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隘口”的名字,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贴切,又如此绝望。
狭窄的隘口通道,两侧是风化严重、布满孔洞的灰黑色岩壁,如同巨兽腐朽的肋骨。地面不再是浊沙,而是厚厚一层踩上去“咔嚓”作响的**灰白色骨粉**,混杂着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破碎骨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令人作呕的**尸骸腐朽气息**,比浊气更加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这里,是无数岁月中葬身于此的生物,最终沉淀的坟场。
而此刻,这片沉寂的坟场,被彻底唤醒了!
轰隆隆——!!!
两侧岩壁那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如同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无数拳头大小、通体覆盖着惨白色骨甲、口器如同两片锋利骨刃的甲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它们的复眼闪烁着幽绿色的贪婪光芒,口器开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汇成一片死亡的潮汐!
**噬骨甲虫**!以啃食骨骸和富含矿物质的生物为生!它们被活物的气息和浊气晶核散发的精纯能量彻底吸引!
虫潮!真正的虫潮!数量之多,远超之前的沙虫!它们如同白色的死亡地毯,瞬间覆盖了隘口的入口,并以恐怖的速度朝着疤脸小队汹涌而来!
“跑!往里面跑!”疤脸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他一把夺过木墩死死抱着的、包裹着浊气晶核的兽皮包裹,狠狠塞进自己怀里,紧贴着婴儿“烬”。同时拔出骨刀,不退反进,迎着虫潮最前端,狠狠一刀劈下!
噗噗噗!
骨刀斩碎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噬骨甲虫,腥臭的绿色体液飞溅!但更多的甲虫瞬间淹没了刀锋,顺着刀身向上攀爬!它们锋利的骨刃口器疯狂啃噬着骨刀和疤脸的手臂!
“啊!”疤脸痛吼一声,手臂瞬间鲜血淋漓!骨刀几乎脱手!
“疤脸叔!”小雀哭喊着,和苦蒲婆婆拼命抬着担架往隘口深处跑,但骨粉地面湿滑松软,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几只速度极快的甲虫已经绕过疤脸,扑到了担架边缘,锋利的骨刃口器狠狠咬在担架的焦木上,木屑纷飞!
“滚开!”木墩怒吼着,挥舞着削尖的木矛,拼命刺向扑来的甲虫,但他只有一根矛,面对汹涌的虫潮,杯水车薪!一只甲虫突破防御,猛地跳到他背上,锋利的骨刃狠狠刺入他的肩胛!
“呃啊!”木墩惨叫,反手抓住甲虫狠狠摔在地上踩碎,但伤口血流如注,动作瞬间迟滞!
绝望!彻底的绝望!
隘口狭窄,退路被堵死!前进的速度远不及虫潮!他们如同落入陷阱的猎物,眼看就要被这白色的死亡潮水彻底淹没、啃噬殆尽!
苦蒲婆婆抱着婴儿“烬”,看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惨白骨虫,看着浴血奋战、瞬间被虫群覆盖手臂的疤脸,看着小雀和木墩的惨叫,看着担架上阿石灰败的脸……老泪纵横,发出绝望的悲鸣:“老天爷啊…真要绝我们的路吗…”
就在这时!
被苦蒲婆婆紧紧抱在怀中、紧贴着疤脸胸膛(那里还塞着浊气晶核)的婴儿“烬”,身体猛地**剧烈痉挛**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吞噬本能!
汹涌的虫潮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威胁,更有海量噬骨甲虫散发出的、浓郁到极致的**死寂气息**和**骸骨煞气**!这些气息,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狠狠刺激着他后心那道对“终焉”无比敏感的法则之伤!
更关键的是,那紧贴着他、被兽皮包裹的**浊气晶核**,在疤脸剧烈动作和虫潮刺激下,散逸出的精纯浊气陡然增强!这股精纯的“终焉之力”,如同滚烫的油,浇在了他那濒临枯竭的**薪火本源**之上!
剧痛!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后心伤口和眉心同时爆发!
但同时,一股源自混沌道体最深处的、在无数次破灭中淬炼出的、永不屈服的**暴怒意志**,被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和痛苦彻底点燃!
“呃——!!!”
