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野的新政如同春日细雨,悄无声息却深刻地改变着这片土地的面貌。
城墙被加固,田野里的禾苗比往年更加茁壮,市集上的叫卖声也透着股难得的生气。
而在这一片欣欣向荣之下,人心的向背,也开始如地下暗河般,悄然改道。
襄阳,州牧府。
刘表靠在病榻上,听着蔡瑁的汇报,脸色愈发阴沉。
“主公,新野那边……刘备大肆收拢流民,清丈土地,俨然将其视为私产!他还鼓捣些奇技淫巧之物,蛊惑人心。如今往来商旅,多有称颂新野政清人和者,长此以往,只恐荆襄之民,只知有刘备,不知有主公啊!”蔡瑁语气愤慨,刻意将事态夸大。
“咳咳……玄德……他竟如此……”刘表喘着气,眼中既有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无力。
鸿门宴上林凡召唤吕布英魂的那一幕,已成为他心中的梦魇,让他对刘备阵营充满了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
“封锁……加大对新城钱粮、军械的封锁!一粒米、一副铁甲也不许流过去!”
“是,主公!”蔡瑁躬身领命,嘴角闪过一丝得色。在他看来,只要卡住物资命脉,刘备在新野折腾得再欢,也是无根之木。
然而,物质的封锁,有时反而加速了精神的流动。
新野左将军府,如今虽不奢华,却自有一股开明进取的气象。
一些在襄阳不得志,或因出身、政见被蔡、张等大族排挤的中下层士人,开始将目光投向这里。
这一日,两位年轻的文士风尘仆仆地来到新野,求见刘备。
正是襄阳名士马氏兄弟中的马良与马谡。马良眉宇间有白毛,特征显着,为人沉稳;其弟马谡则才华外露,谈论起军国大事来滔滔不绝。
刘备闻讯,亲自出迎,以礼相待。诸葛亮与林凡亦在座相陪。
马良拱手道:“刘皇叔新政,仁德布于四方,良虽在襄阳,亦有所闻。今冒昧来投,愿效犬马之劳。”
马谡更是激昂道:“蔡瑁、张允之辈,只知争权夺利,排挤贤能,荆襄之地,唯有在皇叔麾下,方能重现生机!”
刘备大喜,当即拜马良为从事,马谡为参军,留在府中听用。这只是开始,随后,如伊籍、向朗等一批有才干的文吏,也或明或暗地前来依附。新野的文官体系,悄然间充实了不少。
文士慕名而来,武将的心思,也同样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襄阳城,黄忠府邸。
老将军正在后院练刀,凤嘴刀在他手中犹如活物,刀风呼啸,卷起满地落叶。他虽年过六旬,但气血之旺盛,丝毫不逊壮年。一套刀法练完,他收刀而立,气息悠长。
“父亲,您的刀法愈发精进了。”其子黄叙在一旁赞叹。
黄忠却微微摇头,叹道:“刀法再精,若无用武之地,亦是徒然。”
他想起了那日鸿门宴上,那尊吕布英魂挥出的惊天一戟,那种超越凡俗的武道意境,让他心驰神往,也让他对暮气沉沉的荆州现状,感到一丝厌倦。
与此同时,魏延府上。
这位性情孤傲的将领,正对着一幅简陋的荆州地图沉思。他手指划过新野的位置,眼中闪烁着不甘与野心。
“刘表老迈昏聩,只知偏安,蔡瑁张允,嫉贤妒能之辈!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岂能在此蹉跎岁月?”
他低声自语,“刘备……能得卧龙、天机相助,于绝境中崛起,或非常人……那林凡,竟能通幽召魂,其实力,深不可测……”
对新野的关注,并非只有善意。
一日,关羽奉命巡视野外围防,在边境一处山隘,正遇上一队荆州兵,似在故意越界挑衅,带队校尉乃是蔡瑁外甥,气焰嚣张。
关羽丹凤眼微眯,青龙偃月刀顿地,冷喝道:“此乃刘皇叔治下,尔等越界,意欲何为?”
那校尉仗着身后有数百兵马,毫不畏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荆州之地,我等何处去不得?关羽,你莫要猖狂!”
关羽不再多言,只是缓缓策马上前,周身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仿佛实质,压得那校尉及其麾下呼吸一滞。
他并未出刀,只是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关某在此,谁敢踏前一步?”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骑快马奔来,却是荆州大将文聘。
“住手!”文聘喝止了己方兵马,对关羽抱拳道:“关将军,手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将军,文某在此赔罪。”他态度不卑不亢,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关羽几眼。博望坡之战,关羽的武勇他已听闻,今日近距离感受其杀气,更觉名不虚传。
关羽亦回礼:“文将军明理。”他看得出,文聘与蔡瑁之流并非一路人。
文聘带兵退去,回去的路上,他心中暗忖:“刘备麾下,文武皆有气象,非是池中之物。刘荆州……唉。”一种对未来的忧虑,在他心中滋生。
这些发生在边境、府邸、市井的细微变化,如同无数条溪流,最终都汇聚到新野的左将军府,被诸葛亮与林凡清晰地把握。
“马氏兄弟来投,文官体系初具雏形。”诸葛亮整理着各地送来的文书,对林凡笑道,“黄汉升(黄忠)近日练刀愈发勤勉,魏文长(魏延)其部属与我军小规模冲突明显减少,文仲业(文聘)亦能秉公处事。林兄,人心已动。”
林凡放下手中一份关于改进箭镞锻造的汇报,点了点头:“种子已经播下,只待时机发芽。蔡瑁的封锁,看似困住了我们,实则也将更多不甘沉寂的人才,推到了我们这边。接下来,该考虑如何让这颗新野的钉子,扎得更深,更牢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荆襄的暗流,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趋势,向着新野的方向,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