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被刑天那蕴含不屈意志的巨斧彻底斩灭,连一丝神性残渣都未曾留下。
奥林匹斯圣山之上,残存的希腊诸神已然连悲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麻木的死寂。
战神、冥王、海王、太阳神、远古凶兽……一位位强大的神明接连陨落,希腊神系的根基已被彻底撼动,荣光尽碎。
神王宙斯,这位曾经的众神之王,此刻如同风烛残年的老者,蜷缩在冰冷的神座上。
他的雷霆权杖黯淡无光,华美的神袍沾满了尘埃,那双曾执掌雷霆、俯瞰众生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一丝……源自血脉最深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了神殿,望向了那比奥林匹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也更加冰冷的存在——那便是天空本身,是他的祖父,被其子克洛诺斯阉割并推翻的第一代神王,天神乌拉诺斯(Uranus)!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宙斯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笑声,他挣扎着站起身,对着那无垠的、象征着乌拉诺斯本体的苍穹,发出了最亵渎、也是最绝望的呼唤:
“祖父!伟大的、被遗忘的乌拉诺斯!您看到了吗?您的血脉,您所创造的这个世界,正被异域的神明践踏、摧毁!奥林匹斯的荣耀即将彻底熄灭!”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空,声音嘶哑而尖利:“醒来吧!从永恒的沉睡与怨恨中醒来吧!不再是为了奥林匹斯,而是为了您自己——为了向所有后来者,向这背叛您的世界,宣泄您被囚禁于天穹亿万年的怒火吧!”
“以我,宙斯,您最后的直系血脉之名,以奥林匹斯残存的所有神格与信仰为祭品!归来吧!天神乌拉诺斯!”
随着宙斯那蕴含着疯狂献祭意味的咒语,整个地球的天空,骤然发生了剧变!
不再是晴朗或是乌云,而是整个天穹都“活”了过来!
蔚蓝褪去,星辰隐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到极致的、仿佛由无数冰冷星辰与原始法则凝聚而成的实体天幕!
一股浩瀚、古老、冰冷、不带丝毫情感,唯有纯粹“存在”与“覆盖”意志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天空塌陷般,笼罩了整个神话擂台,甚至波及到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天空,在愤怒!在苏醒!
在那无垠的天幕中央,一张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面孔缓缓凝聚。
那面孔由流转的星云、冰冷的法则之线和永恒的孤寂构成,眼眸是两颗缓慢燃烧、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意的古老恒星。
他便是乌拉诺斯,概念的化身,最初的天空之神,他的身躯便是苍穹本身!
他的降临,并非像提丰那样带来混乱与毁灭,而是带来一种令人绝望的秩序——一种万物皆被天空覆盖、束缚、统治的绝对秩序!
在这秩序下,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每一口空气都需要得到天空的允许。这是位格的绝对压制,是“天”对“地”上一切生灵的天然统治!
“亵渎者……异域之灵……”乌拉诺斯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存在的意识深处响起,冰冷如同宇宙真空,“尔等……当受天殛。”
他甚至没有特意针对谁,只是将其覆盖一切的意志,朝着华夏阵营,朝着林凡,缓缓压下!
仅仅是这股意志,就足以将寻常大罗金仙的神魂碾碎,将其存在从概念上抹除!
林凡感受到这股源自世界本初的“天”之威压,眉头紧锁。
这乌拉诺斯的力量层次,与之前所有对手都不同,它更接近于“规则”本身,是构成这个世界基础的原始力量之一,极其难以抗衡。
然而,林凡的眼神却愈发坚定。他深吸一口气,《昊天统御万神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不再仅仅是召唤神明,而是在沟通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厚重、与这片大地、与亿万人族血脉紧密相连的磅礴意志!
“天欲压我,我便撑起这片天!地欲陷我,我便踏平这方地!”林凡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乌拉诺斯带来的压抑天空之下,“尔等蛮夷之天,岂知我华夏人族,筚路蓝缕,刀耕火种,于万难中开辟生路,靠的从来不是天的恩赐,而是——人定胜天的信念与双手!”
他手掐法诀,周身清蒙仙光与脚下的大地产生强烈共鸣,与那奔腾不息的黄河长江产生呼应,与亿万华夏子民血脉中流淌的不屈与坚韧产生连接!
“昊天敕令,人族共主,薪火相传!今有蛮天压境,特请炎帝·神农氏,显圣人间,泽被苍生,破此囚天!”
林凡的吟唱声,仿佛点燃了文明的薪火,唤醒了血脉的记忆!
刹那间,一股温暖、厚重、充满生机与创造力的气息,自大地深处蓬勃而出,驱散了乌拉诺斯带来的部分寒意!
天空中,仿佛有无数的稻穗虚影在摇曳,有草药的清香在弥漫,有文明的灯火在点亮!
一道身影,并非从九天降临,而是自那承载万物、孕育生机的大地之上,一步步走出。
他身形并不高大,穿着简陋的麻衣,仿佛一位普通的远古先民,面容慈和,眼神却蕴含着无尽的智慧与沧桑。
他手中没有神兵利器,只有一束散发着五谷芬芳的嘉禾和一柄用来尝辨百草的赭鞭。
正是炎帝神农氏!
尝百草以疗民疾,植五谷而哺苍生,开创农耕,奠定文明基石的人族共主!
