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声悠长的唱喏,打破了兴洛城清晨的宁静。一名风尘仆仆的礼部官员,疾步穿过万民宫前宽阔的广场,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神色,奔向刚刚开启的宫门。
“陛下!西域…西域三十六国使团,已至西门外三十里!携天马、美玉、香料无数,为首者乃乌孙国大昆弥,言明…言明特来朝见华绥大统君,恳请永开商路,互为屏障!”
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清晨的朝堂内外激荡起层层涟漪。侍立两侧的文武官员,纵然是见惯风浪的萧何、韩信等人,眼中也不由得闪过惊异与振奋的光芒。西域,那片广袤而神秘的土地,自前秦以来,因匈奴阻隔,几乎与中原断绝音讯,如今,竟主动遣使来朝?
赵政(嬴政)端坐于御座之上,闻言,脸上并未露出过多意外之色,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深邃而了然的笑意。他缓缓起身,玄色常服在晨光中流曳着沉稳的光泽。
“传朕旨意,依诸侯礼,开西门,奏韶乐,迎西域使臣。”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另,速召北境都护项羽,即刻入城。朕要让他亲眼看看,何为…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为‘万民之国’的吸引力。”
兴洛城西门(辰时)
初升的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在兴洛城高耸的西门城楼之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的仪仗队肃立两旁,庄重的韶乐回荡在天地之间。城门内外,无数闻讯赶来的兴洛城百姓翘首以盼,人潮涌动,却秩序井然。
赵政立于城楼正中,左侧是萧何、韩信、张良等文臣谋士,右侧则是刚刚快马赶回、一身戎装未卸的项羽。项羽的重瞳之中,此刻充满了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习惯了沙场征伐,对于这种“万国来朝”的场面,既感陌生,又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征服”。
远方,烟尘渐起。一支庞大的、充满异域风情的队伍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色彩斑斓的旗帜,奇装异服的使者,叮当作响的驼铃,以及那些神骏非凡、汗湿如血的宝马……构成了一幅前所未见的瑰丽画卷。
队伍行至城门前百步,纷纷下马、下驼。为首一位身着华丽锦袍、头戴金冠的中年贵人,在通译的陪同下,越众而出,他身形魁梧,面容带着草原首领的豪迈与精明,正是乌孙国大昆弥(首领)。
他双手高高捧起一卷用金箔精心包裹的羊皮国书,向着城楼方向,用略带口音却洪亮清晰的汉语高声道:
“尊贵的华绥大统君陛下!西域乌孙、大宛、龟兹、于阗等三十六国使臣,遥闻陛下平定北疆匈奴,创立‘万民之国’,仁政播于四海,德泽惠及万邦!匈奴暴虐,屡犯我西域诸国,今闻其败亡,我等不胜欢欣!特备薄礼,愿永开商路,以我西域之天马、美玉、香料,换华绥之盐铁、丝绸、农具!若蒙陛下恩准,西域愿永为华绥西陲屏障,互通有无,绝无二心!”
声音在城门洞前回荡,清晰地传入了城上城下每一个人的耳中。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赵政身上。
赵政微微一笑,并未让侍从代劳,而是亲自缓步走下城楼。这个举动,让西域使团们微微骚动,眼中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他走到乌孙大昆弥面前,亲手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国书。
“大昆弥及诸位使者远来辛苦。”赵政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心折的气度,“朕闻西域多豪杰,物产丰饶,心向往之久矣。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顿了顿,从侍从官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枚精心铸造、闪烁着青铜光泽的符牌,上面以华绥官方文字和一种通用的西域符文刻着“华绥西域互市凭证”字样。
“朕治华绥,所求者,非疆域之广,非臣服之众,乃‘共利’二字。”他将铜符郑重地交到乌孙大昆弥手中,“以此符为凭,西域商队入我华绥贸易,三年之内,免除一切关税。朕还会派遣工部精通水利、建筑的工匠,协助诸国修建驿站,铺设官道,让往来商旅,行得通畅,住得安稳,交易得公平!”
