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蒲婆婆那带着哭腔的呼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冷水,瞬间让剑拔弩张的对峙现场炸开了锅!
“魔…魔潮?!”一个流民惊恐地尖叫起来,手中的木棒“哐当”掉在地上。
“是浊气魔潮!快跑啊!”另一个流民脸色煞白,转身就想往营地外面冲。
“跑?往哪跑?外面全是浊气!躲进地窖!快躲进地窖!”有人绝望地嘶吼。
营地中央那堆本就微弱的篝火,被突如其来的恐慌气息一冲,火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将一张张扭曲恐惧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疤脸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浊气魔潮!崩界原最可怕的灾难之一!那是法则极度紊乱时,由浓郁到实质的法则浊气裹挟着混乱能量和嗜血劣魔形成的洪流!所过之处,生灵涂炭!碎骨营这简陋的防御,在魔潮面前如同纸糊!
“都闭嘴!”疤脸一声暴喝,如同惊雷,暂时压住了混乱,“想活命的,抄家伙!堵住缺口!老人孩子躲进最坚固的星舰骸骨下面!”
他的目光扫过圣骸那张在阴影中愈发诡异的脸,厉声道:“圣骸!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魔潮来了,谁都活不了!让你的人,拿起武器!”
圣骸隐藏在兜帽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没有回应疤脸,反而缓缓抬起手中那根扭曲的骨杖,杖头镶嵌的暗红色晶石闪过一丝微光。他低沉、带着蛊惑的声音在恐慌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流民耳中:“看吧!灾星现世!浊气沸腾!魔潮便是天道降下的净化之罚!唯有献祭灾星,平息天怒,我等方能得一线生机!”
“献祭灾星!”
“把他交出去!”
“都是他引来的魔祸!”
圣骸身后那些被彻底蛊惑的流民立刻鼓噪起来,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求生欲和对“灾星”的憎恨。毒鹫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头,也怨毒地盯着疤脸怀中的婴儿,嘶声道:“疤脸!你还想害死所有人吗?!”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营地外围由焦木和岩石勉强堆砌的矮墙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股令人窒息的、带着浓郁血腥和腐朽气息的狂风,裹挟着灰黑色的浊气,如同海啸般从崩界原深处汹涌而来!风中,已经能清晰地听到无数劣魔尖锐刺耳的嘶吼汇成的恐怖声浪!
魔潮……到了!
“疤脸叔!缺口要塌了!”一个守在营地东侧缺口的青年流民惊恐地大喊。
“挡住!用石头堵!”疤脸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圣骸,抱着婴儿就冲向缺口方向,同时对小雀吼道:“小雀!带苦蒲婆婆和阿石躲进骸骨下面!快!”
小雀看着营地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密密麻麻的浊气劣魔身影,吓得小脸惨白,但还是咬着牙,和另一个还算清醒的流民一起,搀扶起痛苦呻吟的阿石,拉着苦蒲婆婆就往营地中央那截最巨大、相对最坚固的星舰主骸骨跑去。
混乱彻底爆发!大部分流民哭喊着,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只想找个地方躲藏。圣骸的信徒们一部分在毒鹫的带领下,竟不是去防御缺口,而是眼神凶狠地朝着疤脸和他身边少数几个试图抵抗的流民围了过来!他们竟想趁乱抢夺婴儿!
“你们疯了吗?!”疤脸怒吼,一刀劈开一只从矮墙缺口扑进来的劣魔,腥臭的黑血溅了一身。他身边的几个流民也挥舞着简陋武器,抵挡着不断涌入的劣魔,同时还要防备身后圣骸信徒的偷袭,顿时险象环生!
“把灾星交出来!”毒鹫带着几个人,绕过战团,狞笑着扑向抱着婴儿的疤脸!
就在这时!
“圣骸大人神威!”一个狂热的信徒突然高呼。
只见营地中央,圣骸高举骨杖,口中念念有词,杖头的暗红晶石骤然亮起!一道扭曲的、带着秩序残毒气息的灰白光幕瞬间张开,堪堪笼罩住以他为中心、方圆数丈的区域——正好将星舰骸骨下方和周围一小片区域保护在内!
“信吾主,得庇护!入光幕者生,违逆者死!”圣骸冰冷的声音在魔潮的嘶吼中回荡。
那些原本还在恐慌的流民,看到这神奇的光幕,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拼命朝光幕内挤去!疤脸身边几个抵抗的流民,看到同伴都躲进了光幕,又看看外面无穷无尽的劣魔,抵抗意志瞬间崩溃,也丢下武器,转身就冲向光幕!
“别丢下我们!”小雀扶着阿石,还没跑到骸骨下,看到光幕张开,绝望地喊道。
光幕边缘,毒鹫带着几个信徒狞笑着,像驱赶牲口一样,只让那些跪拜圣骸、呼喊口号的流民进入,将小雀、苦蒲婆婆和阿石,以及疤脸和婴儿,彻底隔绝在外!光幕内,是相对的安全;光幕外,是魔潮的炼狱!
“疤脸!这就是你庇护灾星的下场!”毒鹫隔着光幕,怨毒地狂笑。
轰!营地东侧的矮墙终于彻底崩塌!如同开闸的洪水,密密麻麻、形态扭曲的浊气劣魔嘶吼着涌了进来!它们扑向光幕外的任何活物!
