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虚空深处,缄默圣堂的废墟如破碎的骨骸般悬浮,寂静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直到三股强大的气息打破了这份死寂。
秦安与秦汐并肩而立,送葬者战袍在无形的能量流中轻扬,与蚀言者长老那滔天弥漫、仿佛与虚无同化的至圣威压分庭抗礼。
蚀言者那光滑的面具死死“锁定”秦安,尽管没有五官,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寒感凝聚在秦安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凝聚在那双已然开启的大道轮回眼上。
混沌色的眼白流淌着宛若活物的金色道纹,内层暗紫色轮回盘与外层淡蓝色大道圆环缓缓旋转,仿佛在阐释着宇宙生灭、时空轮转的至高法则。
“你的眼睛……”
蚀言者长老的声音干涩沙哑,首次流露出超越惊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忌惮。
“绝非古界记载中的任何一种圣瞳!其中蕴含的……是何种道则?竟让我感到……战栗!”
他信奉虚无,摒弃自我,熟悉一切扭曲、腐蚀与幻灭之力,但秦安眼中所蕴含的,是更为根本、更为宏大的轮回秩序!
这秩序仿佛凌驾于单纯的生灭之上,带着一种裁定万灵归宿、运转诸天纪元的无上权威,与他所追求的“万物归虚”产生了本质上的冲突与压制。
秦安没有兴趣为他解惑。
在敌人因未知而产生刹那动摇的瞬间,他动了。
“汐儿,掠阵。”
少年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斩钉截铁的信任与决断。
秦汐清冷的眸光微转,与他交换了一个无需言语的眼神,随即莲步轻移,翩然后撤数丈。
她并未拔剑,但纤手已轻按在星月神剑的剑柄之上。霎时间,纯净浩荡的神圣之力伴随着清辉流淌的星月法则自她体内弥漫而出,在她身后交织成一片微缩的星空幻影。
明月皎洁,星辰棋布。
这片星月光辉所及之处,蚀言者散逸出的阴冷蚀气如同冰雪遇阳,悄然消融、净化,被排斥在外,形成了一片绝对纯净的领域。
得到爱人的回应,秦安一步踏出,身形仿佛化入了虚空本身的纹理,下一个刹那,已如瞬移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蚀言者长老的头顶正上方。
嗡——!
九霄龙枪发出一声撕裂虚空的低沉龙吟,枪身雷光爆闪,一条凝若实质的雷龙虚影缠绕其上,张牙舞爪。
不仅如此,更有点点蕴含轮回意境的符文在枪尖明灭闪烁,使得这一枪不仅拥有极致的速度与破坏力,更带着一种锁定因果、贯穿时空长河的诡异韵味!
蚀言者虽惊不乱,至圣中期的磅礴修为轰然爆发,周身虚无蚀气疯狂汇聚,凝成一只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掌——万相归虚掌!
掌纹之中,仿佛有无数张被吞噬、扭曲的面孔在无声哀嚎挣扎,散发出污染神魂、侵蚀道基的恐怖气息,悍然迎向撕裂而下的龙枪。
轰隆——!!!
枪掌交击,仿佛两颗星辰对撞!
恐怖的能量风暴呈环形炸开,将周遭所有的圣堂废墟瞬间湮灭为最基础的粒子。虚空被撕裂开一道道蛛网般的细微裂痕,吞噬着逸散的能量。
一击之下,秦安身形借力向后空翻,如同没有重量般落在一块较小的悬浮碎块上,枪尖斜指,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而蚀言者那巨大的灰色手掌则剧烈扭曲波动,其上哀嚎的面孔竟有近三分之一如同被无形之力抹去,瞬间崩散成虚无!
“怎么可能?!”
蚀言者长老心神剧震。
“竟能直接净化……不,是渡化本座掌中魂念?!”
他这掌力蕴含的怨念与虚无道蚀,足以让同阶修士忌惮三分,可对方的枪意中蕴含的那股力量,竟仿佛开启了轮回之门,直接将那些痛苦的灵魂强行送离了现世,得到了某种形式的解脱!
“还有那双眼睛!”
他死死盯住秦安的大道轮回眼,那流转的道纹在他感知中,化作了操控命运、编织因果的恐怖具现。
“此子……此眼……是真神之敌!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毁灭!”
