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
乍一看到这个名字,江晚也很意外。密信写很简洁,却足以让人想象到昨夜惊心动魄的场面:
满地呻吟打滚的黑衣人,青鸟与萧呈书一左一右往陆宗鉴所在的方向收拢,其余萧祈年的暗卫则是在更外围。
至于秦朗,则是宛若一尊雕像般停在了不远处,他目光平静、唇角带笑:“今夜,吾特来取陆大人之性命,还请勿怪。”
所有人严阵以待都没动,唯独萧呈书嗤笑一声:“你说取就取?”
秦朗也不生气,对如今的他而言,这十数人不过尔尔,就像是落在衣角的尘灰,轻轻一掸,便可尽数掉落。
“属下去试探一番。”站在最前面的暗卫忽道,对方来的诡异,不得不防。
“……好。”陆宗鉴沉吟了片刻答应了,他不知秦朗是在故弄玄虚还是真的身怀绝技,主动出击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注意——”
陆宗鉴想告知那名暗卫注意安全,哪知话还未说完,便瞧见只向前动了一步的暗卫软软倒了下去,殷红的血自他的颈间汩汩流出,铺了一地。而秦朗,仅仅是抬了抬手。
陆宗鉴心下一沉,这是什么手段?
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萧呈书也渐渐站直了身体,神色中多了几分忌惮和戒备,但没有惧意。
这时,其他几个暗卫相互对视一眼,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了上去,可是随着秦朗抬起那手左右微动,暗卫一个一个的倒下,死状与先前那名暗卫无异。
深巷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重,陆宗鉴抿了抿唇,下了马车与萧呈书站在一处。
暗卫全死了,现场只剩下四个人。
离得这样远,也没有实质性的武器,却可以对武艺高强的萧府暗卫一击毙命,萧呈书脑子里刹那闪过一个念头:非人力可为……
“主子。”青鸟的声音低低响起,萧呈书飞快的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暗卫死不足惜,但是秦朗没有立即对陆宗鉴和萧呈书出手的意思,他缓缓向前又走了几步:“听说……陆大人和世子,与辰王殿下交好?”
萧呈书难得沉默,陆宗鉴也没说话。
“今日,吾可以留个活口,就说……同为辰王,吾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与殿下切磋一二。”说到这里,秦朗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了一抹夜色中不易察觉的弧度:“哦对了,也请告知明珠郡主与安家,吾回来了。”
当年断筋废腿之仇,无论是荣安侯府的温家人,还是安家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留谁好呢?明明是清浅的声音,却仿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森然、可怖。
“唉……”忽而,萧呈书长叹了一声:“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偏过头去看陆宗鉴:“要不,你委屈一下?”
陆宗鉴:……
“我——”陆宗鉴想说,他让去追辰王,目的就是希望萧呈书能够安然无虞,今夜折回,实属出乎他之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可否允我们稍作商量?”萧呈书打断陆宗鉴的话,转头看向对面的秦朗。
“可以。”秦朗非常好脾气的样子:“十息。”
萧呈书嘴角撇了撇:有些小气。
但是,他还是转过身去面对着陆宗鉴和青鸟,丝毫不怕将背后的命门暴露在秦朗面前。
但是秦朗就在一旁看着,丝毫没有偷袭的意思。不过三只蝼蚁,伸伸手就能捏死。
“其实……属下也不想死。”没想到,第一个出声的是青鸟。
萧呈书抬手指向青鸟:“你只是鲁王府的奴才。”
奴才,没有选择权。
青鸟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时,萧呈书又看向陆宗鉴,陆宗鉴神色复杂的与之对视。
在秦朗的角度,他只能看见陆宗鉴和青鸟的面部表情,而背对着他的萧呈书,即便是有什么肢体动作,也不能完全判定得对。
萧呈书赌的就是这个!
陆宗鉴之所以一脸复杂,则是因为方才萧呈书抬手指青鸟时,悄悄将一个纸包丢给了他,虽然没有打开,但是这手感……陆宗鉴想起刚刚药翻了刺客首领的毒粉。
药粉,只有两包。
萧呈书和青鸟刚刚几乎是同时想起了江晚曾经说过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话。眼下实力悬殊,且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我,替你活下去。”萧呈书对陆宗鉴道,不是商量,而是单方面的通知。而后转身看向秦朗,语气轻松:
“商量好了,我愿意去跑个腿儿。”
秦朗笑了笑,他与这个鲁王世子不熟,但是也曾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声色犬马、一掷千金……倒是与曾经的自己有些共通之处。但是眼下,他对此人又有了多一层的了解:狂妄自大却又胆小怕死。
“好。”秦朗应了他,正准备抬起手。
“等一下——”萧呈书忽道:“可否等我先离去?我怕误伤。”
秦朗的手垂了下来,似笑非笑:“行啊。”
萧呈书有些高兴,自怀中取了一叠的银票,不敢往前走,干脆直接放在面前的地上:“这是三万两银票,小小心意,告辞。”
说完,萧呈书便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继而转身极快得跑出了巷子。
秦朗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银票上,这个鲁王世子,出手是真大方。他不怕陆宗鉴俩人暴起,离得远尚能斩杀,何况离得近?
所以,秦朗一步步的往前走,直至站定在那一叠银票前,陆宗鉴没动,青鸟却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身为下人还往后退,将更重要的人推到前面,这说明什么?说明青鸟的后退是因为怕了。秦朗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早死一秒晚死一秒而已,他不希望对方的血染脏了他的银票。
地面有风浮动,银票哗啦啦的掀起——怕死的萧呈书跑得匆忙,压根没往银票上压什么重物。就在银票即将随风飞起的时候,秦朗弯腰将之捡起,直到这时,陆宗鉴和青鸟仍然未动,秦朗在心中嗤笑一声:他还以为在自己弯腰捡银票的时候,对方会殊死一搏呢?呵,是他高估了他们的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