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紫芝低头正琢磨着事儿呢,就听见芸芝对再芳说:“排天盘得先把当天的干支在中间空一格写两处,再起四课。我现在把一到四课写出来给你看,这是学起课的入门关键,之前的书从没讲过,所以搞得初学者摸不着头脑。我知道姐姐想学课的心思,就特意想了这个办法把门路指出来,姐姐照着这个思路学,大概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接着就列了起课的式子,紫芝在一旁心想:“以前讲课的书只说三传,从没提过四课,让人无从下手,非得别人口头教才能懂;现在知道了天盘和四课,再结合书里的三传内容,自然就能搞懂其中的来龙去脉了,哪儿还用别人再口头教啊?她以前不肯教我,没想到我倒自己弄明白了。”
之后姜芝说:“我把这个式子一层一层拆开讲给你听。就拿甲子日来说,起课的歌诀是‘甲课在寅’,那就看地盘寅位上对应的时辰,要是对应的是戌,就在日干‘甲’上面写个‘戌’,干支中间空着的地方也写个‘戌’,所有课都是这么起的,这就是第一课。起完第一课,再看地盘戌位上对应的时辰,要是对应的是午,就在‘戌’上面写个‘午’,这是第二课,也就是寅位得戌、戌位得午。起完二课,再看地盘子位上对应的时辰,要是对应的是申,就在日支‘子’上面写个‘申’,‘子’的旁边也写个‘申’,跟第一课写‘戌’的方法一样,不管占什么都这么做,这是第三课。起完三课,再看地盘申位上对应的时辰,要是对应的是辰,就在‘申’上面写个‘辰’,这是第四课。你把我这话跟那式子对着看,肯定能明白。古人起课的歌诀是‘甲课在寅乙课辰’,得改成‘甲课寅上乙课辰’,初学者才不会出错。四课都起完后,再照着老办法起三传,像‘元首’‘重审’这些类型,课经里写得很详细。搞懂三传后,再常看《毕法赋》和《指掌占验》,自然就能领会了。”
再芳又问:“比如起贵人的歌诀‘甲戊庚牛羊,乙己鼠猴乡,丙丁猪鸡位,壬癸兔蛇藏,六辛逢马虎,此是贵人方’,我虽然记住了,但怎么起还是不明白。”芸芝解释:“所谓‘甲戊庚牛羊’,就是说甲日、戊日或者庚日占课,贵人都在天盘的丑位和未位上,因为丑对应牛,未对应羊。”再芳接着问:“我听说贵人分昼贵、夜贵、阳贵、阴贵,歌诀里每句的上一个字是昼贵、阳贵,下一个字是夜贵、阴贵。就拿第一句来说,丑是甲戊庚日的昼贵,未是甲戊庚日的夜贵。可每天既然有两个贵人,为啥占课的时候常常只写一个呢?”芸芝说:“贵人虽然有两个,但要看求测人报的时辰:如果报的是子、丑、寅、卯、辰、巳时,就用昼贵,不用夜贵;要是午、未、申、酉、戌、亥时,就用夜贵,不用昼贵。也有人说按卯时和酉时分昼夜,还有人按日出日落分阴阳,说法不一样。依我看,还是从子时到巳时算白天、属阳,用昼贵;从午时到亥时算晚上、属阴,用夜贵比较好。这么用,刚好和古人说的‘天干相合处,便是贵人方’的意思相符,姐姐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再芳又说:“课传这些内容,多亏姐姐教我,我总算懂了点皮毛。可怎么断课,还得请姐姐讲讲。”芸芝答道:“课的类型不一样,要测的事也繁杂,虽说课总共就七百零二种,但时辰不同、求测人的命也不同,断课的方法哪能固定呢?要是概括大致方向,总归离不开‘生、克、衰、旺、喜、忌’这六个字,要是能把这六个字的道理吃透,不管测什么事,一眼就能看明白。姐姐仔细琢磨,慢慢就能领会了。”再芳追着问:“姐姐不如把这六个字的大致意思说说呗?”芸芝说:“我刚写了本《大六壬类纂》,里面啥都有,等以后拿给你,你一看就懂了。”
这时紫芝在窗户里大喊一声:“我明白了!”把芸芝和再芳吓了一跳。芸芝回头一看是紫芝,脸色一下子变了,说:“这儿空荡荡的,我们坐在这儿,就算没人吓,心里都发慌,哪经得住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一喊!我现在心还跳个不停,要是都像你这么闹,不管别人死活,可真受不了!”紫芝却反驳:“姐姐,你不怪自己,反倒怪我!”芸芝纳闷:“我为啥要怪自己?”紫芝说:“你的课既然灵验,刚才坐在这儿的时候,为啥不提前起一卦?要是课里算出我躲在窗户里,不就省得受这一惊了吗?”芸芝无奈道:“要是事事都要起课,以后喝口茶、抽袋烟,还得先算吉凶不成?”紫芝说:“姐姐别生气,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芸芝赶紧用手捂住耳朵:“算了算了!我不听!”紫芝只好说:“你不听,那我改天再讲。”
说完,紫芝就走到金鱼池边,正好看见唐闺臣、陶秀春、纪沉鱼、蒋星辉、掌骊珠五个人都在池边钓鱼。紫芝打趣道:“池子里有不少菱角和莲藕,你们该不是借着钓鱼的名义,偷偷吃蟠桃吧?”掌骊珠反驳:“你想赖别人偷东西,也编个像样点的瞎话啊!现在才刚到四月,别说莲藕老得没人吃,就连菱角都还没长出来呢!”蒋星辉接着说:“菱角莲藕是没看见,不过我倒看见有枝紫红色的灵芝,可惜被狗叼走了。”陶秀春笑着说:“这话骂得还挺有水平。”
紫芝本想编个笑话回怼蒋星辉,可偏偏想不出来,就转向唐闺臣问:“姐姐钓着几条鱼了?”纪沉鱼接过话:“闺臣姐姐压根没挂鱼钩就开始钓了,所以一条都没钓着。”紫芝纳闷:“既然要钓鱼,为啥反倒把鱼钩取了呀?”
