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乐园带回来的巨大草莓熊,被顾初妤珍重地放在了卧室的沙发上,几乎占去了半壁江山。
她抱着它在床上滚了好几圈,脸颊埋进柔软蓬松的绒毛里,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游乐园里阳光和糖果的甜香,还有……妙仪姐姐身上那令人安心的冷冽气息。
玩了一整天,又是尖叫又是大笑,体力消耗巨大。
兴奋劲儿过去后,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顾初妤洗完澡,穿着柔软的睡裙爬进被窝时,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身上也没什么力气。
她只当是玩累了,蹭到早已靠在床头看平板的京妙仪身边,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钻进她怀里,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好累呀……”她小声嘟囔着,声音带着倦意。
京妙仪放下平板,抬手自然地环住她,指尖触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微微蹙眉。
“手有点凉。”她拉高空调被,将顾初妤严实地裹好。
“嗯……”顾初妤含糊地应着,在她怀里调整了下姿势,闭上眼睛。
京妙仪以为她只是累了,便关了灯,只留一盏昏暗的睡眠灯。
手臂依旧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侧。
然而,到了后半夜,京妙仪在浅眠中,敏锐地察觉到怀里的不对劲。
顾初妤的身体温度,在逐渐升高。
起初只是比平时温热一些,但渐渐地,那温度变得有些烫人。
她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不再像平时那样平稳绵长。
偶尔还会发出几声细微的、不舒服的嘤咛。
京妙仪瞬间清醒。
她立刻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暖黄的光线下,顾初妤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有些干涩。
长睫不安地颤动着,眉头微微蹙起,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京妙仪的心猛地一沉。
她伸手探向顾初妤的额头。
触手一片滚烫!
发烧了!
京妙仪的眉头立刻紧紧锁起,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焦灼。
她立刻起身,动作却依旧放得极轻,没有惊动床上的人。
先是快步走到门口,按下内线电话,压低了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陈叔,叫李医生马上过来一趟,初初发烧了。”
吩咐完,她立刻返回床边。
从浴室拧了温热的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顾初妤的额头上。
又倒了一杯温水,轻声唤她:“妤宝,醒醒,喝点水。”
顾初妤被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喉咙也干得冒火。
“妙仪姐姐……”她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委屈极了,“难受……头好晕……身上没力气……”
她不像以前生病时那样,会借机作天作地,提各种无理要求来试探京妙仪的底线。
此刻的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和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脆弱的依赖。
她下意识地往京妙仪怀里缩,寻求着那份熟悉的安全感和凉意。
“我知道,乖,医生马上就来。”京妙仪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她扶着顾初妤,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将水杯递到她唇边,“先喝点水。”
顾初妤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
冰凉的水滑过干渴的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
但身体的高热和无力感,让她更加娇气。
她喝完了水,也不肯躺回去,就这么软软地靠在京妙仪怀里。
小脸埋在她颈窝,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京妙仪的皮肤上。
“要抱……”她哼哼唧唧地,声音又软又糯,带着生病特有的黏糊劲儿,“妙仪姐姐抱……”
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那个会张牙舞爪的小作精,而是一只急需主人安抚的、病恹恹的小猫。
京妙仪的心,被她这全然的依赖和脆弱,搅得又软又疼。
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调整姿势,将她整个人更紧地圈进自己怀里。
手臂牢牢地环住她,让她完全倚靠着自己。
另一只手则拿着毛巾,继续轻柔地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脖颈,试图帮她物理降温。
“抱着呢。”她低声回应,语气是极致的耐心,“我在这儿,别怕。”
顾初妤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似乎怎么都不舒服。
“热……又冷……”她语无伦次地嘟囔着,身体因为发热而微微颤抖。
京妙仪将她抱得更紧,用自己微凉的体温去中和她的高热。
拉过一旁的薄被,仔细盖住她容易受凉的背部,却小心地不闷着她。
“乖,睡一觉,出了汗就好了。”她低声安抚着,手掌在她单薄的背脊上,一下下,极有节奏地轻拍着。
像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婴儿。
她的动作轻柔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顾初妤在她一下下的轻拍和熟悉的冷香包围中,似乎找到了一丝安定。
她不再胡乱扭动,只是将滚烫的小脸更深地埋进京妙仪的颈窝。
鼻息间全是让她安心无比的气息。
“嗯……”她含糊地应着,意识又开始模糊,“妙仪姐姐……别走……”
“不走。”京妙仪立刻回应,声音低沉而肯定,“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很快,家庭医生李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仔细检查后,确认顾初妤是因为劳累过度,加上可能吹了风,引起的病毒性感冒发热。
问题不大,但需要好好休息和退烧。
李医生给顾初妤打了退烧针,又留下了一些口服药,仔细交代了注意事项后,才在陈叔的陪同下离开。
整个过程,京妙仪一直抱着顾初妤,没有松开手。
打针的时候,顾初妤疼得瑟缩了一下,往京妙仪怀里钻得更深,小声抽气。
京妙仪立刻收紧手臂,低头在她发顶轻声安抚:“马上就好,乖。”
眼神却冷冷地扫了李医生一眼,带着无声的压力。
李医生手一抖,动作更加迅速轻柔。
喂药的时候,顾初妤嫌苦,皱着眉头不肯咽。
若是平时,京妙仪或许会耐心哄几句。
但此刻,看着她烧得通红的小脸,京妙仪没有犹豫。
她拿起水杯,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低下头,准确地覆上顾初妤因为发热而格外柔软干燥的唇。
将温水缓缓渡了过去,连同那苦涩的药片。
顾初妤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吻弄得怔住,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药片顺着温水滑了下去。
京妙仪抬起头,面色如常,只是耳根微微泛红。
她拿过旁边准备好的糖果,剥开糖纸,塞进顾初妤嘴里。
“还苦吗?”
顾初妤含着甜滋滋的糖果,愣愣地摇了摇头。
脸颊更红了,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刚才那个带着药味却又无比温柔的吻。
所有处理完毕,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京妙仪依旧维持着抱着顾初妤的姿势,靠在床头。
她没有丝毫睡意。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
感受着她的体温变化,听着她的呼吸频率,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额头。
顾初妤在药物和京妙仪的怀抱双重作用下,终于沉沉睡去。
虽然偶尔还会因为不适而发出细微的哼唧,但每次,京妙仪都会立刻收紧手臂,或者轻轻拍抚她的背,直到她再次安稳下来。
夜色深沉。
京妙仪就着床头昏暗的灯光,凝视着顾初妤沉睡的容颜。
因为发烧,她的小脸依旧带着绯红,长睫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和平日里那个娇气任性、活力四射的小作精判若两人。
京妙仪的心底,涌动着复杂的情愫。
有心疼,有后悔白天不该由着她玩那么疯。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全然信任和依赖的满足感。
她的小家伙,在生病最脆弱的时候,只会本能地蜷缩在她怀里,向她索取温暖和安抚。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那头名为“占有”的野兽。
让她觉得,自己所有的偏执和守护,都有了归处。
她低下头,极轻极轻地,在顾初妤微烫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珍重无比的吻。
“睡吧,我的妤宝。”
“我会一直在这里。”
夜色渐褪,天光微亮。
京妙仪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几乎一夜未眠。
像最忠诚的守护者,守护着她怀里的,她的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