此言一出,不仅西域使团哗然,连城楼上的项羽都微微动容。免除关税?派遣工匠帮他们修路?这与他认知中“天朝上国”对待“蛮夷”的方式,截然不同!
这时,一位来自大宛国的使者,目光被城门口一侧展示的几件物品牢牢吸引——那是工部用来展示技术的曲辕犁、水车模型以及几匹华绥新织的流光溢彩的锦缎。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指着那曲辕犁模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尊贵的大统君!这…这农具,听闻能让贫瘠之地多产粮食?可是真的?我大宛愿以十匹,不,二十匹上等汗血宝马,换此农具之技!并恳请陛下派遣工匠,至我大宛传授此法!”
赵政闻言,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包容:“宝马虽好,乃友谊之象征,岂可等同于利民之技?使者不必以马相换。只要贵国遵守互市规则,与华绥友好往来,此等农具,朕可赠予图纸,并派遣熟练工匠,亲赴大宛,指导尔等制造、使用!华绥所有利民之物,皆愿与友好邻邦共享之!”
“共享?!”大宛使者以及周围的西域使臣们彻底震惊了。他们习惯了弱肉强食,习惯了技术垄断,何曾见过如此慷慨大度的君主?一时间,感激、敬佩、难以置信的情绪交织在每一张异域面孔上。
项羽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这一幕,看着那些西域使者从最初的恭敬,到此刻发自内心的折服,他紧握剑柄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他低声对身旁的韩信叹道:“韩尚书…这…这便是陛下常说的‘王道’吗?不费一兵一卒,竟能让人心悦诚服至此…项某,今日算是开眼了。”
韩信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武力可破城,难服心。陛下此举,乃是以利惠民,以信立威,其效…远胜十万铁骑。”
西域龟兹互市城(数日后)
位于丝绸之路要冲的龟兹国,原本的边贸集市如今已焕然一新。由华绥工部指导修建的砖石官道平坦宽阔,道旁设立了清晰的界碑和指示牌。一座兼具华绥风格与西域特色的“互市城”已初具规模。
张骞作为华绥首任西域都护府长史,正与龟兹王并肩站在新落成的“公平互市大堂”前。他手中捧着一卷以汉文和西域文书就的《西域互市律》,逐条向龟兹王解释:
“大王请看,此律第一条便言明:‘华绥与西域诸国商贾,于互市之地,皆需公平交易,不得欺行霸市,不得以次充好。’若有纠纷,则由华绥派驻官员与当地官员,共同组成仲裁庭,依据此律裁决,确保不偏不倚。”
龟兹王抚摸着律书上工整的字迹,又望向不远处,华绥工匠正指挥着当地民夫搭建的、可供商队休憩、补充给养,并设有投递信函箱笼的“便民驿站”,感慨万千:
“以往匈奴人来,只知道抢掠我们的粮食、女人和财宝。而华绥…却帮我们修建城池,铺设道路,还定下如此公平的规矩…张大人,不瞒你说,起初我等还有疑虑,如今看来…这才是真正心怀天下的‘上国’风范啊!”
旁边一个刚完成交易的华绥丝绸商人,正笑着将几匹光洁的丝绸递给一个龟兹商人,换回对方几大袋饱满的葡萄干。那华绥商人用略显生硬的西域话对围观的龟兹百姓说:“以后啊,你们这儿的甜果子,我们那儿的滑丝绸,还有好多好东西,都能换来换去!大家的日子,肯定都能越过越甜!”
北境屯田区(午后)
龙且如今已是工部炙手可热的“技术专家”,他正带着一群工匠和屯田兵,在洛水畔调试一架巨大的、依靠水流驱动的“翻车”(龙骨水车)。水流冲击着轮叶,带动一串串木制的刮板,将河水源源不断地提升到高处的灌溉渠中,再顺着纵横交错的沟渠,流向远方的田地。
“出水了!出水了!”围观的农夫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一位老农激动地用手捧着清澈的渠水,老泪纵横:“龙大人!这…这可是神物啊!有了它,咱们这坡地、旱地都能浇上水了!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了!今年的收成,起码能多三成!”
