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灵泉医庐的院子里就飘起了药香。林小羽坐在青石板上,面前摆着堆得像小山似的布料,苍术、白芷、丁香混在一起的气息,和药房飘来的艾草香缠在一起,在晨雾里酿出清冽的味道。
“这块布颜色真好看。” 最小的药童举着块水绿色粗布,布角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草汁,“林姐姐,我要绣薄荷!” 他踮着脚往布料上比划,小辫上的红头绳扫过林小羽的手背,痒得她忍不住笑。
萧承煜抱着捆新劈的柴进来时,正撞见这一幕。他把柴堆在灶房门口,走到林小羽身后蹲下,见她指尖捏着的银针在布上穿梭,绣出的艾草叶边缘带着细微的弧度,像刚从田里摘来的:“孩子们的手艺没你好,别指望他们绣得多像样。”
“重在心意嘛。” 林小羽把绣好的药囊举起来,阳光透过布面的纹路,把里面的药草照得隐隐约约,“你看这白芷的颜色,混着丁香的紫,多好看。” 她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药囊,“这个给你,挂在剑上,驱虫。”
萧承煜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故意板着脸:“我一个大男人,挂这个像什么样子。” 话虽如此,手指却把药囊的绳结系得紧紧的,还往剑穗上绕了两圈,红绸与绿布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孩子们拿着自己绣的药囊跑来时,日头已升到竹匾上方。最小的药童举着他的 “作品”,布上的薄荷绣得歪歪扭扭,针脚大得能塞进手指头:“林姐姐你看!我绣完了!” 他突然打了个喷嚏,药囊里的苍术粉被震出来,呛得他直揉鼻子。
“真棒。” 林小羽帮他把药囊的口子扎紧,见布上沾着的苍术粉像撒了把白霜,“这样挂在腰间,毒蚊子就不敢靠近了。” 她转头看向苏晴,见她手里的药囊绣得格外精致,边角还缀着小小的流苏,“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晴的脸瞬间红了,把药囊往身后藏:“师父别笑我,我这是练手呢。” 她指着院门口,“镇上药铺的掌柜来了,说要请你去看看他新收的药材。”
林小羽刚收拾好针线,就见个穿着绸缎马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林姑娘,上次你说的川贝,我又收了些,你给掌掌眼。” 他往孩子们手里塞了把糖,“这些小娃娃,个个都精神。”
孩子们立刻围过去,举着药囊给掌柜看,七嘴八舌地说这是能驱虫的宝贝。掌柜的眼睛亮了,拉着林小羽说:“不如我们合作?你教孩子们做药囊,我来卖,赚的钱给孩子们买笔墨纸砚,怎么样?”
萧承煜正在给药圃浇水,闻言直起身:“掌柜的倒是会做生意。” 他把水壶递给最小的药童,“不过孩子们做的药囊,得先保证村里够用,剩下的才能卖给你。”
掌柜的连忙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他从马褂口袋里掏出张药方,“还有这个,是镇北军送来的,说上次的润肺药效果好,让再配些。”
林小羽接过药方,见上面的字迹遒劲有力,是她认得的那位将军的笔迹。她想起去年冬天,这位将军带着士兵来青山村休整,士兵们冻裂的手上都带着伤,她就是用灵泉水和艾草给他们治的。
“让他们明日来取。” 林小羽把药方折好放进药箱,“这次多加些蜂蜜,冬天喝着不那么苦。” 她往掌柜手里塞了个药囊,“这个送你,最近湿气重,戴在身上舒服些。”
送走掌柜,孩子们又围着萧承煜,要他教他们练剑。他只好拿起那把挂着药囊的木剑,剑尖划过晨露打湿的地面,带起细碎的水花:“看好了,剑要稳,像你们认草药时那样,得用心。”
最小的药童学得最认真,却总把剑穗缠在手腕上,药囊里的丁香粉撒了满身。萧承煜帮他解开时,见他脖子上有个小红点,像是被什么咬了:“是不是没戴药囊?”