闺臣解释:“我虽然在钓鱼,但心思根本不在鱼身上。要是暗中藏着鱼饵诱鱼上钩,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现在对着这清澈的泉水,已经觉得很舒服了,就算钓不到鱼,又有什么关系呢?”沉鱼接着说:“闺臣姐姐是‘无钩之钓’,没钓到鱼也正常;我呢,不知道是咋回事,也是一条没钓着。”紫芝打趣道:“姐姐您名字叫‘沉鱼’,明明是说鱼都沉底躲着了,哪还能钓着啊!倒是婉如姐姐之前说的海外‘云中雁’,你要是拿‘鸟枪打’,说不定还能把雁打下来,可你想钓鱼,那真是难喽!”
紫芝一边说着,突然弯下腰:“我脚缝疼得厉害,不知道塞了啥东西进去?”她故意在绣鞋边摸了摸,把手拿出来一看,故意喊:“呸!我还以为是啥呢,原来是个‘灰星’(谐音“星辉”,暗指蒋星辉)子塞在脚缝里!”蒋星辉一听就明白是在调侃自己,立刻放下钓竿追过来要打她。
紫芝赶紧跑开,一路跑到了百药圃,远远就看见史幽探、周庆覃、国瑞征、孟兰芝走过来。孟兰芝问:“妹妹要去哪儿呀?”紫芝说:“我跟青钿妹妹打赌做东道,得去各处查查人数。”周庆覃追问:“姐姐为啥要跟她打赌做东道呀?”紫芝就把之前打赌的事说了一遍。国瑞征听了直摇头:“这个东道你咋能跟她赌呢?别说大家分散在好几处不好记,就算把这一百个人的名字让我一个一个念出来,我也……”话还没说完,就听有人接话,正是之前的纪沉鱼:“闺臣姐姐未曾垂钓,先把钩儿去了,所以尚未钓着。”紫芝又问了一遍:“既要钓鱼,为何倒把钩儿去了?”(此处原文重复,按原文逻辑呈现)
闺臣再次解释后,紫芝又想起斗草的事,说:“有句俗语‘风吹不响铃儿草,雨打无声鼓子花’。要是耕烟姐姐说‘铃儿草’,有人能对出‘鼓子花’,字面工整又不牵强,接着再往下对,要么说出来要么写下来都行。这么斗草,比以前的玩法有意思多了吧?”邺芳春说:“确实挺好玩,但眼前常见的俗名里,容易对的太少了。就像当归又叫‘文无’,芍药又叫‘将离’,这类有别名的,能不能借来用呀?”紫芝刚要回答,突然想起跟青钿打赌查人数的事,赶紧说:“妹子还有件事要办,等会儿再来跟你们聊。”
说完,紫芝就出去找董青钿,找了半天,终于在梅花坞找到了。只见董青钿正和宋良箴、司徒妩儿、廖熙春、缁瑶钗、蒋秋辉围着算盘,讨论算法。蒋秋辉说:“刚才说的这些归除法之类的,没啥意思。依我看,不如咱们随便说个难算的问题请教大家,有人能答出来最好;要是没人会,再自己揭晓答案。各位姐姐觉得怎么样?”缁瑶钗说:“这主意好,谁先来出一个题呀?”
廖熙春先开口:“说起算法,我突然想起之前从老家动身时,亲戚姐妹都来送我。刚好有人送了一盘新鲜果子,我按人数分,每人分7个就多出来1个,每人分8个又少16个。各位姐姐能算出有多少人、多少个果子吗?”司徒妩儿立刻答:“这是盈不足算法,特别简单。用8减7,差1个当‘法’;多的1个和少的16个加起来,共17个当‘实’。用‘法’除‘实’,得出的就是人数。1除17还是17,所以有17个人。用17乘7得119个,再加上多的1个,总共120个果子。就是17个人分120个果子。”熙春称赞:“往常算法有筹算、笔算、珠算,姐姐倒好,不用这些,直接口算就行,这样既简单还不会出错。”
宋良箴让丫鬟拿出一百文钱,说:“我不爱算这些,不过有两个小游戏:一个叫‘韩信点兵’,一个叫‘二十八宿闹昆阳’……”她话还没说完,一旁的紫芝等得实在不耐烦了,赶紧上前拱手说:“诸位姐姐好!我想兑换几两银子。”青钿纳闷:“你这话啥意思呀?”紫芝故意说:“这儿又有钱又有算盘,难道不是要开钱店吗?”青钿笑着说:“开钱店倒还能赚点油水,就是我看银子成色的眼力一般,怕到时候换也不是、不换也不是,心里犯嘀咕,所以不敢开。姐姐不如也出个新奇的算法,咱们一起玩呀?”紫芝连忙摆手:“别的游戏我都能陪你们玩,就这个算法我实在弄不明白。不瞒妹妹说,一个‘小九九’我就学了半年,到现在还以为‘九九八十一’是‘九九八十三’呢!你跟我来,宝云姐姐找你呢。”说着就拉着青钿一起去了白蒁亭。
紫芝这丫头还真是欠打呀!看到谁都要调侃两句,不过里面提到的那些东西,还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