他的出现,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却让那覆盖一切的“天”之威压,仿佛遇到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屏障。
他代表的,不是对抗天的力量,而是人的意志,是地的生机,是文明的火焰!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炎帝抬头,望向那巨大无比的天空面孔,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人亦有志,可通鬼神,可格万物。汝这天,困不住我人族求生之心,压不灭我文明传承之火。”
乌拉诺斯那恒星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情绪的波动,那是被“蝼蚁”挑衅的漠然怒意。“卑微的生灵,尔等的存在,本就在天的覆盖之下。忤逆,便是毁灭。”
他不再多言,直接引动了作为“天”的权柄!天之怒·星辰陨落!
天空之中,无数真实的星辰被他的意志强行牵引,化作一道道燃烧着毁灭火焰的陨星,如同暴雨般朝着炎帝,朝着整个擂台轰然砸落!
这不是能量模拟,而是真正的星辰打击!每一颗陨星都蕴含着破碎大陆的恐怖威力!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星辰雨,炎帝神色依旧平和。他并未施展什么防御神通,只是将手中那束嘉禾轻轻抛向大地。
“社稷之道·五谷丰登。”
嘉禾落入擂台上,瞬间生根发芽,无数金黄色的稻穗、粟米破土而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转眼间便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的五谷之海!
这并非虚幻,而是由最精纯的生机与文明愿力凝聚的领域!
那些足以砸碎山脉的星辰陨石,落入这片五谷之海中,竟如同泥牛入海,其狂暴的毁灭之力被那浩瀚的、代表着生存与希望的生机迅速中和、分解,最终化为滋养这片田野的养分,使得稻穗更加饱满,粟米更加金黄!
以生机,化死劫!
乌拉诺斯漠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再次发动权柄,天之威·法则禁锢!
无形的天之法则如同亿万道锁链,从四面八方的虚空中伸出,要将炎帝的存在彻底锁定、凝固,剥夺他一切行动与施法的能力!
炎帝不慌不忙,拿起手中的赭鞭,对着虚空轻轻一挥。
“尝草之功·辨明万法。”
赭鞭划过之处,那些无形的法则锁链仿佛遇到了克星,其构成、其运转规律,尽数被炎帝那洞悉万物本质的智慧所“品尝”、“辨析”!
鞭梢轻点,那些坚固无比的天之法则锁链,竟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纷纷崩解、消散!
任你法则千变万化,我自一鞭破之,洞悉其本源!
“亵神!天穹之重·万物归墟!”乌拉诺斯彻底震怒,将自身作为“天空”的概念力量催发到极致!
整个天穹仿佛化作了实体,带着无法想象的重量与“覆盖”、“终结”的意志,缓缓地、无可阻挡地向下碾压而来!
这是要将擂台,将炎帝,将一切都压回原始的“混沌”,重归天地未开之态!
这是概念的对抗,是“天”之终结与“人”之生机的终极碰撞!
面对这仿佛末日降临的一幕,炎帝终于收起了平和,脸上露出了属于人族共主的肃穆与决绝。
他不再局限于五谷与草药,他的身后,仿佛出现了无数远古先民的身影,他们钻木取火,他们建造房屋,他们制作陶器,他们繁衍生息……那是人道的洪流,是文明的史诗!
他将手中的嘉禾与赭鞭合二为一,化作一团温暖而永恒不灭的文明之火!
“人道薪火·永世传承!”
炎帝托起这团文明之火,将其举向那碾压而下的苍穹!这火焰,并非烧毁,而是照亮,是温暖,是希望!
当那蕴含终结意志的“天穹之重”与这代表永恒传承的“人道薪火”接触的瞬间——
嗤——!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仿佛冰与火交融的奇异声响。
那冰冷、死寂、代表着绝对秩序与终结的天空,在接触到这温暖、生机、代表着无序却充满无限可能的人道薪火时,竟如同遇到了克星!
天空在“融化”!
不是物理上的融化,而是其“覆盖”、“统治”、“终结”的概念,被人道薪火中蕴含的“自由”、“希望”、“传承”的概念所瓦解、所驱散!
“不……这不可能……卑微的生灵……怎会……”乌拉诺斯那巨大的天空面孔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的恒星眼眸中充满了混乱与……一丝恐惧?
炎帝托举着文明之火,一步步走向那崩塌的天空,他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间,也响彻在每一个人族的心间:
“天,或许至高无上。但人心,可纳百川!人意,可撼天地!人火……可……燎原!!”
最后一声落下,他手中的文明之火轰然爆发,化作一道席卷天地的火焰洪流,并非毁灭,而是包容,是同化!
它燃烧着乌拉诺斯那冰冷的天空概念,将其中的“禁锢”烧成“自由”,将其中的“终结”烧成“开端”,将其中的“死寂”烧成“生机”!
“啊——!!!”
在乌拉诺斯充满不甘与永恒困惑的无声咆哮中,他那巨大的天空面孔,连同那覆盖一切的苍穹本体,都在那熊熊燃烧的人道薪火中,彻底消融、瓦解,化作了滋养万物、更加开阔明亮的……新天空!
第一代神王,天神乌拉诺斯,陨落!并非被暴力斩杀,而是被人道的火焰、文明的意志,从根本上“教化”、“融合”!
炎帝的身影在火光中缓缓消散,他最后望向林凡,望向这片大地,眼中是欣慰与期许。
天空,恢复了清明。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片天空,已与之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