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空气里，终于有了点松弛的味道。
安安吃过退烧药后，体温慢慢降了下来，此刻正靠在林悦怀里，小眉头舒展开，呼吸均匀，偶尔咂咂嘴，像是在做什么好梦。林悦坐在角落的纸箱上，一只手轻轻搭在安安的背上，另一只手拿着陈默找回来的压缩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她大概是饿坏了，昨天到现在只喝了半瓶水。
灰灰趴在门口，脑袋搁在爪子上，眼睛半眯着，时不时抬眼扫一下门板，确认没有动静后又耷拉下去。阳光透过便利店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灰尘在光柱里浮动，这是末世爆发后，陈默第一次感觉到“平静”。
陈默靠在收银台后面的货架上，手里捏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却没什么胃口。他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去社区超市的经历——那只躲在货架后的感染者，差点让他栽了跟头。以后出去找物资，肯定会遇到更多这样的意外，他必须更小心，也得准备更周全的工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刀刃很锋利，但只能应付些小麻烦；背后的铁棍能对付感染者，却没法解决“门”的问题。之前躲进便利店，是砸破了玻璃；去社区超市，是门本来就开着。可如果以后遇到锁着的门呢？比如锁得严实的居民楼、有物资却关着门的商铺，总不能每次都砸门吧？
砸门的动静太大，很容易引来感染者，而且有些门是实心的，根本砸不开。
陈默皱着眉，咬了口面包，干硬的面包渣卡在喉咙里，他赶紧拿起旁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襄阳南路和南昌路交叉口，有家小小的配钥匙店。
那是家不足十平米的小店，门口挂着个红色的铁皮招牌，上面用白漆写着“配钥匙 修锁”，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总是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锉刀磨钥匙。陈默以前送单经常经过那里，有一次电动车钥匙丢了，还去那家店配过一把，记得老板当时说，“我这店里啥钥匙都能配，只要你有样儿。”
配钥匙店……
陈默猛地坐直了身子，心脏一下子跳快了。他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个？配钥匙店里肯定有空白钥匙、锉刀、配钥匙机，说不定还有撬锁工具！有了这些东西，以后遇到锁着的门，就能悄无声息地打开，不用再靠砸门吸引麻烦——这简直是末世生存的“刚需”！
他之前光顾着找药和食物，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开门的能力和食物、水一样重要。比如他想去浦东的出租屋，万一出租屋的门锁了，他总不能砸门进去吧？还有林悦说的张江大型超市，要是超市大门锁着，没有钥匙或工具，只能看着满仓库的物资干着急。
“必须去一趟。”陈默站起身，声音有点急。
林悦被他吓了一跳，抬头看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想起附近有家配钥匙店，”陈默走到林悦面前，语速很快，“里面有配钥匙的工具，还有可能有撬锁的东西。有了这些，以后找物资、找地方躲，遇到锁着的门就不用砸了，能省很多麻烦，还能避免引来感染者。”
林悦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点头说：“对，这太重要了！之前我们躲进便利店，砸玻璃的声音那么大，幸好当时附近没太多感染者。要是以后遇到人多的地方，砸门肯定会出事。”她看了看怀里的安安，又有点担心，“可是……你再出去，会不会太危险？安安刚退烧，我也没法跟你一起去。”
“我知道。”陈默摸了摸灰灰的头，灰灰抬起头，蹭了蹭他的手心，“我快去快回，这次路线熟，配钥匙店离这里只有五百米左右，沿着襄阳南路往南走，拐个弯就到。灰灰留在这儿，帮你看着门，有它在，你也能安心点。”
林悦点点头，把怀里的安安抱得更紧了：“那你一定要小心，要是遇到太多感染者，就赶紧回来，别硬来。”她从口袋里掏出之前陈默给她的半瓶矿泉水，递给陈默，“这个你带上，路上渴了喝。”
陈默接过矿泉水，塞进裤兜，又检查了一遍装备：铁棍绑在背后，瑞士军刀揣在口袋里，美工刀也带上了，还特意拿了个空的塑料袋——用来装配钥匙的工具。他走到门口，透过胶带的缝隙往外看，巷子里还是很安静，没有感染者的影子。
“我走了，”陈默回头看了一眼林悦和安安，“记住，不管谁叫门，都别开，除非是我。”
“知道了，你放心吧。”林悦朝他点点头。
陈默把抵在门口的货架挪开一条缝，侧着身子钻了出去，又小心地把货架推回原位，确保从外面看不出里面有人。他站在巷子里，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安全后，沿着墙根，快速往襄阳南路的方向走。
