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见江晚一副我不认识你的模样,也不恼,只细声细气的说:“这玉脂膏与纯露可一并用。先以纯露敷面,再将玉脂膏推开,效用极好。”
这时,另外一侧又过来一人,操着一副大嗓门嚷嚷道:“哎呀,是裴家姐姐啊!”
“裴家姐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呐,连这种小事都不厌其烦……”又一人跟风。
裴芊芊只以帕掩唇眉眼温柔的笑笑:“两位妹妹谬赞。”
江晚沉默,想起某只总爱流连于凡间的小狐狸的话:好一朵自来熟的大白莲。
既不认识,自是不想搭话,趁着大家都在恭维的空当,江晚付了银子带着阿春转身就走。待裴芊芊出过风头再看过去,咦,那出手阔绰的姑娘呢?
一瓶玉脂膏五两纹银倒不贵,可一瓶纯露却要三十两银子呢!她又哪里知道江晚一路回了紫霁院,躺在不忆早已备好的躺椅上,眯着眼晒着树下细碎的阳光,满足的摸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怎一个惬意了得?
萧祈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办完事回的紫霁院,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慵懒得好似猫奴的身影,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有事?”见是萧祈年过来,江晚丝毫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虽然环境和身份变了,但对于江晚来说,萧祈年还是当初那个她在江家村遇见的萧祈年。
至于萧祈年呢,很明显,江晚这样前后无异的态度让他很是受用,若是在知晓自己身份的那一刻起江晚就变了态度,那他才是真的会失望。
“我命人取了些药材过来,你看看可有合用。若是不够,尽可去库房自取。”
说着,得了命令的萧伯带人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放下后立刻离开了,未曾抬头也不敢停留。江晚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知道了,此事不急。我有些困……睡一会儿……”
话音刚落,人还真是就睡着了。
问……就是春困。
萧祈年静静的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有春风拂过,院中花儿正在盛放的树上,透着粉意的花瓣旋转着、飞舞着,飘落在草地上、躺椅上,还有江晚的发髻上。萧祈年抬手,轻轻的将那片花瓣从江晚的发间拈下,依旧站在一边,久久未动。
侯老夫人身体大好,就想着给江晚办一场春日宴,也好让京城各家知晓他们荣安侯府的小小姐回来了。但是这个提议被江晚委婉的拒绝了,她淡泊惯了,对于人世间的权势荣华没有那么上心,几番商议之下,春日宴变成了家宴。
温溪亭是荣安侯温岩松之子,年已十岁,就读于国子监,长期宿在那里,所以一直没能回来见过江晚。今日家宴,是他一次见到这位表姐。
“表姐好。”温溪亭两眼亮晶晶的望着江晚,他一直知道家里遗失了一个表姐,没想到真的找回来了,他非常开心,他终于也有同辈人了,他终于有姐姐了!
温岩松延续了他父亲只有一位妻子的优良传统,只娶有姜氏一妻,育有温溪亭一子。不过,马上就要有第二子了,姜氏怀孕已有七个多月。
江晚瞧见长得隽秀俊俏的温溪亭也很高兴,伸手就往袖子里掏啊掏,实则是从魂戒中取了一枚青青的果子:“智慧树下智慧果,吃了它,溪亭弟弟以后定能凭实力封侯拜相!”
这话,若是外人听去多少会觉着江晚是个大忽悠,但温溪亭却笑容不减的接下果子,当着江晚的面就给吃了:“谢谢表姐!”
可真别说,看着青青小小的一个,但吃起来脆脆甜甜口感好极了。
在很久很久以后,大梁一代名相温溪亭在回想今日之事时,仍然笑得满目温柔。也许,真的是那个果子起到了作用呢?
江晚送了温溪亭智慧果,温溪亭也回赠了一个礼物。
“听说表姐喜欢玉器,这是我自己打磨的发簪,还望表姐不要嫌弃。”温溪亭将早已准备好的锦盒送给江晚。
江晚打开锦盒,那是一根雕刻着古法青鸟的白玉簪,江晚一眼就喜欢上了,但是她并未取出那簪子,而是重新封回了锦盒。
温溪亭愣了。
不是娘说的,表姐甚喜欢玉器吗?
“表姐若是不喜欢这玉簪,改日我再送给别的物件。”
“不是。”江晚摇了摇头:“恰恰相反,我很喜欢这玉簪,所以才不能动它。”
温溪亭微微皱眉,他倒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表姐初见小姑姑,就碎了一只水头上好的翡翠玉镯的光辉事迹,但当时他只以为是表姐手不稳罢了,没往深了想。现在看来——
温溪亭不露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而后随手又从袖中取出了一根木簪子,木簪子上是一小团子绣球花样,雕琢精细,栩栩如生。
“这……”温溪亭想说,这虽只是个木簪,但工序繁复,雕刻之后还需细细打磨,加之绣球花瓣又小,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而且绣球有祝福之意,也算是他的一番心意吧。
当然了,日后他定会寻些更好的材质给表姐再做上一些,哪知他这些话还未说出口,便见这位刚刚相识的表姐接过木簪插在鬓间:
“我很喜欢,谢谢溪亭表弟!”
“喜、喜欢就好。”温溪亭微红着脸回。
见小辈们相处得不错,温家人都很开心。尤其是老夫人,又忍不住偷偷的抹了眼泪,真好啊,她终于活着盼到了这一天,若有一日她去了下面,也能够给大女儿有个交代了。
“春游会?什么春游会?”宴毕,江晚哄着老夫人去小憩一会儿,自己心情颇好的与温溪亭在院子里唠嗑。
“就是踏青赏花……”温溪亭没好意思说男女相看这句话。
“踏青?”江晚抬头看了一眼澄澈的蓝天,忽而心动:“我可以去吗?”
白璃和她那群狐朋狗友最喜游戏人间,也曾听她说过凡人钟爱踏青秋游,说是心旷神怡,颇有几番意思。
“需要请柬才能去的。”温溪亭老实回答。
“请柬?”江晚眨了眨眼,你们这里的春游都这般讲究的吗?
“嗯,由礼部发出的请柬。”温溪亭小声解释了句。
“你有吗?”江晚问。
温溪亭摇头:“我没有。”
他年龄不够。
但是他想去,因为、因为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安慕白也会去。
当然,江晚是不知道温溪亭心里那点小九九的,但不妨碍她继续问:“那谁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