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死寂王座的瞬间,林烬的意识仿佛被抛入了无边无际的死亡长河。
无数纪元以来,陨落于此的亿万生灵其最后的意念、不甘、咆哮、乃至解脱,如同浩荡的洪流冲刷着他的灵魂。骸骨君主的虚影与他隐隐重合,将统御这片死亡国度的权柄与沉重如山的责任,一并压在他的肩头。
他看到了远古神魔在此征战,庞大的身躯倒下,化作山峦般的骨骼;看到了璀璨文明在灾变中覆灭,其子民的骸骨堆积成平原;看到了星辰寂灭,其核心碎片坠落于此,滋养出奇异的亡灵……
这片骨海,是多元宇宙一个不起眼的“终点站”,收纳着来自不同时空、不同维度的死亡与终结。而死寂王座,便是这终点站的核心枢纽。
磅礴浩瀚的死寂本源之力,无需他主动吸收,便疯狂涌入他的体内。归墟之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膨胀,那颗核心的灰色结晶变得更加深邃、剔透,仿佛蕴含着一整个寂灭的宇宙。他的境界在灵武境后期飞速稳固,并向着巅峰迈进。
更珍贵的是那些关于“终结”、“归宿”、“死寂”的法则碎片与感悟,如同醍醐灌顶般融入他的武魄。他对归墟烬道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以往许多晦涩难明之处,此刻豁然开朗。
他心念微动。
嗡!
王座下方,那四具真武境守护骸骨眼中的灵魂之火微微闪烁,随即缓缓单膝跪地,低下了它们高傲的头颅。这是对王座持有者,对这片死亡国度临时主宰的臣服。
他再一挥手。
远处骨海之中,无数骸骨造物齐齐停止活动,面朝王座方向,如同静默的军队。整个喧闹(灵魂层面)的骸骨秘境,在这一刻陷入了绝对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执掌生死,言出法随(在此界内)!这便是王座权柄的冰山一角!
然而,林烬并未沉迷于这股强大的力量。他清晰地感受到,王座的力量与这片秘境绑定得太深,他无法带走,这权柄也只是暂时的。一旦离开王座,这种绝对的掌控力便会大幅削弱。而且,长时间沉浸在这种极致的死寂中,他担心自己的“人性”会被磨灭,彻底化为死亡的化身。
他的目光,越过臣服的守护者,投向了王座后方那片扭曲的空间。
那里,几道细微的空间裂隙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散发出与这片死寂世界格格不入的、混乱而稀薄的外界气息。
“出路……”
他集中精神,借助王座的力量,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些裂隙。
第一道裂隙,后面是狂暴的虚空乱流,足以撕碎真武境的身体。
第二道裂隙,连接着一片炽热的岩浆世界,死寂之力在那里受到强烈排斥。
第三道裂隙……气息最为微弱,也最为复杂。他感知到了微弱的水汽、腐朽的草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生命气息!虽然同样充满了破败与荒凉,但至少不是绝地。
“就是这里!”林烬精神一振。
他尝试调动王座的力量,稳定这道裂隙。暗金色的光芒自王座蔓延而出,如同丝线般缠绕住那道细微的裂隙,强行将其撑开、稳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不稳定的小型空间通道,缓缓成型。通道对面,隐约可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和残破大地的景象。
“该离开了。”
林烬深吸一口气,强行切断了与王座那令人沉醉的力量连接。磅礴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带来一阵强烈的空虚感,但体内新增长的烬元和领悟却实实在在。他后心的法则之伤失去了王座的强力压制,再次传来隐隐的刺痛,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依旧跪伏的四大守护骸骨,以及无垠的骨海。在这里,他收获了力量与感悟,但也背负了更多的因果。
没有留恋,他身形一闪,离开了王座,向着那道刚刚稳固的裂隙通道冲去。
就在他即将踏入通道的刹那——
“界外者……持有‘归墟’印记的存在……”
一道古老、沧桑、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意念传来,源自那座暗金王座,或者说,源自这骸骨秘境本身的集体意志。
“终结……亦是开端……死亡……蕴藏新生……”
“小心……秩序的……猎犬……”
“记住……万骸的……祝福……”
断断续续的意念,蕴含着难以理解的深意和一丝善意的警告。
林烬脚步一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恢弘的死寂王座,将其模样烙印在心底。随即,他不再犹豫,一步踏入了那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空间通道!
强烈的空间拉扯感再次传来,但远比来时要弱。通道之外,是光怪陆离的空间碎片景象。
他回头望去,只见那道连接骸骨秘境的裂隙在他离开后,迅速收缩、湮灭,最终彻底消失在这片虚空之中。仿佛那个死亡国度,从未存在过。
而他的脚下,通道的尽头,一片新的、荒凉破败的景象,缓缓清晰。
新的挑战,即将开始。巡天司的猎犬,或许早已嗅着味道,追踪而来。
他感受着体内充盈的力量和脑海中关于死寂的深刻感悟,眼神锐利如刀。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