早上的阳光已经有点烈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让人提不起精神。马路上还是一片狼藉，散落的自行车、电动车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车座被撕开，有的车轮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路边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的玻璃门被砸得稀碎，里面空荡荡的，连点值钱的东西都没剩下。
陈默沿着路边走，尽量贴着商铺的墙根，避免走在显眼的地方。他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动静，耳朵竖得老高，生怕错过感染者的“嗬嗬”声。走了大概三百米，他看到前面路口有个感染者，正低着头，在一辆撞坏的轿车里翻找什么。
那是个穿西装的男人，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脸上沾着血，一只手抓着车座，另一只手在车里乱摸。陈默赶紧躲到一家药店的门后，探出头观察——感染者离他大概五十米，背对着他，注意力全在车里，应该没发现他。
他得绕开这个感染者。陈默看了看旁边，药店的后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药店里面乱糟糟的，货架倒了好几排，药盒撒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和淡淡的血腥味。他快速穿过药店，从后门出来，后面是一条窄窄的胡同，胡同尽头连着南昌路——正好能绕到配钥匙店的侧面。
胡同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陈默加快脚步，走到胡同尽头，探出头看南昌路的情况。南昌路上没有感染者，只有几辆倒在路边的自行车。配钥匙店就在前面不远处，红色的铁皮招牌还挂在门口，只是有点歪了，门口的小马扎倒在地上，旁边还散落着几把没配好的钥匙。
陈默深吸一口气，快速穿过马路，走到配钥匙店门口。他先趴在玻璃门上往里看——店里黑漆漆的，只能看到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配钥匙机，旁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形状的空白钥匙和工具。
他推了推玻璃门，门没锁，“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陈默握紧背后的铁棍，慢慢走进去。店里很小，只有一张工作台，一个货架，还有一个角落里堆着几个纸箱。他站在门口，仔细听了听，没有“嗬嗬”声，也没有脚步声，应该没有感染者。
他走到工作台前，打开手机手电筒（特意留了电，就怕用得上），光柱照亮了桌面上的东西：一台手动配钥匙机（不是电动的，不用电，正好），一把锉刀，一个钥匙模子，还有好几串做好的钥匙，散落在桌子上。货架上摆满了空白钥匙，有防盗门的、抽屉的、自行车的，还有几种陈默不认识的异形钥匙，旁边还放着几把撬锁用的小工具——像小钩子、小扳手，都是金属做的，看起来很结实。
“太好了！”陈默心里一阵激动，赶紧拿出带来的塑料袋，开始往里面装东西。他先把货架上的空白钥匙抓了一大把，各种型号都拿了点，然后把桌子上的锉刀、钥匙模子、撬锁工具都放进袋子里，最后看了看那台手动配钥匙机——有点沉，但很有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机器抱起来，塞进袋子里（幸好袋子够大）。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纸箱动了一下。陈默的心一下子提起来，握紧铁棍，慢慢朝纸箱走过去。他用手机手电筒照向纸箱，纸箱是打开的，里面装着一些旧报纸，刚才的动静好像是从报纸下面传来的。
“谁在里面？”陈默喊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深吸一口气，用铁棍轻轻拨开报纸——里面没有感染者，只有一只灰色的小仓鼠，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看到光，吓得往纸箱深处钻。
陈默松了口气，原来是只仓鼠。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面包，掰了点碎渣，放在纸箱里，然后轻轻把报纸盖回去。“好好待着吧，别出来乱跑。”他低声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了。陈默赶紧走到门口，趴在玻璃门上往外看——是刚才那个穿西装的感染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南昌路，正撞在路边的自行车上，自行车倒在地上，发出了响声。
