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居内,决意已定,气氛反而沉淀下来,少了些许焦躁,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冷静。
“明队由我、冰翎、雪影组成,目标坠阳湖,吸引星陨阁主力。”林川铺开地图,指尖划过通往坠阳湖的路线,“我们会大张旗鼓一些,故意留下些痕迹,让星陨阁确信我们是为九阳还魂草而去。霍山或其亲传弟子若来,我们依托赤炎门的地利与其周旋,制造混乱,伺机脱身。”
他看向楚风:“暗队就辛苦楚兄了,焚骨荒原环境恶劣,你孤身一人,务必以自身安全为重。赤阳血珀虽好,但若事不可为,立刻撤回,我们再想他法。”说着,他将墨先生提供的那份关于焚骨荒原的简图,以及大部分楚风炼制的防御、遁逃类丹药符箓都推了过去。
楚风接过,神色坚毅:“林兄放心,药王谷弟子最擅长的便是在绝境中寻找生机。我会小心行事,定当竭尽全力。”他知道自己肩负的是另一重希望。
冰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几缕蕴含着冰凰净世炎本源的冰蓝翎羽交给楚风:“遇险时激发,可挡金丹初期一击,或冰封方圆十丈。”这是她目前能分出的最大保障。
雪影也蹭了蹭楚风的裤脚,低鸣一声,似乎在告别。
林川最后走到暖玉灵泉边,看着柳如丝安详的睡颜,低声道:“等我们回来。”他轻轻将一丝更为精纯的混沌灵力渡入其体内,感受到那星火意念传来一丝清晰的、带着鼓励意味的波动,心中一定。
没有更多儿女情长的告别,行动在夜色掩护下悄然开始。
楚风率先出发,他换上了一身便于隐匿的土黄色法袍,借助林川以微空印暂时扰乱的闲云居外围迷阵一角,如同水滴融入大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南方。他的目标是三千里外的焚骨荒原。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川、冰翎、雪影也离开了闲云居。他们并未刻意完全隐藏行踪,甚至在途经一处小型修士坊市时,林川还“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带着古老、精密法则气息的波动(模拟自那枚破损的记录水晶),并“恰好”被坊市中星陨阁的眼线捕捉到。
鱼儿,已经撒下了饵料。
且说楚风一路南行,不敢驾驭飞舟,只凭身法在地面疾驰,偶尔借助山林遁影。他修为虽只是筑基中期,但药王谷传承的身法轻盈灵动,加之丹药补充灵力,速度并不慢。越是往南,空气中的灵气越发燥热,同时混杂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与煞气。
三日后,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暗红色荒原出现在眼前。大地干裂,布满各种奇形怪状的嶙峋怪石,许多石头上还残留着仿佛被烈焰焚烧又被巨力击打的痕迹。天空中弥漫着淡淡的红褐色雾气,阳光透过雾气,显得昏黄而扭曲。空气中热浪滚滚,却又偶尔刮过一阵令人灵魂战栗的阴风。
这里便是焚骨荒原。仅仅是站在边缘,楚风就感到体内的灵力运转都受到了一丝滞涩,那无处不在的煞气试图侵蚀他的心神。
他吞下一枚“清心守神丹”,按照墨先生提供的地图,选择了一条相对标示着“能量风暴较弱”的路线,小心翼翼地踏入这片上古战场。
荒原之内,景象更为骇人。随处可见巨大的骸骨半埋于赤土之中,有些骨骼晶莹如玉,即便历经万古依旧散发着微弱灵光;有些则漆黑如炭,缠绕着不散的怨念。地面不时可以看到深不见底的裂缝,从中喷吐出灼热的地火罡风或是冰冷的九幽寒气,两种极端能量在此地诡异地共存、碰撞,形成一片片死亡区域。
楚风打起十二分精神,神识尽可能收敛,只维持在周身数丈范围,以免惊动某些沉睡的存在。他依照地图指引,避开了几处标注着“阳煞风暴高频区”和“古战魂聚集地”的危险地带。
途中,他遭遇了几波被阳煞侵蚀、失去理智的妖兽。这些妖兽形态各异,但共同点是双眼赤红,浑身覆盖着暗红色的结晶,攻击性极强。楚风不欲纠缠,多以阵法困住或丹药迷幻,迅速摆脱。
他也亲眼目睹了一次小型的能量风暴。一片区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赤红与幽蓝交织的光晕,空间扭曲,范围内的几具巨大骸骨瞬间化为齑粉。楚风险之又险地提前躲入一处岩缝,感受着外面毁天灭地的力量,心有余悸。
墨先生的地图确实有效,但荒原的环境瞬息万变,地图也只能提供参考。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未知。
就在楚风于焚骨荒原艰难前行之时,林川一行也已抵达坠阳湖外围。
赤色的湖水无边无际,蒸腾着灼热的水汽,湖中心那座赤阳岛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赤炎门的巡逻队驾着火焰飞舟,不时掠过湖面,戒备森严。
林川选择了一处靠近湖泊、易于观察又相对隐蔽的山崖落脚。他取出那枚仿制的、散发着微弱巡天阁法则波动的菱形水晶(仿制品),故意让其气息泄露出一丝,如同黑暗中点燃的微弱篝火。
“鱼饵已下,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林川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青铜铃铛处于半激发状态,随时准备预警。冰翎静立一旁,周身寒气内敛,与周围灼热环境形成鲜明对比。雪影则彻底融入阴影,成为无形的哨探。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当天色渐晚,湖面被夕阳染成更加深沉的赤红时,林川心有所感,青铜铃铛传来清晰的、带着敌意的警示波动。
来了!