而秦安,通过这试探性的一击,心中已然有数。
“八阶至圣中期,灵力总量与质量确实远超于我,对虚无之道的理解也极为深刻。”
他心中默念,大道轮回眼微微闪烁,清晰地“看”到了对方能量核心的流转轨迹,以及数条极其微弱、连接向无尽虚空深处某个沉睡恐怖存在的因果丝线。
“轮回之力,的确是其克星。”
“而且……”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唯有自己才懂的笑意。
“界破轮回的真正威力,正好需要一块上好的磨刀石。”
心念既定,秦安不再保留。
他手中九霄龙枪缓缓平举,周身气息陡然变得缥缈而深邃,仿佛与周围破碎的虚空融为一体。
大道轮回眼中,外层代表“时空”的符文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这一次,他要动真格了。
“轮回枪诀,第七层——”
他低声吟诵,声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带着洞穿纪元沉浮的沧桑与威严。
“界破轮回!”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秦安为中心,方圆百丈的虚空仿佛化作了一面被重击的琉璃!
无数空间碎片剥离、翻转、重组,形成成千上万条光怪陆离、通往未知之地的轮回通道!
他手中的九霄龙枪仿佛消失了,又仿佛同时存在于每一条通道的尽头。攻击不再局限于当下,而是沿着时空的脉络,穿梭于过去未来的一个个片段,从无数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蚀言者长老!
蚀言者惊骇欲绝,他发现自己的圣念竟然完全无法锁定秦安的真身!
他仿佛同时在对抗来自过去、现在、未来的叠加攻击!这些攻击虚实交织,却又每一道都蕴含着真实的、足以致命的轮回枪意!
“万相归虚·寂灭之域!”
他怒吼一声,至圣法则全力催动,身周浮现出层层叠叠、如同无数灰色气泡般的屏障。每一个气泡都仿佛是一个正在走向热寂、归于绝对虚无的微缩世界,试图吞噬、同化、寂灭一切闯入的能量与物质。
然而,界破轮回的枪意,是超越单纯空间穿梭的“时空轮回”之力!
“噗!”
一道凝练的枪芒,仿佛从“过去”他尚未完全撑起寂灭之域的瞬间刺来,无视了层层屏障,在他左肩胛骨处留下一个前后透亮的窟窿。
伤口处没有鲜血,只有一股“时光加速腐朽”的道则在蔓延,试图将他这部分躯体直接送入岁月的尽头。
“嗤!”
几乎同时,另一道阴险的枪意则来自“未来”,精准预判了他因受伤而产生的细微躲闪倾向,直接点向他的元神核心所在!
蚀言者亡魂大冒,不惜耗费本源,强行扭曲那片区域的虚空法则,制造出一个微型黑洞般的扭曲点,才堪堪将这必杀一枪偏转开来,枪锋擦着他的面具掠过,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灼痕。
蚀言者长老又惊又怒,他空有至圣中期的浩瀚力量,却仿佛陷入了一张由时空和轮回法则编织的天罗地网,空有蛮力却无处施展,被动到了极点。
他引以为傲的、能侵蚀万物的虚无蚀气,在对方那蕴含至高轮回法则的枪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效果十不存一!
“这到底是什么枪法?!”
“这双眼睛……难道是传说中执掌……”
一个古老而恐怖的称谓在他意识中闪过,让他灵魂都在颤抖。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修为远低于自己的少年,拥有着颠覆认知的禁忌力量,足以成为无面神教万古大计的巨大变数!
秦安的身影在无数破碎的空间镜面中闪烁不定,攻击如疾风骤雨,永无止境。
他凭借着大道轮回眼对时空与因果的绝对洞察与掌控,以及界破轮回那无视常规防御的诡异与强大,竟真的以七阶虚空中期之姿,与一位八阶至圣中期的长老,战得难分难解,丝毫不落下风!
虚空之中,绚烂而危险的轮回枪影与死寂灰暗的虚无蚀气疯狂碰撞、湮灭,法则不断崩毁又重组,勾勒出一幅既震撼人心又充满道韵交锋的诡异画卷。
秦汐静静立于星月领域之中,神剑虽未出鞘,但剑鞘之上已有星辉月华流淌。
她看着在万千轮回通道中宛若执掌时空神明的秦安,清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与温柔。
她知道,秦安正在以他自己的方式,向这片星空宣告着他的道路。
而送葬者对于无面神教的审判,今日,便由这虚空深处的缄默圣堂,奏响序曲!
若那长老真有威胁到秦安的迹象,她的星月神剑与神圣之力,必将化作净化虚无的最强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