感染者被响声吸引，慢慢朝着配钥匙店的方向走过来。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把塑料袋背在背上，握紧铁棍，躲到门后。感染者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朝着配钥匙店的玻璃门靠近，浑浊的眼睛扫来扫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怎么办？要是感染者进来，他手里抱着装满工具的塑料袋，行动不方便，打起来会很麻烦。而且配钥匙店里空间小，一旦被堵住，就没地方躲了。
陈默盯着感染者的脚步，脑子里飞快地想办法。感染者离玻璃门还有十米、八米、五米……就在感染者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嗬嗬”声，像是有其他感染者在叫。
穿西装的感染者停下脚步，转过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慢慢转过身，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它被其他感染者的声音吸引走了。
陈默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他等感染者走得远了，才赶紧推开玻璃门，快速冲了出去，沿着南昌路往回走。他不敢停留，脚步飞快，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到便利店，回到林悦和安安身边。
路上很顺利，没有再遇到感染者。他沿着之前的胡同，穿过药店，回到襄阳南路，然后拐进那条熟悉的小巷。看到便利店的招牌时，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灰灰正趴在门口，看到他，立刻站起来，对着他摇尾巴，嘴里还低低地叫了两声。
陈默走到门口，把抵在门口的货架挪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你回来了！”林悦看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惊喜，“怎么样？找到工具了吗？没遇到危险吧？”
“找到了，”陈默把背上的塑料袋放下来，打开袋子，露出里面的空白钥匙、锉刀和配钥匙机，“你看，手动配钥匙机，还有撬锁工具，以后遇到锁着的门，就不用砸了。路上遇到个感染者，幸好被其他感染者的声音引走了，没出事。”
林悦凑过来看了看袋子里的工具，惊讶地说：“这么多东西！有了这些，以后找物资就方便多了。”她看了看安安，安安还在睡觉，没有被吵醒，“太好了，安安也没醒，刚才一直很乖。”
陈默笑了笑，坐在货架旁，拿起刚才没吃完的面包，大口吃了起来。他现在才觉得饿，刚才在配钥匙店担惊受怕，根本没心思想吃饭的事。
“你看这个，”陈默拿起一把撬锁工具，递给林悦，“这个小钩子，能打开普通的门锁，老板以前跟我说过，只要顺着锁芯慢慢勾，就能打开。还有这个手动配钥匙机，只要有样本钥匙，就能配出新的，以后要是找到安全的地方，就能配钥匙锁门，防止感染者进来。”
林悦接过撬锁工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神里满是好奇：“这么小的东西，真能打开门啊？”
“能，”陈默点点头，“我以前在配钥匙店见过老板用，很快就打开了。以后有空，我研究研究，学会了教你，万一以后分开了，你也能自己开门找地方躲。”
林悦愣了一下，然后用力点头：“好，我一定好好学。”她把撬锁工具还给陈默，又看了看袋子里的工具，“有了这些，我们以后去浦东，找到你说的出租屋，就算门锁了，也能进去了。”
“对，”陈默吃完面包，喝了口矿泉水，感觉浑身都有了力气，“等安安彻底退烧，我们就出发去浦东。有了这些工具，路上找物资也能更顺利，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林悦抱着安安，坐在角落里，看着陈默整理那些配钥匙工具，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她之前一直很害怕，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安安活下去，但是遇到陈默之后，他不仅给了她们食物和药品，还想到了这么多生存的细节——从找药到找配钥匙工具，每一步都安排得很周全。
或许，她们真的能活下去。
陈默把配钥匙工具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空白钥匙放在一个小袋子里，锉刀和撬锁工具放在另一个袋子里，手动配钥匙机则放在收银台后面，避免被碰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瑞士军刀，又看了看背后的铁棍，再加上这些新找到的配钥匙工具，他感觉自己的生存能力又增强了一分。
末世很危险，但只要做好准备，一步一步来，总能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林悦和安安，又看了看门口的灰灰，心里默默想：下一站，浦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