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二分,星火据点。
空气凝滞如铁。小林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额头上渗出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声音压得极低,却在狭小空间里像炸雷般回荡:“林哥……我们完了。延迟指令被标记为异常,系统自动切换到了备用通道。”
林默站在屏幕前,背影冷硬得像刀削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行猩红的倒计时——23:59:48。
二十四小时。比原计划少了整整三天。这足够“净化之雨”覆盖七座城市,足够数以万计的儿童被注入那该死的“神经稳定剂”,变成眼神空洞、只会重复“我们很好”的傀儡。
可他的目光忽然一凝。屏幕上,阿兰的加密频道,三分钟内连续跳出三条信息——“信号正常”“信号正常”“信号正常”。
林默的呼吸骤然一滞。阿兰从不重复发信,这是铁律,一次就够,多一次便是暴露。有人在冒充她。
他猛地扑向监控调取终端,手指飞速操作,接入城北慈善站的内网。画面一帧一帧切换,最终定格在护士站的角落。今日值班的“阿兰”正低头整理病历,穿着一模一样的护士服,戴着口罩,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可林默的“末眼”却捕捉到了异常——她走路的姿态,僵硬得不像活人。每一步脚尖落地的角度、膝盖弯曲的弧度,完全一致,毫无生命的波动,像极了楚氏实验室里的仿生机器人。
“有人替换了她。”林默的声音低得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
小林倒吸一口冷气:“他们反应太快了……是不是内部有内鬼?”
“不。”林默摇了摇头,眼神冷冽如冰,“是陆九章。他早就布好了后手,就等我们出手。这‘假阿兰’是诱饵,故意让我们察觉,引我去‘救人’。”
他抓起清洁工制服套在身上,将一枚微型信号干扰器塞进工具箱的夹层。末眼闪烁着微光,昨夜潜入防疫站的记忆在脑中回放——通风口的锈迹、监控死角的积灰、b区储藏室那台从未断电的独立电源……
“我去‘救人’。”他转身就走。
“太危险了!他们肯定设了陷阱!”
“那就踩进去。”林默回头,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残酷的笑容,“但要踩得让他们疼。”
上午九点三十六分,城北慈善站地下储藏室
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荧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真阿兰被胶带封着嘴,双手反绑在铁架床背后,脸颊青紫,可眼神依旧清醒,像暗夜里未灭的星火。她死死盯着门口,指甲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深痕。
门开了。林默推着清洁车走了进来,帽檐压得很低,肩宽背直,步伐沉稳得不像个普通保洁员。他扫视一圈,目光掠过货架、通风口、摄像头的死角,最后落在阿兰身上。
阿兰的眼珠剧烈颤动,拼尽全力将指尖在地上划出一个“7”字。
林默心头一震——七号通风口?七点行动?还是第七储藏间?他不动声色,蹲下身假装清理地漏,指尖悄然释放“痕迹追踪”能力。地面上微不可察的白色粉末,在异能视野中泛起幽蓝光芒——那是高浓度镇静剂的残留,源头正是头顶的通风管道。
有人从上方投放药物控制她,再用仿生机器人替身冒充。而那名“假护士”,此刻就藏在货架后面,手机还握在手里,正准备再发一条“安全报告”。
林默缓缓站起身,拖把桶“不小心”碰倒,水洒了一地。他弯腰去扶,顺势将一枚微型录音器塞进桶壁的夹层,低语如风:“坚持住,天黑前救你。”
话音刚落,门外的脚步声逼近。他直起腰,推着车往外走,仿佛只是个尽职的保洁员。可就在门合上的刹那,他的“末眼”猛然睁开——视野中,无数死亡的虚影浮现,其中一道正来自这间储藏室,时间标注:23小时后。阿兰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注射器,瞳孔扩散,嘴唇发紫。
但虚影旁,还有个更模糊的影子,似乎正试图用身体遮挡什么。林默的拳头攥紧,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他必须抢在那之前。
下午两点十八分,防疫站b区主控室
陆九章站在监控墙前,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的轻响像一首无声的安魂曲。屏幕上显示着篡改记录的日志分析,红色高亮标记出林默植入的延迟病毒。
“有意思。”他低语道,“竟能绕过三级防火墙,只差0.3秒就能完成同步。”
身旁的手下低头说道:“陆总监,备用通道已激活,净化程序将在24小时后启动,是否需要加强安保?”
陆九章没有回答,忽然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冰窖里的寒风:“启动‘清道协议’第七条。”
手下猛地抬起头,声音发颤:“对所有出现抗性体征的实验体,执行‘静默处理’?包括……小满和小舟?”
