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去,景淮初牵着楚清颜的手,走在覆着薄霜的宫道上。
楚清颜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身边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是霞姿月韵锦与烟霞罗,锦缎被叠得整齐,边角用素色丝带固定,烟霞罗则裹在软棉里,生怕被晨风吹得褶皱。
“慢些走,别慌。”景淮初察觉到她的紧张,放缓脚步,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掌心:“母妃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些布料,再说张绣娘手艺好,就算有点褶皱,也能处理好。”
楚清颜点点头,却还是把锦盒抱得更紧了些:“这是我特意选的料子,霞姿月韵锦的光泽只有在阳光下才最好看,烟霞罗的轻柔也得贴身才知道,我怕路上蹭坏了,辜负母妃的心意。”
她低头看着锦盒上绣的桃花纹,那是翠翠连夜缝的,想着能让布料更添几分自家的心意。
不多时便来到了凝香宫。
守宫的宫女见他们来,连忙掀开门帘通报,不等楚清颜反应,夏贵妃已笑着迎了出来,身上穿着件月白色常服,发间只簪了支素银兰草簪:“清颜来啦?快进来,外面冷,别冻着。”
楚清颜跟着她走进殿内,暖炉里的熏香混着兰花香漫过来,瞬间驱散了晨寒。
她将锦盒放在桌上,轻轻打开,霞姿月韵锦刚露出来,便引得夏贵妃眼前一亮:“这锦缎的颜色真好!绯红过渡到月白,像极了京郊日出时的霞光,比宫里藏的料子还鲜活。”
夏贵妃伸手轻轻抚摸锦缎表面,指尖触到细腻的纹理,忍不住赞叹:“这质地也软,贴身穿定舒服。
清颜你眼光好,选的料子比当年我大婚时的云锦还合心意。”她转头对身后的林芷道:“快把张绣娘请来,让她看看这料子,也好按实际纹理调整绣线密度。”
楚清颜坐在贵妃身边的软榻上,看着张绣娘小心地展开布料,心里满是踏实。
景淮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端起宫女递来的热茶,笑着插话:“母妃不知道,清颜为了选这料子,在朝阳城的琳琅阁待了整整一下午,对比了十几匹锦缎,才定下这匹霞姿月韵。”
“哦?还有这事?”夏贵妃拉着楚清颜的手,眼里满是好奇:“快跟母妃说说,朝阳城的琳琅阁还有哪些好料子?
等日后你嫁过来,咱们也去开家分店,让京里的姑娘们也见识见识朝阳城的手艺。”
楚清颜脸颊微红,笑着说起琳琅阁的若瑄:“若瑄姐是琳琅阁的掌柜,手艺好又懂行,我之前画的饰品图纸都是托她做的。
她还说,等我大婚过后,就把琳琅阁开到京城来,就在朱雀街附近,离镇国将军府近,我往后想挑料子也方便。”
“那可太好了!”夏贵妃眼里满是欢喜:“我正愁京里的绸缎庄样式太老,若瑄姑娘懂新样式,定能受欢迎。
往后你要是想做新衣裳,母妃陪你一起去琳琅阁,咱们也挑些新鲜料子。”
张绣娘这时已将布料仔细丈量好,躬身道:“娘娘,县主,这料子质地轻薄,绣桃花纹和流云纹时需用细针,免得扎破锦缎。
奴婢会在三日内出绣样,到时候再请县主过目。”
楚清颜连忙点头:“有劳张师傅费心,都听您的安排。”
夏贵妃从暖炉旁的锦盒里取出一本旧画册,翻开里面泛黄的纸页,指着一幅女子大婚的画像:“这是我当年大婚时的模样,穿的是正红色云锦,头冠上缀满了珍珠,沉得我抬不起头。”
她笑着摇头:“还是清颜你好,选的样式轻便又好看,往后大婚当日也能自在些。”
楚清颜看着画像里的贵妃,身着繁复嫁衣却难掩笑意,忍不住道:“娘娘当年定是京里最漂亮的新娘。”
景淮初在一旁打趣:“母妃现在也是宫里最雅致的贵妃,不然父皇怎么总说,母妃的兰草园是宫里最舒心的地方。”
