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灵堂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马小玲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双眸微闭,指尖萦绕着淡淡的清辉,正全力消化着从盘古圣地强行窥探而来的海量信息。四象塔悬浮于她头顶,垂落下道道玄奥的气息,辅助她梳理那纷乱庞杂的记忆碎片和法则感悟。
况天佑、地藏王(孔雀)、白素素、小青、求叔等人围坐四周,屏息凝神,不敢有丝毫打扰。他们能从马小玲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偶尔泄露出的、一丝令人心悸的法则波动中,感受到那盘古圣地的凶险与深不可测。
良久,马小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眼睛。那双平日里或犀利或狡黠的眸子,此刻深邃如星海,倒映着法则生灭的微光,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情况如何?”况天佑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他曾与山本一夫缠斗数十年,深知二代僵尸的可怕,而创造出僵尸血脉的盘古族,其强大更是超乎想象。
马小玲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并指如剑,凌空一点。霎时间,清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在虚空中迅速勾勒、凝聚,化作一幅幅动态而模糊的景象——那是她以神念模拟出的盘古圣地见闻:
古老苍凉的村落,散发着蛮荒气息的村民,那祭坛上蕴含开天辟地意境的石斧虚影,那凌厉无比的意念斩击,以及最后那几股仿佛自洪荒沉睡中苏醒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气息…
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几幅蕴含关键信息的壁画和古老意念碎片上——圣池转化、视僵尸为失败品与工具、“捕捉命运”的庞大计划、将臣的“变异”与“背叛”、以及女娲与人王伏羲那惊鸿一瞥的名字…
景象消散,灵灵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白素素和小青脸色发白,她们千年修为,在那股古老的威压面前,竟觉自身渺小如蝼蚁。求叔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茅山道术面对这种层面的存在,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况天佑和况复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撼,他们体内那曾被洗炼过的、源自盘古的僵尸血脉,竟隐隐传来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与…恐惧?
“他们…把自己族人也当成工具?”小青声音发颤,难以理解这种冷酷。
“捕捉命运…”地藏王(孔雀)双手合十,眉宇间充满悲悯与凝重,“以众生为棋,妄图掌控一切变量,建立所谓的永恒国度…此等行径,已入魔道。阿弥陀佛。”
“将臣…他脱离了掌控?”况天佑更关心这个问题,“所以他咬人,制造僵尸,并非盘古族的本意?”
“至少不全是。”马小玲声音清冷,“壁画信息残缺,但将臣的‘变异’是关键。他可能拥有了盘古族未曾预料的情感或意志,他的行为打乱了‘捕捉命运’计划的某些环节。但无论如何,盘古族的存在本身,他们那冰冷无情的计划和视万物为刍狗的态度,是此界一切悲剧的根源之一。他们的‘永恒国度’,绝非众生之福。”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香港的霓虹,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虚空,再次落在那隐秘的维度:“我们必须去。不仅仅是阻止,更是要彻底终结这一切。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女娲。”
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壁画和意念碎片中,女娲的名字与盘古族紧密相连,却又似乎充斥着一种…悲怆与决裂。盘古族视僵尸为失败品,那女娲呢?这位大地之母,造化之神,在此界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她和将臣、和人王伏羲又有什么关联?找到这些答案,或许就能找到盘古族的弱点,甚至…化解这场浩劫的另一种可能。”
“可是,该去哪里寻找女娲的线索?”求叔皱眉,“上古之神,早已渺无踪迹。”
马小玲沉吟片刻,抬手再次催动四象塔。宝塔微微旋转,塔身那道细微的裂纹在力量流转时若隐若现。她将从盘古圣地捕捉到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女娲相关的古老气息注入塔中。
“四象塔乃斗姆至宝,有推演万物、感应诸天之能。虽残损,但凭借这一丝气机,或可进行小范围深层次推演,定位与此气息关联最密切之物。”
塔内四象光华流转,清辉弥漫,无数细密的符文生灭不定,仿佛在解析着那缕气息中蕴含的无穷信息。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马小玲光洁的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消耗极大。
终于,四象塔猛地一震,塔尖射出一道极其凝练的星光,指向香港某个方向,随即光华内敛,变得有些黯淡。
“找到了!”马小玲眼神一亮,但随即露出一丝疑惑,“感应很微弱,而且…状态很奇怪,仿佛沉寂了万古岁月。方位在…维多利亚港附近的地下?”