“污染源必须清除。”陆九章的眼神毫无波澜,仿佛在谈论天气,“明天清晨六点,派出净化小组。”
他转身走向窗边,拨通加密电话,语气平静得令人发寒:“告诉楚怀瑾,‘虫子’已经咬坏了笼子。”
“是时候碾碎了。”
晚上七点五十五分,废弃小学地下室
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昏黄的应急灯在头顶摇晃,投下斑驳陆离的影子。林默半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掌心紧贴着小舟滚烫的额头。
那孩子双眼无神,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像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嘴唇干裂,却仍在机械地开合:“雨……要下来了……他们说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锈钉,狠狠凿进林默的耳膜。阿烈靠在墙边,手按着腰间的短棍,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通往地面的楼梯口。
林医生戴着口罩,正将一支泛着幽蓝液体的针剂缓缓推入小舟静脉,眉头紧锁:“神经毒素已经渗透血脑屏障,常规排毒无效……这不只是药物控制,还有某种声波编程。”
“声波?”林默猛地抬头,视野瞬间扭曲,无数死亡虚影在小舟身上重叠浮现。其中一道格外清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俯身在病床前,指尖轻点小舟太阳穴,低语如毒蛇吐信:
“你是被选中的,要听话。你会忘记痛苦,只记得光。你是干净的,他们是脏的。”
林默呼吸一滞。
不是清除,是筛选!
他们根本不是在消灭抗性体,而是在用“净化之雨”反向洗脑,留下那些能承受毒素、又能被声波操控的“合格者”,打造出一批批没有自我、只会服从的“洁净奴仆”!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林默冷笑,眼中杀意翻涌,“用慈善做皮,拿人命当零件,楚怀瑾,你配叫人?”
他不再犹豫,指尖轻压小舟太阳穴,记忆锚定能力全力发动——精神如锋利的刀刃,刺入那混沌的意识深处,将那段被植入的声波指令完整剥离、反向解析。
刹那间,一段诡异的音频在他脑海中成型:低频震荡中夹杂着催眠语调,像毒藤般缠绕神经,悄无声息地腐蚀意志。
林默睁开眼,将数据通过加密信道传给小林,声音冷得像冰刃:
“把这段混进‘净化之雨’的广播频率,反向播放。让所有接收终端,全都听见——他们所谓的‘净化’,到底是谁在被净化。”
小林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收到!已经接入城市应急广播的备用链路,只要他们一启动系统,这声音就会顺着他们的网络,倒灌回去!”
林默站起身,甩掉手套,眼神如刀锋般锐利:“他们想用声音驯化世界?那我就让他们,被自己的声音,活活逼疯。”
深夜十二点零一分,防疫站监控室
陆九章端着咖啡杯,目光扫过数十块数据流屏幕,各地“健康驿站”的生命体征曲线平稳跳动,一切尽在掌控。
突然,耳机里传来一声低语。起初极轻,像是错觉。
“你才是该被清除的……”
他皱眉,以为是通讯干扰。可下一秒,那声音又来了,更加清晰,带着扭曲的回响,仿佛从地狱深处爬出:
“你才是不干净的……你不配洁净……你不配活着……”
“什么?!”陆九章猛然摘下耳机,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可诡异的是,那声音并未消失。它从四面八方传来——空调出风口、扬声器、甚至墙壁的震动中,层层叠加,如幽魂围剿,竟是从所有终端同步播放!
屏幕上,原本平静的数据流被强行覆盖,开始循环播放一段沙哑、破碎的童声呓语:
“你是被选中的,要听话……”
画面一闪,竟浮现出小舟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九章脸色骤变,猛地一拳砸向主控台!
“切断信号!物理断网!全部断开!”
手下慌乱操作,可倒计时屏幕却在此时突然跳动——
00:23:59
“净化之雨”启动倒计时,赫然重置。而系统权限栏,赫然显示:主控权丢失,未知源接管中…… 接管者的权限等级,甚至远超“夜鸦”内部最高权限。
陆九章死死盯着漆黑的屏幕,呼吸粗重,第一次,眼底浮现出一丝裂痕般的惊疑:
“这虫子……怎么引来了‘夜尊’?”
原来林默反向播放的声波,不仅是反击,更是“夜尊”埋下的**“唤醒密钥”**——当特定频率的“污染声波”出现,隐藏在“净化之雨”底层的、属于“夜尊”的终极控制程序,会自动接管所有终端,将“鸦巢”彻底变成他的棋盘。林默的反击,意外捅开了更大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