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华灯初上。钱塘县的夜晚并未完全沉寂,尤其是临近端午,夜市比往日更为热闹。酒楼茶馆灯火通明,勾栏瓦舍丝竹声声,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某些阴暗的角落,白日被阳气压抑的污秽,开始悄然滋生。
马小玲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看似闲逛,实则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紧紧锁定着白日里被打下追踪印记的那股异常能量动向。那胖商人身上的能量如同一个污染源,虽因其受惊而一度活跃,但并未脱离马小玲的感知。
她跟着那微弱的指引,穿过几条繁华街道,逐渐偏离主道,走入一片鱼龙混杂的坊市区域。此处多是一些赌坊、暗娼馆、以及廉价的酒肆,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汗臭和一种廉价的脂粉气味。往来之人也多面色不善,或眼神飘忽,或满脸横肉。
那追踪印记的指向,最终停留在一条阴暗潮湿、堆满垃圾的巷子深处。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血腥、污秽和那异常能量的气息从里面弥漫出来。
马小玲眉头微蹙,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地立在巷口一侧的屋顶阴影处,向下望去。
只见巷底,白日里那嚣张的胖商人王掌柜,此刻正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不住地抽搐。他衣衫破烂,脸上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淤青,显然在逃跑过程中又吃了不少苦头。但他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双手死死抱着脑袋,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那抹猩红疯狂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周身缠绕的那股异常阴冷能量,此刻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黑灰色雾气,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在他七窍和毛孔中钻进钻出,疯狂地吞噬着他散发出的恐惧、痛苦、怨恨和绝望。他的生命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抽取,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不…不要过来…不是我干的…是刘掌柜…对!是刘先明那混蛋坑我!”他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债主…我还钱…我还…别抓我…有鬼!有鬼啊!”
他显然已经精神崩溃,陷入了严重的谵妄状态。
而更让马小玲目光一凝的是,在那胖商人身旁的阴影里,匍匐着两只生物!
那似乎是两只野狗,但形态极其可怖!它们的体型比寻常野狗大了整整一圈,瘦骨嶙峋,皮毛大面积脱落,露出下面漆黑溃烂的皮肤。它们的眼睛冒着浑浊的红光,口涎滴滴答答落下,腐蚀着地面的青苔,发出嗤嗤的轻响。尖锐的獠牙突出唇外,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动物的野性,而是一种纯粹的、狂暴的、充满杀戮欲望的恶念!而这股恶念的核心,正是那异常阴冷的能量!这能量已经彻底侵蚀了它们,将它们转化为了某种只知破坏的魔物!
这两只魔化野狗,正贪婪地吸收着从胖商人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负面情绪和那异常能量,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膨胀,爪牙似乎更锋利了一些。
“果然…这能量不仅能影响心智,还能直接魔化生物!”马小玲心头一沉。这场景,与她过去对付过的某些被怨气或邪术污染的妖物不同,这种魔化更彻底,更偏向于一种纯粹的“恶”。
其中一只魔化野狗似乎吸饱了能量,抬起头,浑浊的红眼猛地盯住了巷口方向——那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汉子正哼着小调,摇摇晃晃地准备走进来方便。
魔狗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后肢蹬地,化作一道黑影,带着腥臭的恶风,直扑那醉汉!速度快得惊人!
醉汉毫无所觉,依旧摇摇晃晃。
马小玲眼神一冷,正欲出手。
忽然,另一道娇小的身影比她更快!
“呔!妖孽敢尔!”
一声清吒响起,一道青色剑光如同毒蛇出洞,自旁边屋顶电射而下,精准无比地斩向那魔化野狗的脖颈!
剑光凌厉,带着一股清冽纯粹的妖力!
那魔化野狗反应极快,竟在半空中猛地扭身,用利爪硬生生拍向剑光!
嗤啦!
剑光与利爪交击,爆出一团黑绿色的火花。那魔化野狗痛嚎一声,前爪被剑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漆黑恶臭的血液喷洒出来。但它竟凶悍无比,落地后毫不停顿,再次扑向那出手之人。
另一边,另一只魔化野狗也低吼着扑了上来。
出手之人显出身形,正是一身青衣,柳眉倒竖,手持一柄青光闪闪宝剑的小青!
“哼!两条癞皮狗,也敢在你青奶奶面前撒野!”小青毫无惧色,剑光展开,身法灵动如风,与两只魔化野狗斗在一处。她的剑法刁钻狠辣,妖力虽然不如白素贞磅礴,却极为凝练,显然实战经验丰富。
然而,那两只魔化野狗极其悍不畏死,速度力量都远超寻常野兽,更兼浑身散发着那阴冷能量,不断试图侵蚀小青的心神。小青的剑光斩在它们身上,往往只能造成不深不浅的伤口,难以一击致命,而那些伤口处黑气涌动,竟有缓缓愈合的趋势!
“什么东西?这么难缠!”小青渐渐感到压力,剑招愈发急促。她似乎也是偶然路过此地,被这里的魔气吸引而来。
马小玲立于屋顶,并未立刻插手。她仔细观察着那魔化野狗的特性,以及小青的战斗方式。
就在这时,那原本蜷缩在地的胖商人,似乎被战斗刺激,猛地抬起头,眼中红光大盛,竟然嘶吼着,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也朝着小青扑去!他已被彻底魔化,失去了神智!
小青顿时陷入三面夹攻之境,险象环生!
马小玲知道不能再等。她屈指一弹,一道细微却无比凝聚的星辰之力,如同无形飞针,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那只受伤魔狗的头颅!
那魔狗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扑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周身的阴冷能量开始缓缓消散。
小青压力骤减,虽不知谁在相助,但精神大振,娇叱一声,剑光大盛,瞬间将另一只魔狗逼得连连后退。
马小玲再次弹指,另一道星辰之力射出,精准命中第二只魔狗的核心。那魔狗也随之倒地毙命。
最后,她看向那扑来的胖商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指尖轻点,一道清心净化的道门玄光射出,没入其灵台。
胖商人前扑的动作猛地顿住,眼中红光剧烈闪烁,发出痛苦的嘶嚎,最终双眼一翻,昏死过去。他身上浓郁的黑气开始缓缓消散,虽然性命恐怕难保,但至少免于彻底沦为魔物的下场。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小青持剑而立,微微喘息,看着地上迅速腐烂消失的魔狗尸体和昏死的胖商人,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什么东西…这么邪门?”她蹲下身,用剑尖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魔狗残留的焦黑骨骼,小脸皱成一团,“从未见过这种妖物…气息恶心死了!”
她似乎完全没发现马小玲的存在。
马小玲立于阴影中,看着下方兀自嘀咕研究的小青,并未现身。
魔踪已现,虽然只是最低等的魔化生物,但已证实了那异常能量的危险性。它们不仅蛊惑人心,更能直接制造杀戮兵器。
小青的出现是个意外,但也说明了白素贞这边,并非对城中的异状毫无察觉。
只是,她们似乎也并未意识到这能量的真正来源和可怕之处。
马小玲身影悄然隐去。
留下小青一人在巷中,对着那诡异的残骸,满头雾水,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