团队立刻行动。由马小玲带领,况天佑、地藏王、白素素随行,小青和求叔留下策应。
循着四象塔那微弱的指引,他们来到维多利亚港附近一处正在进行地下管线施工的工地。夜深人静,工地上空无一人。一股极其隐晦、仿佛来自太古时代的苍凉气息,从地下深处弥漫上来,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但在马小玲和地藏王这等修为的人感知中,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在地下极深之处。”地藏王感知片刻,指向地面某处。
马小玲点头,施展土遁之法,清光笼罩几人,无声无息地沉入地底。不断下潜,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温度也逐渐升高,但那股苍凉的气息却越发清晰。
终于,在穿透一层坚硬的、蕴含奇异能量的岩层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仿佛自然形成,又仿佛被某种伟力开辟。空洞中央,有一座简陋古老的石台。石台上,并非想象中的神像或遗骸,而是静静地悬浮着一颗…心脏?
那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呈现出五种微妙色彩的石质心脏。它不再跳动,死寂沉沉,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碎裂。但它散发出的气息,却浩瀚如海,磅礴无边!那气息中,蕴含着无尽的生命造化之力,但也缠绕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失望与…决绝的寂灭之意。
仅仅是靠近,白素素就感到自身的妖力(已转化为仙力)在欢呼雀跃,又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况天佑体内的僵尸本源(虽已转化)也传来阵阵莫名的悸动。地藏王周身自动浮现柔和佛光,抵挡着那磅礴气息的冲击,脸上露出极度震惊与悲悯之色。
“这是…女娲娘娘的…石心?”白素素声音颤抖,她曾听过骊山老母讲道,对上古大神的气息有所感知。
马小玲缓缓靠近,神情无比凝重。她伸出手,指尖缭绕着四象塔的气息,轻轻触碰那颗石心。
轰!
就在触碰的瞬间,庞大的意念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马小玲的识海!
她看到了!
——无尽的混沌,巨人开天,清浊分化。女娲持土造人,炼石补天,慈悲洒遍洪荒。
——一个同样古老强大的种族(盘古族)出现,他们尊奉女娲,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目的接近。
——分歧产生。盘古族欲建立绝对秩序的“永恒国度”,认为情感是最大的变数和弱点,需要“捕捉命运”加以控制甚至消除。而女娲则深爱着她所创造的人族,认为情感、自由意志乃至所谓的“命运”无常,才是生命最珍贵之处。
——激烈的争执,理念的绝对冲突。盘古族甚至认为女娲本身,其丰沛的情感与慈悲,已成为计划的最大阻碍。
——悲恸、失望、心灰意冷…女娲不愿见到自己创造的世界沦为冰冷的试验场,不愿见到自己钟爱的孩子成为棋子。她做出了一个决绝到令人心碎的决定。
——她抽离了自身代表“造化”与“情感”的源核——也就是这颗五色石心,将其封存于此界地脉深处,自身则陷入了不知位于何处的、永恒的沉睡。或许,她希望有朝一日,世间能出现理解她、继承她意志的存在,让这颗石心重焕光彩。又或许,这只是她绝望离去前,留下的一个缄默的抗议与见证。
意念洪流消退,马小玲踉跄一步,被况天佑扶住。她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震撼、悲伤、明悟…交织在一起。
她终于明白,女娲并非盘古族的同谋,而是反抗者,是牺牲者。她的沉睡,是对盘古族计划最无声也最强烈的控诉。
而这颗石心…
马小玲再次看向那布满裂纹、死寂沉沉的石心。它不仅是女娲力量的源核之一,更是她对此界众生那份大爱与大悲的凝结。它沉寂万古,只因世间再无那份能与之共鸣的、纯粹博大的爱与慈悲。
“原来…是这样…”马小玲喃喃自语。她感到四象塔微微震动,似乎对这颗石心流露出一种同源般的哀伤与敬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马小玲触碰石心引动了气息,或许是之前探查盘古圣地已被锁定。一股极其恐怖、充满毁灭战意的威压毫无征兆地撕裂虚空,悍然降临这地下空洞!
“亵渎圣物!当诛!”
一声冰冷的怒喝如同九天雷霆炸响,震得整个空洞剧烈摇晃,岩石簌簌落下!
只见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战意与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箭矢,撕裂空间,带着洞穿万物、灭绝一切的恐怖气息,无视了空间距离,直射马小玲的眉心!
这一箭的速度、力量、蕴含的法则层次,远超之前盘古圣地那意念斩击!出手之人的实力,绝对达到了此界所能容纳的极限,甚至…有所超越!
目标直指刚刚接受完意念冲击、心神震荡、气息未平的马小玲!
“小心!”况天佑怒吼,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推开马小玲,但那箭矢太快太快!
地藏王脸色剧变,佛光暴涨欲要阻拦!
白素素惊呼出声!
死亡阴影,瞬间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