疤脸独自一人,抱着婴儿,背靠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看着汹涌而来的魔潮,看着光幕内圣骸那冰冷的眼神和毒鹫怨毒的笑容,看着远处被几只劣魔围住、苦苦支撑的小雀和苦蒲婆婆,看着倒地昏迷、胸口灰黑腐蚀痕迹不断蔓延的阿石……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和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绝境之中!
岩石凹陷处,被疤脸紧紧护在怀中的婴儿“烬”,身体再次**剧烈抽搐**起来!
这一次,并非因为杀意刺激,而是因为……**太近了**!
汹涌的魔潮,带来了铺天盖地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法则浊气**和**嗜血死意**!这些狂暴、混乱、充满破坏性的负面能量,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朝着他后心那道散发着冰冷秩序残毒的“法则之伤”涌去!
这道伤,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对“终焉之力”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磁极**!
“呃…呃啊…”昏迷中的“烬”发出痛苦的呜咽,小小的身体绷紧,后心的银黑烙印如同呼吸般剧烈闪烁,贪婪地、被动地吞噬着汹涌而来的浊气与死意!
嗡——!!!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吸力,以婴儿“烬”的身体为中心……骤然爆发!
如同长鲸吸水!
周围数十丈范围内,那如同实质般粘稠的法则浊气,如同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漩涡,疯狂地朝着岩石凹陷处汇聚!那些扑到近前、张牙舞爪的浊气劣魔,身体构成它们的浊气能量,竟然也如同抽丝剥茧般被强行剥离出来,哀嚎着化作精纯的浊气流,被吸入那个小小的身体!
更远处,魔潮的冲击势头都为之一滞!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以婴儿“烬”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由狂暴浊气构成的……**能量漏斗**!漏斗的中心,就是他后心那道不断闪烁着银黑光芒的伤口!
“嘶嘶嘶——!!!”
扑向疤脸、扑向小雀和苦蒲婆婆的劣魔,身体迅速变得稀薄、透明,最终哀嚎着彻底溃散,化为精纯的浊气被吸走!涌向阿石的劣魔也如遭重击,动作变得迟缓僵硬!
疤脸、小雀、苦蒲婆婆,以及光幕内的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景象惊呆了!
疤脸低头,看着怀中婴儿。他小小的身体因为吞噬了过于庞大的能量而微微颤抖,皮肤下似乎有灰黑色的气流在窜动,眉心那点薪火的微芒在狂暴的浊气冲刷下,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却倔强地没有彻底熄灭!后心的银黑烙印,在吸收了海量浊气后,那粘稠的银黑色泽似乎……**被浓郁的灰黑浊气暂时压制、覆盖住了**?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秩序冰冷,而是一种更加混沌、更加狂暴的气息!
“他…他在吃那些怪物?!”小雀瞪大了眼睛,忘记了恐惧。
“天呐…”苦蒲婆婆看着周围瞬间被清空一片的劣魔,喃喃自语。
光幕内,圣骸兜帽下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极其难看!他手中骨杖的暗红晶石光芒剧烈闪烁,似乎在抵抗着那股无形的吸力对光幕的侵蚀!毒鹫和信徒们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魔潮并未停止,更远处的劣魔还在涌来,但涌向疤脸他们这个方向的魔潮压力,因为那个巨大的能量漏斗,竟然……**奇迹般地大大减轻了**!
“机会!”疤脸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中爆发出绝境求生的光芒!他猛地将婴儿小心地放在岩石凹陷最深处,确保他暂时安全。然后抄起骨刀,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扑向那些因为能量被吸走而变得虚弱迟缓的劣魔!
“小雀!婆婆!把阿石拖过来!躲到岩石后面!”疤脸一边怒吼,一边挥舞骨刀,刀锋裹挟着愤怒,轻易地撕裂了动作迟滞的劣魔躯体!
小雀和苦蒲婆婆如梦初醒,连忙连拖带拽,将昏迷的阿石拖到巨大的岩石后面,紧挨着昏迷的婴儿。
“大家别愣着!想活命的!杀出去!”疤脸对着光幕外那几个还在发愣的、之前抵抗的流民吼道,“那孩子…他在帮我们挡着!”
那几人看着疤脸在减轻压力后如同砍瓜切菜般斩杀劣魔,又看了看岩石凹陷处那个吞噬着浊气的婴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随即被求生的渴望取代。他们怒吼着,捡起地上的武器,加入了疤脸的队伍!
一时之间,岩石周围竟然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安全区!疤脸带着几个人,竟硬生生挡住了魔潮的冲击!虽然依旧险象环生,但比起之前的绝对绝望,已然有了喘息之机!
光幕内,圣骸死死盯着岩石凹陷处那个小小的身影,看着他鲸吞浊气的景象,看着他后心那被浊气暂时覆盖的银黑烙印,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怒和…一丝深藏的恐惧。
“污秽…混沌…吞噬…”他干枯的手指几乎要捏碎骨杖,“此子…绝不能留!”
魔潮的嘶吼,兵刃的碰撞,流民的呐喊,在这片被浊气与微光分割的破碎营地上交织。而在那风暴的中心,一个昏迷的婴儿,正以他独特而诡异的方式,守护着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