山崖下方的树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六道身影。为首者,正是那名面容冷峻、气息已达筑基大圆满的星陨阁亲传弟子——赵魈。他身后跟着五名修士,修为均在筑基中期到后期,眼神锐利,行动间默契十足,显然是一支精锐小队。
赵魈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山崖上的林川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川?倒是好胆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为了那九阳还魂草,救你的小情人?”
林川站起身,面色平静:“星陨阁的消息,果然灵通。”
“将你在皇城所得,以及你身上的空间传承交出来,或许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赵魈语气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事实。他手中那面古朴铜镜微微发光,镜面映照出林川的身影,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想要?自己来拿。”林川冷笑一声,毫不示弱。他需要激怒对方,将战斗引向赤阳岛方向。
“冥顽不灵。”赵魈眼中寒光一闪,挥手道,“拿下!注意那个女修和那只雪狸,尽量活捉!”
五名星陨阁精锐瞬间散开,形成合围之势,向山崖扑来。两人直取林川,两人攻向冰翎,还有一人则诡异消失,显然是擅长暗杀之术,目标很可能是雪影或伺机偷袭。
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两名筑基后期修士的夹击,林川不闪不避,识海中“星穹之种”转动,混沌色灵力奔涌,双掌拍出,掌风之中蕴含着一丝微空印的扭曲之力,竟是选择了硬撼!
“轰!”
灵力碰撞,气浪翻卷。那两名星陨阁修士只觉对方掌力古怪无比,仿佛打在空处,又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在切割他们的护体灵光,顿时气血翻腾,被震退数步,脸上露出惊容。
另一边,冰翎面对两名敌人的围攻,清叱一声,冰凰净世炎骤然爆发!湛蓝色的冰焰如同莲花绽放,瞬间将攻来的法器与灵光冻结、净化!那两名修士骇然飞退,身上已覆盖了一层寒霜,动作变得僵硬迟缓。
而那名隐匿的刺客,刚悄无声息地接近林川身后阴影,一道极细的冰蓝光线便无声无息地射至!雪影的冰魄神光!刺客猝不及防,肩胛瞬间被洞穿,寒气蔓延,身形一个踉跄从阴影中跌出。
一个照面,星陨阁五人攻势受挫!
赵魈眼神一凝,收起了几分轻视。“果然有些门道。”他不再旁观,手中铜镜对准林川,镜面光华大盛,一道灰蒙蒙的光束射出,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变得粘稠、凝滞!
这是禁锢类法宝!
林川感到周身一紧,行动顿时受阻。他低喝一声,青铜铃铛震荡,“镇魂”音波扩散,冲击那灰色光束,同时强行催动微空印,身体周围空间泛起涟漪,试图挣脱束缚。
冰翎见状,立刻甩出数道冰凰翎羽,如同利箭般射向赵魈,试图打断其施法。赵魈身后一名修士立刻祭出一面盾牌抵挡,翎羽撞击在盾牌上,爆开团团冰焰。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林川与赵魈正面抗衡,冰翎、雪影与其余四名修士缠斗,灵力碰撞声、爆炸声不绝于耳,强烈的能量波动远远传开,已经引起了湖面上赤炎门巡逻队的注意!
数艘火焰飞舟开始转向,朝着这个方向疾驰而来。
赵魈眉头微皱,他没想到林川几人如此难缠,更没想到这么快就引来了赤炎门。他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必须速战速决!
就在林川与赵魈激烈交锋,赤炎门巡逻队越来越近之际,远在焚骨荒原的楚风,凭借药王谷弟子对生机能量的敏锐感知,终于在一处遍布赤红色结晶的谷地深处,发现了一丝异常精纯浓烈的至阳生机波动!
那波动源头,似乎隐藏在一个不断喷发着灼热阳煞的地火洞穴深处!
然而,就在楚风心中振奋,准备设法进入洞穴探查时,他随身携带的一枚预警阵盘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阴冷、凶戾、远超之前所遇妖兽的强大气息,正从谷地的另一个方向,如同潮水般向他席卷而来!
他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而且,绝非善类!
焚骨荒原的致命危险,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一角。而坠阳湖边的混战,也因赤炎门的介入,走向了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两处战局,同时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