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谷的瞬间,周遭景象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随即彻底改变。身后那看似寻常的谷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永恒的晦暗。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头顶极远处,悬浮着一些巨大而破碎的、散发着黯淡星辉的岩石和金属残骸,如同星辰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悲凉与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之力,却并非外界那般活跃纯净,而是充满了冰冷、衰亡、寂灭的意蕴。灵气稀薄到了极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能压垮灵魂的星辰威压。地面是暗银色的砂砾,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的、仿佛被巨力拧断的金属结构半埋在砂砾中,风格与巡天阁遗迹类似,却更加古老破败。
这里,便是星殒之地,一位观星者陨落、法则溃散形成的绝域。
林川刚一进入,便感到灵魂深处的“辰蚀印记”如同回到了母体般,发出欢愉而贪婪的震颤,疯狂地汲取着周围那同源的星辰死寂之力,其上的暗蓝色星纹甚至开始微微发光,隐隐有重新活跃的迹象!
与此同时,他左眼的“寂灭星瞳”也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启,瞳孔深处星辰生灭的景象加速流转,仿佛在与这片天地的法则共鸣。一股冰冷、孤寂、万物终结的悲凉意蕴,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神。
“谨守本心!”云矶真人的告诫在耳边回响。林川立刻运转“星穹之种”,混沌色的灵光护住识海,右眼“开辟灵眸”中也流转起混沌与赤金的光晕,以那“开辟”意蕴与不灭生机,对抗着外界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守心玉,玉佩散发着温润的青光,传来一丝丝清凉宁静的气息,帮助他稳定着心神。又将那青皮葫芦挂在腰间,这才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
星殒之地内部空间极其广袤,且地形复杂。除了无尽的暗银色砂砾地,还有如同山脉般绵延的巨大星辰残骸,以及一些深不见底、散发着吸力的黑暗裂隙。空中不时飘过一些淡蓝色的、如同鬼火般的星辰精魄,它们没有意识,只有纯粹的寂灭本能,会主动攻击任何带有生机的存在。
林川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凭借“寂灭星瞳”的洞察,避开了几处能量极度不稳定、隐藏着空间裂缝的区域,以及几群游荡的星辰精魄。他根据“辰蚀印记”传来的微弱指引,以及自身对星辰死寂之力浓度的感知,向着这片绝域的核心区域缓缓前进。
越往深处,星辰死寂之力越发浓郁,地面开始出现一些奇特的、如同水晶簇般生长的暗蓝色结晶体——星殒之核的碎片。这些碎片蕴含着精纯的寂灭星辰之力,对修炼相关功法的人来说是至宝,但对林川而言,却如同毒药,会不断滋养他灵魂深处的隐患。
他小心地避开这些晶体,同时尝试以“寂灭星瞳”的力量,去解析、感悟周围弥漫的星辰寂灭法则。瞳力运转,他仿佛能看到无数细微的、代表着星辰从诞生到辉煌再到衰亡、最终归于死寂的法则碎片,如同尘埃般漂浮在空气中。这些碎片杂乱无章,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意味,但其中也确实蕴含着某种宇宙运行的至理。
他尝试引导一丝最外围的、相对温和的寂灭之力入体,以“星穹之种”为核心进行炼化。过程极其痛苦,那冰冷死寂的力量如同刮骨钢刀,磨蚀着他的经脉与灵魂。但每一次成功的炼化,都能让那“辰蚀印记”的光芒黯淡一丝,而他自身对星辰寂灭法则的理解,也加深了一分。
这印证了墨先生的话,此地确实是他“消化”印记、掌控其力量的绝佳场所,但也是步步惊心的险地。
前行了约莫一日,林川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地带。这里矗立着几根高达百丈、断裂倾斜的巨型石柱,石柱表面刻满了早已黯淡的星辰符文。而在石柱环绕的中心,有一个直径约十丈的圆形祭坛。祭坛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造,布满了裂痕,中心处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收缩的暗蓝色能量核心,散发出远超周围的恐怖寂灭波动!
那便是这片星殒之地的核心之一,很可能是那位陨落观星者部分法则本源的凝聚物!
而就在那祭坛下方,盘踞着一头庞然大物!
那东西形似巨蜥,却完全由暗蓝色的星辰结晶构成,体长超过五丈,脊背上生长着如同利剑般的晶体背鳍,一双眼睛是两团燃烧的幽蓝火焰。它匍匐在祭坛旁,似乎在守护着那团能量核心,其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而且充满了纯粹的星辰死寂之意,远比外界的妖兽更难对付。
星辰寂灭兽!由最精纯的寂灭星辰之力凝聚而成的守护者!
林川的出现,立刻引起了这头寂灭兽的注意。它抬起狰狞的头颅,幽蓝的眼眸锁定了林川,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无数星辰同时碎裂的咆哮,庞大的身躯人立而起,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向着林川猛冲过来!每一步落下,都让暗银色的大地微微震颤!
