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家的铁血战剑?”
拦住孙馆长的执法者往后缩了缩手,眼神里满是警惕,又带着点好奇。
他刚入职半年,只在老同事嘴里听过“铁血战剑”的传说。
据说当年,陈老英雄拿着这把战剑,在边境舍生忘死地杀敌,大大小小的战役不知道赢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干掉了多少鬼子。
剑身上的血痕洗了三年都没褪干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执法者的手按在腰间的警棍上,指节泛白,却没敢真的上前阻拦。
孙馆长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黑盒子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那股沉定的气场。
还有盒子里隐约透出的冷光,让他心里发怵,总觉得这不是普通的“闹事”。
孙馆长没动怒,只是缓缓将黑盒子往身前挪了挪,手指扣住盒盖的铜扣,轻轻掀开一条缝。
刹那间,一道冷冽的光从缝隙里漏出来,映得周围的粉尘都发着亮。
剑身上“陈子”两个篆字刻得深而有力,边缘还沾着点经年的暗红色,那不是锈迹,是老辈人说的“血沁”。
一股说不出的铁血气息扑面而来,像站在当年的战场边缘,让执法者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里面装的,就是陈家的铁血战剑,现作为国家一级文物馆藏,文物编号qbG–001,你要是不信,可以用对讲机联系相关人员,查档案就能确认。”
孙馆长的声音很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里面那个孩子,叫陈榕,是陈老的后人。你们说他捅了人,他之前为了毒枭和雇佣兵,不顾生命危险,他才八岁,就如此精忠报国,这样的孩子,要是没有被逼到绝路,怎么会突然动手?”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点急切,眼神也亮了些,像是在跟执法者掏心窝子。
“我知道你们按规定办事,可规定也得讲人情!他爸之前为了救人,被雇佣兵炸成重伤,他杀了人立了功,功劳却被抢走了,还被各种挤兑,他出现在婚礼上也是为了救他妈妈,在这里,他肯定又是被针对了,才会出现捅人的事情。”
旁边的方唐赶紧往前站了一步,将手里的棕色证件递到执法者面前,翻开里面,照片下面印着“审批长 方唐”的字样,还有鲜红的公章,连钢印都清晰可见。
“我是方唐审判长,这个孩子的事情,我很清楚,他是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才做出了一些偏激的行为,但是,这些行为无伤大雅,现在这孩子出了事,我们来帮他说句公道话,你们凭什么拦着?”
执法者捏着证件的手都在发颤。
他看看黑盒子里的剑,又看看方唐的证件,再想想刚才听说的事情。
婚礼上那些宾客一直在闹,不肯签订,说他们都是被陈榕所救。
可是,江局这边一口咬定是这个陈榕有问题,毕竟很多个大人物受伤了。
不过,现在看到铁血战剑和听到方唐两人说得话,他内心又开始动摇了。
是啊,一个孩子怎么会突然黑化,做出那样的事情?
会不会真的是情有可原呢?
这里面说不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猫腻。
“我……我去汇报温局长,你们在这等一下!”
想到这里,这个执法者赶紧把证件还给方唐,转身就往临时指挥点跑,脚步都有些踉跄。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事太大,我扛不住,得让领导定夺。
情人岛属于东海辖区,温局作为负责人,此刻正坐在临时指挥点的折叠椅上。
他手里攥着份皱巴巴的文件,是陈榕的“嫌疑人档案”,上面写着“涉嫌故意伤害的魔童”。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亮着,正在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
画面里,陈榕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攥着一把军刀,却不是乱挥,动作利落得不像个孩子,更像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
“居然是这个孩子,没想到,他从西南跑来了这里……”
温局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
当时,陈榕炸了审判庭,引爆炸弹的时候,他也在场,因为他刚好过去送军功章给陈榕。
他还以为陈榕死在了那个恐怖的爆炸里。
没想到,陈榕又出现在这里,又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咔哒。”
突然,临时指挥点的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把桌上的文件吹得翻了页。
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是江陵。
他的目光直接落在笔记本电脑上,没看温局一眼,脚步没停,径直走了过去。
“视频必须全部删除,这里的所有影像资料,现在由国安局掌控。”
江陵的声音很淡,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口吻,伸手就去按电脑的关机键。
“等等!”
温局赶紧按住江陵的手,抬头瞪着他,语气里满是不满。
“我是东海辖区的负责人,也是执法部门,有权了解真相!你知道里面的孩子是谁吗?他是陈老的后代,叫陈榕!他之前在边境,干掉了那些毒枭和雇佣兵,他是英雄!不是什么凶手!”
他指着屏幕里的陈榕,声音都提高了些。
“原因你查都没查,就定他的罪,还删视频,到底想藏什么?”
