马伟,此刻也是喉头紧,手心全是冷汗。
这可是联合调查组啊!
在这个年代,被他们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唯独江晚念,依旧稳稳地坐在院子中间的藤椅上。
她手里还端着那杯没喝完的茶,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沫子。
“这位同志,好大的官威啊。”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法,值得您这么兴师动众?”
张德全冷哼一声,大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晚念是吧?有人举报你们南华贸易驻京办,打着公司的幌子,进行投机倒把活动!涉案金额巨大!”
“现在,我们要依法对这里进行搜查!请你配合!”
江晚念挑了挑眉:“搜查?有搜查令吗?”
张德全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看清楚了!这是联合执法行动的文件!”
江晚念瞥了一眼,上面确实盖了好几个红章。
看来,郭家这次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行,既然手续齐全,那您就搜吧。”
江晚念大大方方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是正经公司,经得起查。”
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反而让张德全心里犯了嘀咕。
一般的投机倒把分子,见到他们,哪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这女人,怎么这么镇定?
难道有诈?
“科长,还搜吗?”一个手下凑过来,小声问道。
“搜!给我仔细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赃物找出来!”
张德全咬了咬牙,他不信这个邪。
举报信上说得清清楚楚,他们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那一千块钱的定金,肯定还在院子里!
还有那些所谓的“延年膏”,只要找到库存,就是铁证如山!
一声令下,十几个人立刻冲进了正房和东西厢房。
翻箱倒柜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马伟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心都在滴血。
那可是他们刚置办好的家当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江晚念,发现自家主任竟然在悠闲地品茶,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主任,您……您真不担心啊?”
马伟凑到她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江晚念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担心什么?担心他们搜出几只蟑螂来?”
马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
他们的货,都在主任那个神奇的“表叔”手里,根本没放在院子里!
至于钱,主任更是从来不让他们经手,都自己收着。
想到这里,马伟的心,瞬间就放回了肚子里。
他直起腰杆,脸上也恢复了往日混不吝的神色,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几个搜查的人员指指点点。
“哎,那哥们儿,轻点翻!那可是红木的桌子,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我说这位同志,那是我们睡觉的铺盖,你别用脏手乱摸行不行?”
搜查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
张德全站在院子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进去的人,一波接一波地出来汇报。
“报告科长,正房搜过了,只有一些办公用品,没发现违禁品!”
“报告科长,东厢房是员工宿舍,只有几床铺盖和几件旧衣服!”
“报告科长,西厢房……好像是实验室,里面全是些瓶瓶罐罐,还有好多中草药,味道怪怪的……”
张德全眼睛一亮:“实验室?走,去看看!”
他带着人,直奔西厢房。
江晚念也不拦着,依旧稳坐钓鱼台。
西厢房里,确实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还有研钵、烧杯之类的简易实验器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
“这些是什么?”张德全指着桌上的一堆褐色膏体问道。
“哦,那个啊。”江晚念慢悠悠地走过来,“那是我新研制的驱蚊膏,夏天蚊子多,给大家伙儿用的。”
“驱蚊膏?”张德全狐疑地拿起一点,闻了闻。
确实有一股艾草和薄荷的味道。
“那这个呢?”他又指着另一瓶透明的液体。
“那个是止痒水,被蚊子咬了涂一点,立马就不痒了。”
江晚念对答如流,脸不红心不跳。
其实,这些都是她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摆在这里的“半成品”。
真正的“延年膏”,躺在她的空间仓库里睡大觉呢。
张德全不信邪,又让人把屋里的犄角旮旯都翻了一遍。
结果,除了几只被药味熏晕的死耗子,什么也没找到。
别说一千块钱的巨款了,连一毛钱的硬币都没看见!
“科长,这……”
手下们面面相觑,都有点傻眼。
这和举报信上说的情况,完全不符啊!
张德全的脑门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自己这次可能踢到铁板了。
如果没有实锤证据,光凭一封举报信,就搞出这么大动静,回去没法交代啊!
“江晚念!”张德全转过身,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把东西藏哪儿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江晚念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张科长,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这院子就这么大,您都翻了个底朝天了,还要我藏哪儿去?”
“难道,您觉得我会变戏法,把东西变没了不成?”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张德全急了,“有人亲眼看见,你们收了一千块钱的定金!”
“哦?亲眼看见?”江晚念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麻烦您把这位证人请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张德全语塞。
举报人是郭琳,她怎么可能出来对质?
“我告诉你,别以为没有物证我就拿你没办法!”
张德全恼羞成怒,决定先把人带回去再说,“我现在怀疑你们涉嫌诈骗!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他就要上来抓人。
马伟一看急了,带着几个兄弟就要冲上来护主。
“我看谁敢动我们主任!”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威严的怒喝。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中山装,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怒目而视。
正是住在胡同最里头的那位——秦翰林,秦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