夏贵妃被他说得笑起来,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就你会说话。
快到午膳时辰了,林芷,让厨房把准备好的江南小菜端上来,还有清颜爱吃的桂花糕,别凉了。”
说完过了一会后,午膳便摆上了桌。
青瓷盘里盛着江南特有的莼菜羹,碧绿色的莼菜浮在浅褐色的汤里,透着清爽。
白瓷碗里是油焖春笋,笋尖嫩得能掐出水,还有一碟桂花糕,金黄的糕体上撒着细碎的桂花,正是楚母做的味道——原来夏贵妃特意让人从皇子府取了桂花糕,让厨房热了端上来。
“快尝尝这莼菜羹,是江南新运过来的,跟朝阳城的汤不一样,更鲜些。”夏贵妃给楚清颜盛了碗羹,又给景淮初夹了块春笋:“你也多吃点,最近总忙着筹备府邸和大婚,都瘦了。”
楚清颜喝了口莼菜羹,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忍不住点头:“真好吃!比我在朝阳城喝的藕粉羹更细腻。”
景淮初看着她吃得眉眼弯弯,眼底满是笑意,又给她夹了块桂花糕:“慢点吃,不够还有,母妃特意让厨房多备了些。”
用完午膳后,楚清颜起身告辞时,夏贵妃又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这里面是安神的香料,你最近忙着筹备,定睡不好,放在枕头边,能睡得安稳些。”
楚清颜接过锦囊,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兰花香,躬身道:“谢母妃,您想得太周到了。”
离开凝香宫,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
楚清颜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景淮初:“淮初,头冠咱们就用母妃设计的样式吧?她连东珠都选好了,温润不硌头,还跟嫁衣特别配。”
景淮初笑着点头:“我正想跟你说这事,母妃考虑得比咱们周全,用她的样式,你也能更舒心。怎么,想好了要找谁做头冠?”
“找若瑄姐。”楚清颜眼底亮了起来:“若瑄姐的手艺好,我之前画的饰品都是她做的,她懂我喜欢的样式。
咱们现在就回府寄信,让她按母妃的图纸做,大婚前三日带着头冠来京城,正好能赶上试穿嫁衣。”
回到皇子府,楚清颜立刻让翠翠取来笔墨纸砚。
她坐在书房的桌前,仔细回忆夏贵妃头冠图纸的细节:“簪头是流云纹,中间嵌鸽卵大东珠,两侧垂桃花银饰,银链要细却结实,走路时不会晃得太厉害……”
楚清颜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着,景淮初在一旁补充:“还要跟若瑄姑娘说,东珠用内府同款的,若江南没有,让她来京后去内务府取,别委屈了料子。”
信写好后,楚清颜又仔细读了一遍,在末尾添上:“若瑄姐,琳琅阁京城分店的铺面,我已让景淮初帮你留意,就在朱雀街,离镇国将军府只隔两条街,等你来了咱们再细聊。”
她将信折好,放进信封,又取出一小块霞姿月韵锦的边角料,一同塞进信封:“让若瑄姐看看料子的颜色,头冠的银饰颜色要跟锦缎配,才好看。”
景淮初接过信封,让人立刻送往朝阳城的驿馆。
楚清颜站在廊下,看着驿卒策马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期待。
庭院里的桂树被风吹得轻轻晃动,细碎的黄花落在楚清颜的发间。
景淮初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拂去花瓣,声音温和:“别着急,还有二十天就是大婚了,所有的事都会顺顺利利的。”
楚清颜靠在他怀里,看着远处的天际,嘴角弯起:“我知道,有你在,有母妃和家人在,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