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体验,从未如此狂暴和痛苦。
并非以往那种稳定的通道穿梭,而是如同被投入了一个疯狂旋转、不断撕裂又重组的破碎万花筒。林烬感觉自己的肉身和灵魂正在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拉扯、揉碎,归墟烬炁自发形成的护体灰焰在空间乱流的切割下明灭不定,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死死咬着牙,赤金星漩的瞳孔在混乱的光流中努力聚焦。左臂紧紧箍住昏迷的疤脸宽阔的肩膀,右臂则将力量耗尽、眉心银光黯淡陷入沉睡的小雀护在怀中。阿妹在他身后,大地力场缩小到仅仅覆盖自身,依靠着强悍的体魄硬抗着空间的撕扯,嘴角不断溢出血沫,眼神却依旧坚定。
“焚世”断刀插在阵台核心时汲取的最后一股力量,以及小雀爆发的那道精纯空间本源,构成了这次不完整传送的“保护壳”。但这层壳正在飞速消磨。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轰!!!
剧烈的震荡传来,保护壳彻底破碎!众人如同被巨浪抛出的石子,从失控的空间裂隙中被狠狠“吐”了出去。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下方并非坚实大地,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由无数惨白骸骨堆积而成的“海洋”!骨海之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死寂、腐朽、破灭之气,甚至比深渊血狱更甚!
“抓紧!”林烬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便操控着残余的烬炁,化作一道下坠的灰色流星,狠狠砸向那片无尽的骨海。
砰——!!!
巨大的冲击力在骨海中掀起了白色的“浪涛”,无数骸骨在烬炁的侵蚀下化为齑粉。林烬半跪在砸出的骨坑中心,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蕴含着银黑色秩序残毒的淤血喷出,落在白骨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他后心的法则之伤因力量剧烈消耗和空间撕扯而再次恶化,银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向四周蔓延,带来钻心的冰冷剧痛。
阿妹抱着昏迷的小雀落在不远处,双脚深陷骨堆,稳住了身形。疤脸则重重摔在骨堆上,闷哼一声,但没有醒来,他强悍的肉身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林烬迅速环顾四周。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扭曲的光晕和不时划过的、无声的空间裂痕。大地便是这片望不到边际的骸骨海洋,各种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骨骼堆积如山,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腐朽的气息,灵气几乎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终焉之力”——比他以往吸收过的任何死气、煞气都要精纯、古老、磅礴!
这里,是死亡的归宿,是万灵的坟场!
“这里…是什么地方?”阿妹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她的大地之力在这里感受到了无尽的“空洞”与“死寂”,让她极为不适。
“不知道…但这里的‘气息’,对我有用。”林烬喘息着,眼眸中却闪过一丝亮光。他体内的归墟之种,从踏入此地的瞬间,就传出了前所未有的饥渴与悸动!周围浓郁至极的腐朽破灭之力,如同甘霖般主动向他汇聚,透过皮肤、口鼻,疯狂涌入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武魄。
几乎不需要他主动引导,归墟之种便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将这些精纯的“终焉之力”吞噬、转化!虽然过程依旧伴随着经脉被冲刷撕裂的痛楚,以及法则之伤被能量刺激产生的冰刺之感,但转化的“烬元”质量极高,迅速补充着他几乎见底的消耗,并开始缓慢滋养他那受创严重的混沌道体和微弱的薪火本源。
这地方,对别人是绝地,对他而言,却是前所未有的…洞天福地!
“先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疗伤,弄清楚状况。”林烬当机立断。他感受到疤脸的气息依旧微弱,小雀更是因透支空间本源而陷入深层沉睡,急需稳定环境。
他强撑着站起身,脚下白骨“咔嚓”作响。目光扫过,发现远处似乎有一些由巨大兽骨天然形成的、如同山洞般的结构。
然而,就在他迈步的瞬间。
咔…咔咔…
周围原本沉寂的骸骨堆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紧接着,数十具散落的白骨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组合在一起,化作一具具手持骨刀、骨矛的骷髅战士!它们眼窝中跳动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散发着堪比灵武境初阶的死亡波动,无声无息地朝着林烬他们包围过来!
“小心!”阿妹低喝一声,将小雀轻轻放在身后,双拳一握,淡黄色的光芒覆盖拳头,虽然大地之力在这里被压制,但她的肉身力量依旧恐怖。
林烬眼神一冷。这些骷髅战士实力不强,但出现的悄无声息,而且…他似乎感觉到,这骨海深处,有更多、更强大的气息正在苏醒。
“正好,用你们…来验证此地的‘养料’成色。”
他不再压抑体内归墟之种的渴望,并指如刀,暗金色的烬元混合着新吸收的惨白死气,凝成一道数丈长的灰白刀罡!
“寂灭…斩!”
刀罡横扫而出,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却带着一股万物终焉、归于死寂的意蕴。那些骷髅战士接触到刀罡的瞬间,构成身体的骸骨如同经历了万载岁月般飞速风化、腐朽,眼中的灵魂之火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彻底熄灭,连同它们携带的死亡能量,一同被刀罡吞噬、卷回林烬体内!
一刀之下,数十骷髅战士化为飞灰,精纯的死寂能量涌入,让林烬精神微微一振,后心的冰冷剧痛似乎都减轻了一丝。
“走!”
他低喝一声,不再停留,带着阿妹和昏迷的两人,迅速冲向那处巨大的兽骨山洞。沿途,不断有骷髅从骨海中爬起,但都被林烬随手挥出的灰白刃气轻易解决,化为他恢复的资粮。
冲入兽骨山洞,内部空间颇大,相对干燥,似乎曾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巢穴。林烬迅速在洞口布下了一层简单的寂灭领域屏障,干扰感知,并能自动吞噬靠近的低级死灵。
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归墟烬道,疯狂吞噬着这骸骨世界中无穷无尽的“终焉之力”。
暗金色的烬元与惨白的死气在他周身交织盘旋,形成一个漩涡。他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壮大,甚至比在坠星湖底时更快!那困扰他许久的法则之伤,在如此磅礴的精纯死气滋养下,银黑色的光泽似乎都黯淡了一丝,虽然远未到治愈的程度,但至少被暂时压制了下去。
阿妹守护在一旁,看着林烬身上不断攀升、愈发深邃恐怖的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少主的力量,与这片死亡世界如此契合…这究竟是福是祸?
林烬沉浸在力量的快速恢复中,心神却格外清明。
“此地死气精纯无比,远超下界甚至中天域所见。必须尽快恢复实力,甚至…借此机会突破!”
“疤脸大叔的伤势需要生机之力,小雀透支本源,也需要特殊宝物温养。此地虽适合我,却非久留之地,必须找到出路。”
“巡天司…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变得更强,才能应对接下来的追杀,才能…踏碎那天规神殿!”
他赤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归墟之种在无尽死气的灌溉下,发出满足的嗡鸣,那核心处的灰色结晶,似乎变得更加凝实、深邃。
在这万灵葬地的核心,于死亡中汲取力量,于绝境中煅烧己身。
新的征途,在这骸骨的国度,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