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碎雪,刮得灵隐寺的钟绳“哗啦啦”响。济公揣着个烫嘴的肉包子,趿拉着破僧鞋往山下晃,刚拐进钱塘街,就见“聚宝当”当铺门口围满了人,掌柜的钱万贯被几个汉子按在地上,脸涨得像猪肝,嘴里喊着:“冤枉!我真没拿你们的玉佩!”
“还敢狡辩!我爹的传家宝玉佩当在你这,今天来赎,你却说没见过!”为首的汉子穿短打,腰间别着柴刀,正是城郊的樵夫赵大虎。他身后跟着老母亲,拄着拐杖哭得直哆嗦:“那玉佩是我当家的留给我的念想,你怎么能昧良心吞了啊!”
济公挤进去,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喊:“别打别打!和尚我看看——这当铺里飘着股‘昧心气’,怕是有冤魂跟着呢!”
众人一愣,钱万贯趁机爬起来,指着当铺里的柜台:“我真没收过什么玉佩!不信你们搜!搜出来我赔十倍!”赵大虎刚要动手,当铺后院突然传来“哐当”一声,一个青花瓷瓶摔在地上,碎片溅起三尺高。
济公扇了扇破蒲扇,一股清风扫过后院,只见墙角的保险柜前,飘着个穿青布衫的男子身影,正对着钱万贯龇牙咧嘴。他嘿嘿一笑:“钱掌柜,你看那是谁?你当年吞了他的金条,现在人家找上门了。”
钱万贯脸色骤变,双腿一软瘫在地上:“不……不是我吞的!是他自己没拿当票!”
“放屁!我爹当年明明把当票塞在你手里,你转身就说没见过!”身影突然开口,声音嘶哑,“我叫沈阿福,十年前拿三根金条来当,说好三个月赎,结果你把金条卖了,还说我爹是骗子!我爹气不过,一病不起,临死前还念着要讨回公道!”
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锅。有个老者喊道:“我记得这事!沈阿福他爹当年确实来闹过,被钱万贯赶出去了!”
钱万贯见抵赖不过,连忙掏出银子:“我赔!我赔!三倍!不,五倍!求你们别让他缠我!”
济公拦住他,指着赵大虎:“先把人家的玉佩找出来再说。”他走到保险柜前,蒲扇一点,柜门“咔嗒”一声开了,里面果然躺着个雕花玉佩,正是赵大虎母亲的传家宝。“你这掌柜的,见财起意,吞了当物,难怪冤魂找上门。”
钱万贯哭丧着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他把玉佩还给赵大虎,又拿出五十两银子给沈阿福的魂魄烧了纸钱,“沈兄弟,我给你赔罪了,你安心去吧。”沈阿福的身影对着济公作了个揖,渐渐消散在寒风里。
刚解决完当铺的事,一个穿绸缎的公子哥突然拉住济公:“济公师父,求您救救我家!我家闹鬼,金银珠宝都被偷光了!”
公子哥是城里富户刘老爷的儿子刘元宝,他家昨晚进了“贼”,可门窗完好无损,库房里的金银却少了大半,地上只留下一串奇怪的脚印,像鸟爪又像兽蹄。济公跟着他往刘府赶,刚进大门,就见刘老爷坐在台阶上,对着空荡荡的库房叹气,脸色比纸还白。
“师父,您快看看,这到底是什么贼这么厉害?”刘元宝急道。
济公蹲下身,摸了摸地上的脚印,又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突然笑道:“不是贼,是‘守财奴’的魂!你家这库房是不是建在老宅子的地基上?下面埋着个爱财如命的老地主,见你家金银多,就忍不住出来‘拿’点。”
刘老爷一愣:“还真有!这地基是前儿个买的,原主是个姓周的老地主,当年为了藏钱,把自己活活饿死在地窖里!”
济公走到库房角落,用蒲扇敲了敲地面:“周地主,出来吧!人家的钱是人家赚的,你总拿别人的,可不算好汉。”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鼓起一个小包,一个穿棉袄的老者身影钻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个金元宝:“我就是看看,又没真拿……”
“看也不行!”济公扇了扇蒲扇,“你要是想守财,就帮刘老爷看着库房,别让真贼进来,以后刘老爷给你烧点纸钱,也算你护着他一场。”
周地主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以后就是刘府的‘护财鬼’了?”
刘老爷连忙点头:“只要您不偷东西,我每月都给您烧纸钱!”周地主嘿嘿一笑,抱着金元宝钻回地里,库房里的金银突然“哗啦啦”落下来,全回到了原位。
离开刘府,济公刚走到街口,就见广亮和必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广亮手里还拿着个破碗:“师弟!不好了!城南的‘救济粥棚’出怪事了,煮好的粥全变成了清水,百姓们都快饿死了!”
原来官府在城南设了粥棚,给贫苦百姓施粥,可昨天开始,煮好的粥一倒进桶里就变成清水,施粥的官差急得直跺脚,百姓们更是怨声载道。济公跟着两人往城南赶,刚到粥棚,就见一群百姓围着空粥桶骂骂咧咧,官差们束手无策。
济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清水闻了闻,突然对着粥桶喊:“王厨子,别闹了!百姓们都快饿肚子了,你忍心吗?”
粥桶突然“哐当”一声响,一个穿围裙的汉子身影从桶里飘出来,正是三年前在粥棚做饭的厨子王三,他当年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淹死在河里,死前还惦记着粥棚的百姓。
“我不是闹,是这粥里掺了沙子!”王三的身影怒气冲冲,“你看那官差,把好米换成了陈米,还掺了沙子,这不是欺负百姓吗?”