孩子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从怀里掏出揉得皱巴巴的药囊:“我、我怕弄坏了,就摘下来了……”
林小羽连忙取来薄荷油,轻轻抹在他脖子上:“药囊就是用来戴的,弄坏了姐姐再给你做一个。” 她看着孩子眼里的委屈,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总把心爱的东西藏起来,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
晌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孩子们戴着药囊在桃林里玩捉迷藏。药香随着他们的跑动飘得到处都是,惊飞了枝头上的麻雀。林小羽坐在石阶上,看萧承煜帮着李伯修补篱笆,他的动作不快,却很稳,像他做任何事一样,让人安心。
“李伯,你的老寒腿好些了吗?” 林小羽往他手里塞了个药囊,“这里面加了些生姜,比普通的暖和。”
李伯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把药囊揣进怀里:“好多了,自从用了你说的灵泉水泡脚,走路都利索了。” 他指着桃林里的孩子们,“这些娃娃,将来肯定有出息。”
午后的学堂里,老秀才正教孩子们读《本草纲目》。孩子们的声音忽高忽低,却都带着认真。林小羽坐在药房里,听着外面的读书声,手里的药杵一下下捣着川贝,节奏竟和读书声莫名合拍。
“师父,你看我绣的这个。” 苏晴举着个新绣的药囊进来,上面绣着株完整的艾草,根、茎、叶样样俱全,“掌柜的说,要是我能绣出一百种草药,就给我开家分店。”
林小羽的药杵顿了顿,抬头看她眼里的光:“想开店是好事,但不能忘了初心。” 她往苏晴手里塞了块刚切好的甘草,“做生意和做药一样,得实在。”
苏晴的脸瞬间红了,把药囊往身后藏:“我知道的师父,我就是想…… 想让更多人知道你的医术。”
林小羽笑着揉乱她的头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她想起刚重生时,自己也是这样,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却没想到能有这么多人陪着,把日子过成了现在的样子。
日头偏西时,镇北军的士兵来取药了。领头的士兵见到萧承煜,立刻立正行礼:“将军!” 他的目光落在萧承煜腰间的药囊上,忍不住笑了,“将军也戴这个?我们营里的弟兄都说好用呢。”
萧承煜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板着脸说:“好用就多戴些。” 他往士兵手里塞了几个药囊,“给弟兄们分了,山里湿气重。”
士兵们拿着药和药囊高高兴兴地走了,孩子们追着他们的马跑了老远,嘴里喊着 “下次再来玩”。林小羽站在门口,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突然觉得,所谓守护,不只是保护眼前的人,更是把这份善意传出去,让更多人感受到温暖。
晚饭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时,孩子们都戴着药囊回来了。他们的小脸红红的,药囊上沾着泥土和草汁,却都紧紧地攥在手里。最小的药童举着他的药囊,骄傲地说:“我今天没被蚊子咬!”
林小羽看着他们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些药囊就像一个个小小的种子,种在孩子们的心里,也种在青山村的土地上。总有一天,它们会生根发芽,长成一片茂密的森林,庇护着这里的每一个人。
夜深后,孩子们都被家长接走了。林小羽坐在灯下,继续绣着药囊,萧承煜则在旁边削着木剑。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们身上,也照在那些散落的药囊上,药香和月光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
“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林小羽放下针线,靠在萧承煜肩上。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掌心的薄茧:“会的。” 他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削好的木牌,上面刻着朵小小的药草花,“只要我们在一起,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月光下,药囊静静地躺在桌上,里面的药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林小羽知道,这些药囊里装着的,不只是驱邪避虫的草药,更是她和萧承煜对这片土地的热爱,对孩子们的期许,和对这份平淡生活的珍惜。而这份珍惜,会像药香一样,在岁月里慢慢沉淀,越来越醇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