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大御神拖着濒死之躯,如同一颗坠落的燃烧星辰,仓皇逃回那片已支离破碎、大半陆沉的樱花故土。金色的神血洒落海面,嗤嗤作响,蒸腾起带着怨毒气息的白雾。她的神格布满裂痕,八咫镜灵光黯淡,镜面上的那道斩痕触目惊心,不断侵蚀着她残存的神力。
屈辱、恐惧、以及那屠城之后被更恐怖存在盯上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神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片东海之上,那道如同太古魔山般矗立的暗红身影,其冰冷的杀意已然锁定此地,如同悬顶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带来彻底的毁灭。
“不……吾乃天照大御神……高天原之主……岂能就此陨落……”她蜷缩在仅存的、弥漫着死亡与衰败气息的出云国故地,发出不甘的哀鸣。然而,面对兵主蚩尤那绝对的力量差距,任何挣扎似乎都是徒劳。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即将被虎魄刀残留的兵解法则彻底磨灭之时,一个疯狂而亵渎的念头,如同深渊中的低语,在她神魂深处响起。
那是源自被常曦抹去的另一半国土上,亿万枉死子民残留的、最浓烈的怨恨、恐惧与不甘!是他们信仰崩塌瞬间产生的极致负面情绪!这些情绪原本无依无靠,此刻却感应到了它们曾经信奉的主神那虚弱而充满怨念的状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汇聚而来!
同时,域外虚空,某些被此界惨烈怨气与神明衰亡气息吸引而来的、贪婪而混乱的存在,也投下了注视。那是一股纯粹的、渴望吞噬与毁灭的“魔”之意志!
“献祭……唯有献祭……才能获得对抗那怪物的力量……”天照残存的意识在怨念与魔意的交织下,彻底扭曲、堕落。她放弃了太阳神的骄傲与尊严,发出了最后一道笼罩残存樱花之地的神谕——不,是魔谕!
“吾之子民……以尔等之魂……血肉……信仰……一切的一切……奉献于吾……”
“助吾……化身灾厄……向那华夏……复仇!!!”
这道充满了疯狂与绝望的魔谕,如同瘟疫般席卷了樱花国最后残存的生灵。那些躲过陆沉之灾、却早已被接连神战吓破胆的民众与低级神官,在极致的恐惧与扭曲的忠诚驱使下,竟真的开始了这场骇人听闻的集体献祭!
无数人跪倒在地,用指甲划开自己的喉咙,或是跳入燃烧的神社火焰,或是相互屠戮……他们的血肉消融,灵魂在凄厉的惨嚎中被抽离,化作一道道漆黑如墨、充满了绝望与诅咒的污浊洪流,冲天而起,汇入天照大御神那残破的神体!
更有那域外降临的魔意,如同找到了绝佳的载体,贪婪地融入这庞大的负面能量洪流之中,与天照残存的神性疯狂交织、污染、异变!
“呃啊啊啊——!!!”
天照发出了非神非魔的、痛苦与快意交织的尖锐嘶鸣!她那原本由光和火构成的炽白神体,此刻被无尽的污浊与漆黑魔气覆盖、膨胀、扭曲!八咫镜彻底崩碎,化为齑粉,融入魔躯。八尺琼勾玉也失去了神圣光泽,变得如同凝固的污血。
她的形态发生了恐怖的畸变!身躯膨胀到堪比山岳,皮肤变得如同焦炭,裂缝中流淌着岩浆般的魔血。头颅变得狰狞,额生扭曲的魔角,双眼化为两轮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漩涡。背后展开的不是羽翼,而是由无数痛苦哀嚎灵魂凝聚的、破烂不堪的阴影之翼!
她不再是太阳神天照,而是融合了亿万子民怨念与域外魔意,化身而成的——邪日大魔!
一股混乱、暴虐、充满了毁灭与堕落气息的恐怖魔威,如同海啸般从樱花故土爆发开来,冲天而起,甚至短暂地冲散了蚩尤笼罩而来的兵主煞气!