避无可避!
林川眼神一凝,知道这是一场硬仗。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金丹期的实力,以及初步“消化”印记后的成果!
他没有后退,体内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起来,混沌色的灵力如同潮汐般奔涌而出!他左眼“寂灭星瞳”星光大盛,右眼“开辟灵眸”赤金流转,双掌在身前虚划,一道混合着混沌、星辰死寂、赤金生机三种力量的复杂灵盾瞬间成型!
“轰!”
寂灭兽巨大的前爪狠狠拍在灵盾之上!暗蓝色的寂灭之力与林川的混沌灵盾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灵盾剧烈波动,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但终究没有被一击拍碎!
林川身形微微一晃,便稳住了脚步。金丹期的灵力雄浑程度,远非筑基期可比!
“吼!”寂灭兽见一击未果,更加愤怒,张口喷出一道凝练的暗蓝色吐息,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湮灭!
林川不敢硬接这蕴含精纯寂灭本源的吐息。他脚下微空印发动,身形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寂灭兽的侧后方。同时,他并指如剑,左眼“寂灭星瞳”锁定寂灭兽背部一处能量流转稍显滞涩的节点,指尖混沌色灵光高度压缩,带着一丝新领悟的星辰寂灭意蕴,疾刺而出!
“星穹·寂灭指!”
指风无声无息,却快如闪电,精准地命中那处节点!
“噗嗤!”
一声轻微的闷响,寂灭兽背部那坚硬的星辰结晶,竟被这一指洞穿了一个小孔!暗蓝色的能量如同血液般从中喷溅而出!虽然伤口不大,却明显打断了寂灭兽的能量运转,让它发出一声痛楚的咆哮,动作也为之一滞!
有效!融合了自身混沌之力与一丝星辰寂灭意蕴的攻击,能够破开这寂灭兽的防御!
林川精神大振,不再保留,将微空印、青铜铃铛的镇魂之力与自身金丹修为结合,与这头金丹中期的寂灭兽缠斗起来。他身形飘忽,如同鬼魅,不断在寂灭兽周围闪现,每一次出手,都瞄准其能量节点或防御薄弱之处,虽然无法造成致命伤,却也让这头庞然大物怒吼连连,身上不断添加新的伤口。
寂灭兽的攻击固然狂暴,但林川的混沌灵力兼具包容与分解的特性,对寂灭之力有一定的抗性,加之微空印的灵活,一时间竟与这高他一个小境界的守护者斗得旗鼓相当!
这场战斗,成了他熟悉金丹力量、磨砺新神通的最佳试炼。他对“寂灭星瞳”和“开辟灵眸”的运用越发纯熟,对星辰寂灭法则的理解也在实战中不断加深。灵魂深处的“辰蚀印记”,在周围浓郁的同源力量滋养和他主动的炼化下,那活跃的趋势被逐渐压制,甚至隐隐有被磨蚀掉一丝本源的迹象。
然而,就在林川逐渐占据上风,准备寻找机会给予这寂灭兽致命一击时,异变陡生!
那祭坛中心,那团不断扭曲的暗蓝色能量核心,似乎因为外界的战斗波动而被引动,猛地爆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一道凝练无比、蕴含着那位观星者残留意志的暗蓝色光束,如同审判之矛,无视了空间距离,骤然射向林川的眉心!
这一击,快!狠!准!其威力,远超那寂灭兽的任何攻击,已然达到了金丹后期的层次!更是直接锁定灵魂!
林川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立!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甚至来不及施展微空印躲避!
生死一线间,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疯狂催动“星穹之种”,同时左眼“寂灭星瞳”与右眼“开辟灵眸”的光芒交织在一起,试图形成最强的防御!
那暗蓝色光束瞬息即至,狠狠撞入他的识海!
预想中的灵魂崩碎并未立刻发生。那光束在闯入他识海的刹那,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竟偏移了目标,并非直接攻击他的灵魂核心,而是……一头撞向了那同样位于识海深处的“辰蚀印记”!
嗡——!
“辰蚀印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观星者残留的意志与能量,仿佛遇到了同宗同源却更加“美味”的补品,疯狂地涌入印记之中!
“辰蚀印记”上的星辰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亮起、流转,甚至开始发出细微的、仿佛来自远古星空的低语!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精纯、也更加危险的星辰寂灭之力,如同沉睡的凶兽,即将被彻底唤醒!
林川脸色剧变,他感觉到,自己对“辰蚀印记”的压制正在迅速失效!这观星者残留的力量,非但没有伤害他,反而像是在……帮助那印记完成某种蜕变或复苏?!
而与此同时,山谷之外,霍山与赵魈的身影,已然出现在了星殒之地的入口处!霍山手中托着一个布满星辰符文的罗盘,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山谷深处,林川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