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婶子想说就别去了,江扬还需要照顾呢。可一对上江晚那双小鹿般黑黝却坚定的眸子,罢了罢了,估计孩子就是想去找些野菜野果子之类的,她让家里男人多照看一点就是。至于小扬,有她在呢。
就这样,江晚跟在王叔的后面上山了。
王叔,本名王勉。他们一家本不是江家村人,只是流落至此定居了而已。王勉此人不善言辞,总是沉默居多,但踏实敦厚,很是可靠。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垂怜,就在他们上山后不久,这场雨彻底停了。虽说气温仍然很低,但本就湿滑的山路到底是稍稍好走了些。
一步一个脚印的跟在王叔后面,草鞋边缘早已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泥,不过江晚并没有多在意,而是全神贯注的搜寻着江扬或许能用上的草药,包括野菜,也都通通都薅起来扔进背后的篓子里。篓子有破洞,于是她捡了几片大些的枯叶垫着抵一抵。偶尔瞥一眼王叔的篓子,也差不多就清热解毒的那几样。只是,王叔一个成年男子走得太快她跟不上,气吁吁的出了一身子的虚汗。
“你且在这等我,我再去前面看看。”王勉难得的说了句话。
江晚点点头:“行~~呼呼~~您慢点~~~呼呼呼~~~~~”
她是实在走不动了,这副小身板太弱。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江晚的眼中满是感叹。本想说看看能不能弄点野味打打牙祭的,毕竟家里没粮,她和江扬的五脏庙都需要油水,再者不能总是麻烦王婶子将自家口粮省出来接济他们。可如今看来,她这算盘是要落空了。
就在江晚惋惜不已的时候,草丛里不知咋滴突然蹿出一只野兔,“嘭”的一头撞在了山路边的大树桩上,晕了。
怔愣了片刻的江晚难掩心中万马奔腾的喜悦,嘴角弧度愈发明显,手脚利落的赶紧上前一把薅住那兔子的一对长耳,双手一错,只听得“咔”一声,兔脖子歪垂下来。
很好,手感还在。
满意的将兔子扔进篓子。因着昨夜下雨的缘故,竟还一路拾得了不少长得不尽如人意但一掐一出水儿的菌子。
很快,王叔就回来了,身形有些狼狈,颧骨有些擦伤,但手上拎着一只死得笔直的野山鸡。
“拿着。”王勉毫不犹豫的将山鸡递给江晚,江家两个孩子不容易,况且小的还病着。江晚见此,赶忙将篓子往下压了压给王勉看:
“叔,我运气好捡了只笨兔子,山鸡您就留给婶子和二丫吃吧。”
王叔和王婶子统共两个女儿,大丫年前嫁人了,二丫大不了江扬几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让你拿你就拿着!”王勉微微蹙了蹙眉,不由分说的将野山鸡送给了江晚。
可江晚是个明事理的,王叔家也不容易,尤其是遇到倒春寒的天气,恐怕今年田里的庄稼损失不小,灾年难熬。最终,一只兔子一只鸡都交给到了王婶子手里。王婶子也不多说,很快将鸡收拾收拾,煮好了之后分出一半送到了江晚家。
彼时,江晚刚刚给烧得正迷糊,嘴里大喊“退、退、退~!”的江扬喂完汤药。看着大碗里满满的鸡腿鸡肉,明白王婶子是将肉都分给他们姐弟俩了,连忙说:“婶子,这鸡是王叔打的……”
“行了行了,那兔子我不是留着了吗?这鸡啊你安心吃。”王婶子摆摆手,虽说家里留的全是些鸡架子,那不是还有汤汤水水的吗?可比那粗面馍馍糙米饭好吃多了。至于兔子,改明也炖了给江家姐弟补补瘦弱的身体。
江晚心下感动,见王婶子坚持要看着她吃下去,也就没再推辞,三两口吃了一半,剩下的晚些热热还能再吃一顿。至于江扬,大病未愈,虚不受补,可吃不起这样好的油水。
饭后,王叔也没闲着,趁着雨停赶紧弄了些干草和泥巴和了和,将江晚家漏雨的屋顶补了补。二丫也是个勤快的的,就着她爹抱来的干草,与江晚二人编了个草帘子,将那漏风的窗户给堵上了,屋子里果然暖和了许多。
吃了药发了汗,江扬退烧了。
江晚想了想,还是在汤里兑了些水热了热,让醒来的江扬喝下去。有的吃总比什么都不吃强,果然,许久不曾吃过肉汤的江扬狼吞虎咽的很快一碗见底。吃完还不忘问一句:“咱搁哪儿拍剧呢?!”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这什么剧组,条件这么艰苦?”
说着,还摇头晃脑的到处找摄像头,没找到还“咦”了句:“用的是针孔摄像头?!”
“……”
江晚默默的瞥了一眼似乎是被烧傻了的小孩子,收碗走人。老天,孩子傻了……
再次回到房间时,体力不支的江扬又昏睡过去了。江晚二话没说,扯过一半的被子躺下盖好,点头就着,却还是梦魇了。
“师父——!”如今已成为江晚的落魄仙子双眼一红,跪定在她的师父北天仙翁面前。
白胡子白须白眉白头发白……白了小徒弟一眼的北天仙翁顺势往后退了一退:“哭啥?!”
“师父,还请给徒儿指条明路。”江晚知道,师父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入梦来的,如果有……那就是有。哪知被寄予了厚望的北天仙翁却捻着胡须摇了摇头道:
“丫头,这是你问道路上的劫啊!”
“劫?”某人努力眨了眨泛红的眼,让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北天仙翁点了点头:“对。不过徒儿莫怕,能渡。只是,得你自己来。”
为师帮忙,越帮越忙!
落魄的小仙子听懂了师父的意思,顺手抹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面无表情的起身:“起码给点支持吧。”
江家一穷二白的,不饿死也冻死。
然而北天仙翁又是摇了摇头:“此方天道自有安排,咱不兴作弊的。”
行吧,既然都是个死,她选择躺平死。
于是,她就真的,躺、下、了!躺得那叫一个安详,面目栩栩如生。
北天仙翁忙无语,抚额摆手:“顶多,顶多给你个……”
说完,北天仙翁举起仙杖轻点了一下,然后急忙消失在徒弟的梦里。师父跑了,现实中的江晚睁开了双眼,缓缓地举起了左手,食指之上,一枚只有她一人可见的透明戒指正在熠熠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