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看着眼前这堆东西,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不是傻子。
什么“远房表叔”,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在物资如此紧缺的年代,搞到这么多崭新的、甚至还带着喜字的结婚用品?
这根本不合常理。
但他看着江晚念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坦然和一点小小的得意。
最终,他只是闷声说了一句:“你那个表叔……对你真好。”
江晚念心里乐开了花。
瞧瞧,这个男人多上道。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只要她脸皮够厚,所有的不合理都能变成合理。
“那当然。”她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边把枕头拍松软,一边说,“我爸妈走得早,就剩这么一门亲戚了,他不对我们好对谁好?”
她故意把“我们”两个字咬得很重。
陆渊的耳朵尖又红了。
他低下头,看着那床大红花棉被,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他和江晚念结婚一年,因为张翠霞他们的存在,别说像样的婚礼,连一套像样的铺盖都没有。
这张床,还是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的、真正意义上的婚床。
“好了,别傻站着了。”江晚念把一个崭新的搪瓷缸子塞进他手里,上面印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
“去,把新水壶灌满水,烧点热水,晚上我们好好洗个热水脸。”
“……好。”陆渊紧握着那个崭新的缸子,转身走出了卧室。
江晚念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情好得想哼歌。
现在新家有了,家具齐全,铺盖也换了新的。江晚念决定,明天要好好庆祝一下。
这既是乔迁之喜,也是她彻底摆脱陆家那群吸血鬼,新生活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陆渊照常去了部队。
江晚念则在崭新的厨房里忙活开了。
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青砖房隔出来的一角,但比土坯房那个公用的小厨房可强太多了。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
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还有新鲜的青菜、豆腐和鸡蛋。
她打算做个四菜一汤。红烧肉、红烧鲤鱼、青菜炒鸡蛋、家常烧豆腐,再配个紫菜蛋花汤。主食,就是香喷喷的白米饭。
在这个家家户户都只能吃糠咽菜的年代,她这顿饭,奢侈得简直像是在过年。
当然,对外还是得有个说辞。
江晚念早就想好了,就说是那位万能的“表叔”,为了庆祝他们乔迁,特地从城里送来的。
反正“表叔”的万能人设已经立住了,再多添几笔也无妨。
饭菜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浓郁的肉香很快就从厨房的窗户飘了出去,顺着风,传遍了半个家属院。
“哎哟,谁家啊,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这肉味儿,馋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好像是……陆营长家传来的!”
军嫂们纷纷探出头,循着香味往陆渊家新搬的青砖房看去。
赵嫂子更是直接找上了门。
“晚念,做什么呢?香飘十里啊!”她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到了。
“赵嫂子,快进来坐。”江晚念笑着掀开门帘,“随便做了点家常菜。”
赵嫂子一进屋,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两盘菜,眼睛都直了。
一盘是红亮诱人、颤巍巍的红烧肉,一盘是金黄酥脆的煎豆腐。
“我的天!晚念,你这是……发大财了?”赵嫂子震惊了。
“嫂子你可别笑话我了。”江晚念一边盛饭一边解释。
“这不是搬新家了嘛,我那个城里的表叔,特地托人送了点菜过来,让我和陆渊好好庆祝庆祝。”
“你这个表叔,可真是个大好人!”赵嫂子羡慕得不得了。
“嫂子,你别走了,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正好你帮我尝尝味道。”江晚念热情地拉着她坐下。
她就是要请赵嫂子吃饭。
赵嫂子是院里出了名的热心肠,人缘好,消息也灵通。
请她吃了这顿饭,她不仅能帮着把“表叔送菜”这个说法传扬出去,还能坐实自己和陆渊生活改善、日子过得红火的事实。
省得有人再说闲话。
赵嫂子起初还推辞,但实在架不住这饭菜太香,也就半推半就地留下了。
很快,陆渊也从部队回来了。
他一进门,看到桌上丰盛的饭菜和热情的赵嫂子,也是一愣。
“陆营长回来啦!快来,尝尝你媳妇的手艺,可了不得!”赵嫂子笑着招呼他。
陆渊看着满桌的菜,又看了看江晚念,眼神复杂,但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坐下,拿起了碗筷。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赵嫂子吃得满嘴流油,对江晚念的手艺赞不绝口,临走时,江晚念还硬是给她装了一大碗红烧肉,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尝尝。
送走了赵嫂子,江晚念刚准备收拾碗筷,门外就又响起了敲门声。
“晚念妹子,在家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但又带着点说不出的别扭。
江晚念打开门,看到来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是李娟。
二营副营长的媳妇,陆渊在部队里的竞争对手的老婆。
她今天穿了一件的确良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拎着一个装着几个苹果的网兜。
“李嫂子,快请进。”江晚念热情地把她迎了进来。
“哎呀,妹子,你这新家收拾得可真敞亮!”李娟一进屋,眼睛就不够用了。
她先是羡慕地看了一眼崭新的红漆家具,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中还未散尽的肉香,眼神里闪过一丝嫉妒。
“听说你们今天乔迁,我特地过来给你道喜。”她把手里的苹果放在桌上,“一点心意,别嫌弃。”
“嫂子你太客气了,人来就行,还带什么东西。”江晚念给她倒了杯水。
李娟坐下后,眼睛就开始滴溜溜地乱转,嘴上却拉着家常。
“妹子,你这日子可算是好起来了。之前看你被你那婆婆磋磨,嫂子我看着都心疼。现在好了,搬出来单过,清净!”
“是啊,多亏了我们家陆渊,拎得清。”江晚念顺着她的话说。
“那是,陆营长可是咱们团的标兵,前途无量。”
李娟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不过妹子,我听说你们昨天买这套家具,花了一百多块?还有今天这肉菜……你们哪来这么多钱和票啊?是不是陆营长在外面有什么门路?”
来了,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