江陵的手顿在半空,转头看向温局,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语气里还带着点不耐烦。
“国安独立于司法之外,这里的事,我们说了算,你不用管。”
他没再跟温局废话,直接弯腰,拔掉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屏幕瞬间黑了下去。
又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插进旁边的监控主机。
主机上的指示灯闪了两下,然后就灭了,显然是在拷贝并删除数据。
“所有录像都在这里面,我们要带回国安局封存。”
江陵把U盘揣进兜里,又从钱包里抽出张名片,放在桌上,名片上只有一个电话号码,连名字都没印。
“你要是有意见,就打这个电话,我们找个地方喝喝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温局铁青的脸,语气里多了点无奈。
“不过现在,你还是别添乱了。民众愚蠢,手里有个手机就乱发东西,要是他们乱发视频,指鹿为马,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到时候有人借题发挥,引发动乱,谁来担责?”
“龙老说了,为了大局,不需要太多人知道真相——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多,你要是懂规矩,就别追问。”
“特么你们比老子还坑啊!”
温局猛地一拍桌子,折叠椅被他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发出刺耳的声响,桌上的文件散了一地。他指着江陵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眼里满是愤怒。
“什么叫民众愚蠢?他们是被陈榕救过的人!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陈榕是英雄,不是凶手!你凭什么说他们愚蠢?凭什么不让他们知道真相?”
江陵定定地看着温局,眼神里多了点冷意,语气却依旧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发展卧底的时候,是不是也没让他们的家人知道真相?那些卧底在境外挨枪子、吃泡面,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他们的老婆孩子还以为他们在国外做生意,过得很好,你当时怎么不说‘他们有资格知道真相’?”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压迫感。
“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有些事,知道了反而更痛苦,还会坏了大局。卧底的家人知道真相,会担心,会哭闹,甚至会去找卧底,到时候卧底的命就没了。”
“现在陈榕的事,民众知道真相,会闹事,会骂政府,到时候影响的是整个军队的形象,这不是你想看到的,也不是龙老想看到的。”
说完,江陵转身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对着跟在后面的七八个手下抬了抬下巴,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去,尽快找到陈树夫妻。陈树伤还没好,肯定跑不远,找到他们后,直接没收他们的通讯工具,24小时盯着他们,别让他们跟外界接触,连电话都不能接打。”
“是!”
手下们齐声应道,声音整齐划一,脚步也没敢拖沓,黑色的制服在走廊里连成一片,像团压得人喘不过气的乌云,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温局愣在原地,像被钉在了地上,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没心思捡。
江陵的话像根针,狠狠扎在他心上。
他确实发展过卧底。
三年前的那件事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他派老周去境外卧底,老周是个好同志,会说三国外语,为了查军火走私,混在黑帮里,一年都没回过家。
老周的老婆到现在还以为老周在国外开餐馆,去年老周牺牲的时候,中了三枪,死在码头,他还得编个“车祸去世”的谎言,带着假骨灰去见老周的家人。
老周的女儿才五岁,抱着假骨灰盒,仰着头问他。
“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说要给我买洋娃娃的。”那时候他心里像刀割一样,只能别过脸,不敢看孩子的眼睛。
“我……”
他当时张了张嘴,想说“不一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周的家人不知道真相,是为了老周的安全,是为了卧底工作能继续;
可陈榕的事,是为了掩盖战狼抢功、掩盖某些人的过错,是为了“大局”牺牲一个孩子的清白!这能一样吗?
一股从未有过的难受涌上心头,像块石头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扶着桌子,慢慢蹲下来,双手抓着头发,心里难受得要命。
原来看着一个英雄被冤枉,看着真相被掩埋,是这种滋味,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报告,温局长!”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员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对讲机,跑得太急,额头上全是汗,语气里满是急切。
“外面有两个人要进来,一个是市博物馆的孙馆长,手里提着陈家的铁血战剑,说是陈老英雄的遗物。”
“另一个是方唐审批长,他手里拿着陈榕的军功申报材料,还有当时西南驳回的文件——他们说,要进来帮那个‘小萝卜头’,还说有证据证明孩子是被冤枉的,不是故意捅人,是被那些人逼的。”
温局猛地抬起头,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像终于想通了什么。
他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声音里带着点沙哑,却异常坚定。
“原来如此……原来看着英雄受委屈,是这么难受……原来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无辜的人,心里会这么堵得慌……”
他走到年轻的警员面前,盯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跟警员保证,也像是在跟自己保证。
“告诉门口的人,让他们进来——既然有人要为英雄说话,既然有证据能还孩子清白,那咱们就别拦着!别让英雄寒了心,也别让咱们自己后悔!”
“呵……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