一声不似婴儿的、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咆哮,从婴儿喉咙深处挤出!他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赤金色的瞳孔之中,混沌的烈焰疯狂燃烧,但那火焰的核心,不再是冰冷的虚无,而是……一点被极致痛苦和暴怒点燃的、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炽白**!
那是……**薪火**被逼到绝境、即将彻底燃烧殆尽前……迸发出的……**最后的光辉**!
“**……焚……**”
一个冰冷、稚嫩,却蕴含着焚尽万物、归于寂灭意志的意念,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所有噬骨甲虫那混乱嗜血的意识深处……轰然敲响!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火焰。
只有一道无形无质、却超越了一切物理层面的……**意志冲击**!
以婴儿“烬”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瞬间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隘口!
**终焉凝视!** 这一次,是融合了薪火最后光辉的……**寂灭薪火之视**!
噗通!噗通!噗通!
时间仿佛在隘口中凝固了一瞬。
那汹涌如潮、铺天盖地的噬骨甲虫,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疯狂啃噬的动作,所有振翅的嗡鸣,所有骨刃开合的“咔嚓”声……瞬间停止!
它们惨白色的骨甲身体僵硬在空中,幽绿色的复眼中,嗜血的贪婪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熄的烛火,瞬间被无尽的、空洞的……**死寂**所取代!
仿佛在那一刹那,它们那微小的、混乱的灵魂,被强行拖入了永恒的虚无与终结!看到了自身存在彻底归于寂灭的终点!
啪嗒!啪嗒!啪嗒!
如同下了一场惨白的冰雹!
数以万计的噬骨甲虫,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傀儡,从空中、从岩壁上、从疤脸的手臂上、从担架边缘……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堆积在隘口通道厚厚的骨粉之上!
没有挣扎,没有抽搐。
所有的噬骨甲虫,都保持着前一瞬间的姿势,僵硬不动,复眼彻底黯淡无光。
死了。
不是物理上的毁灭,而是……灵魂层面的……**彻底寂灭**!
整个隘口,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疤脸粗重的喘息、木墩痛苦的呻吟、小雀压抑的啜泣,以及骨粉地上堆积如山的惨白虫尸,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
苦蒲婆婆抱着婴儿,如同抱着一个滚烫的炭球。她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小小的身体在发出那恐怖一击后,温度急剧升高,随即又如同退潮般迅速冰冷下去!眉心处那点薪火的微芒……**彻底黯淡,几乎熄灭**!只剩下一点微弱到极致的余温。婴儿的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赤金色的瞳孔缓缓闭上,小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苍白。
代价……惨重!这一次,他透支的……是薪火本源!
“烬……”苦蒲婆婆老泪纵横,颤抖着用破旧的衣襟擦拭着婴儿额头渗出的冷汗。
疤脸甩掉手臂上挂着的几只僵硬甲虫,顾不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踉跄着冲到苦蒲婆婆身边。他看着婴儿那近乎熄灭的状态,感受着怀中浊气晶核依旧散发着稳定的能量波动,心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抬头望向隘口深处。堆积的虫尸暂时堵住了通道,但谁也不知道这寂静能维持多久。
“走…快走…”疤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离开这里…马上!”
木墩咬着牙,撕下衣襟草草包扎肩背的伤口,重新扛起物资。小雀和苦蒲婆婆抬起担架,阿石依旧昏迷,但胸口那灰黑色的腐蚀纹路,在周围浓郁的尸骸死气环境下,似乎更加活跃了。
小队沉默地、小心翼翼地踩着堆积的虫尸,如同行走在死亡的坟丘之上,向着隘口更深、更黑暗的未知深处,艰难前行。
在他们身后,那片惨白的虫尸海洋中,一只体型比其他甲虫稍大、位于虫群后方的噬骨甲虫,它的几丁质甲壳上,一道极其细微的、如同灼烧般的赤灰色痕迹,正在缓缓黯淡下去。它的复眼,比其他彻底死寂的甲虫,似乎多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茫然的波动**?但这波动一闪而逝,迅速被死寂淹没。
隘口重新恢复了死寂,只有风穿过岩壁孔洞,发出呜咽般的哨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