众人一看,粥桶底下果然沉着一层沙子。施粥的官差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济公当即让人找来知府大人,知府一查,果然是官差贪墨了粮款,用陈米掺沙充数。
知府下令把贪墨的官差押入大牢,又让人换了新米煮粥。米粥的香气飘出来,百姓们欢呼起来。王三的身影对着济公作了个揖:“多谢师父为百姓做主,我可以安心了。”说完,化作一道白光消散。
刚安抚好百姓,一个穿灰布衫的妇人突然跪在济公面前:“师父,求您救救我丈夫!他被当铺的‘鬼’缠上了,现在疯疯癫癫的!”
妇人是城郊的张婶,丈夫李老实昨天去“聚宝当”赎当,回来后就变得胡言乱语,整天抱着个破陶罐,说里面有金银,谁碰就跟谁拼命。济公跟着张婶来到家里,就见李老实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陶罐,嘴里念叨:“我的钱……都是我的……”
济公扇了扇蒲扇,陶罐突然发出“嗡嗡”的声响,一个穿黑衣的身影从罐子里飘出来,正是当年被钱万贯吞了金条的沈阿福的弟弟沈阿禄,他当年为了替哥哥讨公道,被钱万贯的人打死后,魂附在了陶罐里。
“我就是要让他帮我哥讨公道!”沈阿禄的身影喊道,“钱万贯吞了我哥的金条,还打死人,凭什么逍遥法外?”
“钱万贯已经认错赔钱了,你再缠着李老实,就是害无辜的人。”济公叹了口气,“这样吧,我带你去找钱万贯,让他给你立个牌位,每月给你烧纸钱,也算补偿你了。”
沈阿禄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济公带着他的魂魄回到“聚宝当”,钱万贯见了沈阿禄的魂魄,吓得连忙磕头:“我错了!我这就给你立牌位,以后每年都去给你上坟!”沈阿禄的身影对着济公作了个揖,渐渐消散。李老实也瞬间清醒过来,抱着张婶哭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噩梦……”
送走张婶夫妇,济公刚要离开,就见当铺门口围了一群人,一个穿官服的人正对着钱万贯大喊:“钱万贯!你涉嫌贪墨当物、草菅人命,跟我回县衙受审!”正是知府大人派来的衙役。
原来沈阿福的魂魄消散前,托梦给知府大人,说了钱万贯当年打死人的事。钱万贯见状,瘫在地上大哭:“我错了!我不该贪财,不该打死人……”衙役们上前,把他捆了个结实,押回了县衙。
济公嘿嘿一笑,刚要走,广亮和必清又跑了过来,必清手里拿着个馒头:“师父!不好了!灵隐寺的功德箱被偷了,里面的香火钱全没了!”
“哦?还有这等事?”济公摸了摸下巴,“走!回寺里看看!”
回到灵隐寺,大雄宝殿里围满了僧人,功德箱的锁被撬开,里面空空如也。方丈站在一旁,脸色凝重:“济公,这香火钱是用来修缮寺庙、救济百姓的,要是找不回来,可就麻烦了。”
济公蹲下身,摸了摸功德箱上的锁,又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突然笑道:“不是外人偷的,是寺里的‘老鼠精’干的!这老鼠精在寺里住了几十年,见功德箱里的钱多想偷点,却被香火钱的佛光伤了,现在躲在藏经阁的房梁上呢!”
众人赶到藏经阁,果然见房梁上有个小小的黑影,正是一只灰老鼠,眼睛里闪着绿光。济公扇了扇蒲扇:“小耗子,快把钱交出来!不然和尚我就把你赶出去,让你再也吃不到寺里的馒头!”
老鼠精吓得浑身发抖,从房梁上跳下来,嘴里叼着一串铜钱,指了指藏经阁的角落。众人走过去一看,果然见功德箱里的钱全堆在那里,还沾着几根老鼠毛。“我……我就是想拿点钱买吃的,没想到会被佛光伤……”老鼠精的声音细细小小的。
“以后想吃东西跟和尚我说,别偷功德箱的钱。”济公从怀里掏出个馒头,放在老鼠精面前,“这钱是救百姓的,你偷了就是害了人,知道吗?”
老鼠精连忙点头,叼着馒头跑回了洞里。僧人们把钱捡回功德箱,方丈对着济公拱手道:“济公,多亏了你,不然这香火钱就找不回来了。”
“举手之劳。”济公摸了摸肚子,“方丈,今晚有斋饭吧?和尚我快饿死了!”
禅房里,烛光摇曳,济公抱着个馒头啃得津津有味,广亮和必清坐在一旁,听他讲今天的遭遇。
“师弟,你说这钱怎么这么多麻烦事啊?”广亮叹了口气,“有人为了钱昧良心,有鬼为了钱缠人,连老鼠都为了钱偷东西。”
“钱本身没错,错的是人心。”济公抹了抹嘴,嘿嘿一笑,“钱能救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能让人安身立命,也能让人迷失本心。就像那钱万贯,贪财害了人,最后自己也落了个坐牢的下场;那周地主,守了一辈子财,死后还是一场空。”
必清挠了挠头:“那什么样的钱才是好钱啊?”
“凭良心赚的钱,帮别人的钱,就是好钱。”济公指了指窗外,“你看那粥棚的钱,能让百姓吃饱饭;那功德箱的钱,能修缮寺庙、救济穷人,这才是钱该有的用处。”
窗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雪花洒进来,映着济公的身影。他虽然疯疯癫癫,不修边幅,却总能看透钱背后的人心,用最简单的道理点醒世人。这夜,灵隐寺的钟声格外清亮,像是在诉说着这位活佛的通透与慈悲。而济公的故事,还在钱塘的烟火里继续,等着下一个被钱迷了心、需要点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