“力量……这就是……毁灭的力量!!!”邪日大魔发出沙哑扭曲的咆哮,声音重叠着无数怨魂的哀嚎与魔物的嘶吼。她感受着体内那远超从前的、却混乱不堪的庞大力量,充满了破坏一切的欲望。
……
东海之上,蚩尤那万丈法身岿然不动,暗红色的眼眸如同两颗冰冷的血月,注视着樱花故土发生的骇人异变。对于天照化魔,他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种看到猎物垂死挣扎般的漠然,以及……一丝被挑动起来的、更浓烈的战意。
“魔?”蚩尤那如同金铁摩擦的声音第一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屑,“旁门左道,也配与吾兵主之争?”
他手中虎魄刀发出兴奋的嗡鸣,刀身上的虎形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渴饮魔血的凶光。
就在这时,那化身邪日大魔的天照,主动发起了攻击!她深知这力量无法持久,必须速战速决!
“焚世魔炎!”邪日大魔张开扭曲的巨口,喷吐出不再是神圣的太阳之火,而是蕴含着怨念、诅咒与魔能的漆黑火焰!这火焰所过之处,空间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连光线都被吞噬,化作一条毁灭洪流,直扑蚩尤!
“雕虫小技。”蚩尤甚至未曾移动,只是将虎魄刀横于身前。刀身暗红光芒流转,那汹涌而来的焚世魔炎在靠近刀身一定范围时,竟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壁垒,自行分流、溃散,根本无法近身!兵主煞气,万法不侵!
“万魂噬神!”邪日大魔见魔炎无效,背后阴影之翼猛地扇动,无数扭曲哀嚎的怨魂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涌向蚩尤,它们无视物理防御,直接冲击神魂,发出刺耳的灵魂尖啸!
“聒噪!”蚩尤眉头微皱,似乎被这噪音惹恼。他张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吼——!!!”
并非龙吟,而是如同万千战争号角齐鸣、亿万兵戈碰撞的战争之吼!声波化作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涟漪,横扫而出!
那些怨魂被这蕴含着最纯粹战争杀伐意志的声波一扫,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净化,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邪日大魔接连受挫,魔性更加狂躁,她挥舞着魔化的利爪,撕裂空间,带着搅乱法则的混乱之力,亲自扑杀而上!魔爪之上,缠绕着腐朽、疾病、绝望等多种负面法则,足以污染神体,侵蚀神格!
“近身搏杀?”蚩尤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堪称残忍的笑意。
他动了!
万丈法身一步踏出,整个东海为之沸腾!手中虎魄刀简单直接地一记斜撩,没有任何花哨,只有凝聚到极致的“斩断”之意!
铿——!!!
魔爪与虎魄刀碰撞,发出刺破耳膜的金铁交鸣!火星如同烟花般炸开,每一粒火星都蕴含着撕裂空间的锋锐!
邪日大魔发出一声痛吼,她那足以抓碎星辰的魔爪,在与虎魄刀碰撞的瞬间,竟被硬生生削断了三根指爪!魔血如同瀑布般喷洒!
蚩尤得势不饶人,刀法展开,不再是简单的劈砍,而是化作了沙场征伐的无上战技!撩、刺、劈、扫、崩、点……每一式都蕴含着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杀戮艺术,配合他那无可匹敌的力量与速度,以及虎魄刀斩断一切的锋锐,将邪日大魔完全压制!
邪日大魔疯狂嘶吼,调动全身魔能,时而化作漫天魔影分身,时而引动地水火风混乱爆发,时而喷吐腐蚀性极强的魔血毒雾……种种诡异歹毒的神通魔功层出不穷。
但在蚩尤那至刚至阳、一力破万法的兵主战道面前,一切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虎魄刀所向,魔影溃散,神通崩灭,毒雾蒸发!
两者的战斗余波,彻底将樱花国最后残存的陆地变成了齑粉!海床塌陷,引发全球范围内的海啸与地质变动!天空被撕裂出无数空间裂缝,久久无法愈合!
这场神魔级别的旷世大战,从残破的樱花故土打到九天之上,又从九天之上杀入深海之渊,直打得日月无光,星辰摇曳,法则哀鸣!
邪日大魔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魔血流淌,气息不断衰落。而蚩尤,越战越勇,周身煞气愈发凝练,仿佛这场战斗只是他苏醒后的一场热身!