这时,樊哙带着民兵巡逻队路过,从马鞍旁的袋子里抓出一把琥珀色的葡萄干,塞到龙且手里:“老龙,尝尝!这是张骞大人从西域龟兹国快马送回来的,说是让咱们也尝尝这‘通商’的甜头!陛下还特意吩咐了,让你把这‘翻车’的图纸,多抄录几份精细的,回头有西域工匠来学,毫不保留地教给他们!”
龙且将一颗葡萄干丢进嘴里,甘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他望着眼前欢腾的水车和充满希望的田野,重重点头,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放心!陛下说过,咱们华绥的好东西,不能光藏着掖着。要让这水车,不仅在华绥转,还要转到西域去,转到所有需要它的地方去!让天下人都知道,跟着咱们‘万民之国’,有奔头!”
万民宫议事殿(傍晚)
周亚夫将一份最新的监察院报告呈给赵政。殿内灯火通明,核心重臣俱在。
“陛下,西域互市开启仅月余,已有陇西、河西等十二个边郡上报,官营盐铁、丝绸、瓷器销量同比翻了一番有余,民间商贸活跃,百姓手中余钱明显增多,市面繁荣。”周亚夫语气中带着确凿的数据支撑下的欣慰,“此外,议事院收到了由乌孙大昆弥牵头,西域十九国共同署名的联名书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信中言道,他们深感华绥制度之善、技术之精,希望能派遣其国内贵族子弟,前来兴洛城,系统学习华绥的《万民律》、农耕水利之术以及工坊制造之艺。”
赵政接过那封由多种文字写就、盖着各式印章的联名信,仔细看着上面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真诚的请求,脸上露出了无比舒朗而深邃的笑容。他放下书信,目光扫过殿中每一位与他共同开创这番局面的臣子。
“朕犹记得,当年重生伊始,立于沙丘宫废墟之上,心中所念,便是要修正大秦徒恃武力、苛政虐民以致天下离心之大错。”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更多的则是坚定与自豪,“如今看来,方向是对的。一个国家,无需穷兵黩武,只需制度清明——公平交易使民得利,民生为本使民安乐,文化互鉴使民开智……天下人心,自然会如同百川归海,汇聚而来。这,才是朕心中真正的‘四海归一’。”
萧何适时补充,语气中充满对未来的规划:“陛下,行政院已督促宋礼,加快洛水-黄河运河工程的勘探与前期准备,一旦贯通,南北物资调运效率将倍增。曹参副使亦在全力推进各郡县‘民生学堂’的建设,旨在教导蒙童与成人识字、算数,普及律法常识。假以时日,无论中原腹地,还是西域边陲,凡我华绥教化所及之处,人人皆可有学上,有技艺傍身,有律法可依!”
殿内陷入一片充满希望的寂静。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建立在全新理念之上的庞大文明体,正在稳步成型,其吸引力已超越了地理的界限,开始辐射远方。
赵政负手而立,望向殿外璀璨的星河,仿佛看到了那条正在向西延伸的、由商队、使者、工匠和学子共同走出的文明通途。
他轻声自语,又像是在对殿中众人,对这片他亲手重塑的天地宣告:
“以力服人者,霸;以德服人者,王。而以制度、以文明、以共利凝聚天下者……当为何?”
他的问题,没有立即得到回答,却如同种子,深深植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答案,似乎已在那西域使臣恭敬的目光中,在那北境翻车的流水声里,在那学堂孩童的朗朗书声间,悄然浮现。
张骞站在稍远的位置,听着陛下的话语,看着眼前这群同心协力的同僚,忍不住对身旁的项羽低声道:“项将军,你看,这才是我们为之奋战的……真正的天下。”
项羽沉默片刻,重瞳之中光芒流转,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带着释然与敬服的叹息:
“是啊……一个不需要靠我的戟,也能让万邦来朝的天下。陛下……真乃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