“不可能!吾融合亿万怨念与域外天魔……怎会还不是你的对手!!”邪日大魔发出不甘的狂啸,魔躯开始不稳定地膨胀,显然是要引爆核心,做最后的一搏!
“玩够了。”蚩尤冷漠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终结的意味。
他停下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万丈法身巍然屹立,双手握住了虎魄刀的刀柄。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意志,从他身上苏醒!那不是个人的意志,而是源自洪荒之初、人族与天地、与万族争锋时,所凝聚的……铁血兵戈之道!是文明存续之战中,最原始、最蛮横、也最坚定的——战争本源!
“兵主真身,融!”
蚩尤低喝一声,他那万丈法身竟开始与手中的虎魄刀融合!人即是刀,刀即是人!他化作了一道横亘天地、纯粹由铁血兵戈煞气凝聚的……绝世刀锋!
这刀锋,不再是暗红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未开、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杀伐之意的——混沌之色!
“斩。”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细微的、仿佛划破了时间与空间界限的混沌色细线,无声无息地掠过。
那正在疯狂膨胀、试图自爆的邪日大魔,动作猛然僵住。
她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魔眼,死死地盯着那道细线,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恐惧与……彻底的绝望。
细线过处,她的魔躯、她的怨念、她融合的域外魔意、她残存的天照神性……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沿着一条绝对的“断裂”轨迹,彻底分离、崩解、湮灭!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就如同被从“存在”的概念上,直接抹除。
混沌色细线消散。
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不可一世的邪日大魔。
原地,只剩下最精纯的天地元气,以及一丝被彻底净化、回归本源的太阳法则碎片,缓缓飘散。那亿万怨魂的哀嚎,域外魔意的低语,尽数归于虚无。
兵主蚩尤的身影重新凝聚,依旧手持虎魄刀,仿佛从未动过。他看都未看那消散的魔影,目光扫过下方那片已然彻底化为历史、连一块像样礁石都不复存在的樱花国故地。
自此,樱花神系,名存实亡。其现世根基,文明载体,连同最后一位活跃的主神,彻底烟消云散。
蚩尤收起虎魄刀,那万丈法身缓缓消散。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凡所在的方向,微微颔首,随即一步踏出,身影便没入虚空,回归了那无尽的血色古战场。
……
在现世与幽冥的夹缝,一处极其隐秘、流淌着黄泉死气的空间中。
两道古老而虚弱的身影,透过水镜,目睹了外界发生的一切。
正是樱花国神话中的创世神,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
他们早已因世界的变迁与信仰的流失而陷入近乎永恒的沉眠,只在子嗣与国度面临彻底毁灭时,才被那滔天的怨念与最终陨落的气息惊醒。
看着天照化魔又被斩,看着故土彻底陆沉湮灭,两位创世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麻木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伊邪那岐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而无奈的叹息:“高天原……完了。”
伊邪那美那如同死水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后怕:“那持刀的存在……不可力敌。若非我等早已脱离现世,隐匿于此……”
他们甚至不敢去怨恨,不敢去思考复仇。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取死之道。
伊邪那岐挥了挥手,水镜破碎。他低沉道:“收拢所有残存的神性火种,封闭此界。从此……再无樱花神系。我等……只是苟延残喘的亡国遗老罢了。只能图谋再起了,”
黑暗中,几点微弱如萤火的神性光芒悄然汇聚而来,融入这片死寂的空间,随后,这处夹缝的入口彻底封闭、隐匿,再无痕迹。
……
东海之滨,林凡缓缓落下。他望着那片曾经是樱花国,如今已是空荡荡的海洋,心中百感交集。复仇的快意并未持续多久,更多的是对战争残酷的认知与对力量的敬畏。
他体内的混沌金丹在刚才观战兵主神威时,似乎又有所精进,对《昊天统御万神经》的领悟更深了一层。
“结束了……但,也只是开始。”林凡喃喃自语,目光变得无比坚定。
宙斯神系、奥丁神系……那些曾经在擂台上高高在上的存在,绝不会就此罢休。
他必须变得更强!
握紧拳头,林凡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内陆深处而去。
他需要闭关,需要消化这一切,需要以更强大的姿态,迎接未来必然到来的、更加广阔也更加残酷的——诸神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