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荒原之上,风沙似乎都为那突如其来的青袍身影所凝滞。
韩小厉持剑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两名神色剧变的黑袍修士。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方才那轻描淡写却斩断仙器、震飞真仙后期的一剑,已足以让这两人心胆俱寒。
“你……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我‘暗星殿’之事!”为首那名黑袍修士强自镇定,厉声喝道,试图抬出背后势力震慑来人。他们虽是天机阁外围,但对外通常以“暗星殿”之名行事。
“暗星殿?”韩小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天机阁的遮羞布么?找的便是我。”
话音未落,他手中斩道剑轻轻一颤。
那两名黑袍修士亡魂大冒,几乎同时暴退,同时双手急速掐诀,周身黑袍鼓荡,幽暗的仙元汹涌而出,瞬间在身前布下层层叠叠的防御光幕,更有数件护身法宝被祭出,光芒闪烁,严阵以待。
然而,韩小厉并未出剑。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五指微张,对着两人所在的那片虚空,轻轻一按。
“吾之域内,万法皆虚。”
淡漠的声音响起,并非惊天动地的宣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百丈范围,无声无息地被一股混沌气流笼罩!正是韩小厉的斩道剑域!
剑域之内,那两名黑袍修士骇然发现,他们布下的防御光幕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急速消融,祭出的护身法宝灵光黯淡,嗡鸣不止,与自身的联系变得晦涩艰难!更让他们惊恐的是,周身流转的仙元仿佛陷入了泥沼,运转滞涩,连天地灵气的感应都变得模糊不清!
这领域,竟能强行压制、乃至扭曲范围内的法则!
“不可能!这是什么领域?!”两人失声尖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并非没有见过真仙领域,但如此霸道、近乎篡改规则的领域,闻所未闻!
“辟地。”
韩小厉再次开口,斩道剑随之挥出。这一剑,并非追求极致的速度与锋芒,而是带着一种厚重无匹、镇压一切的剑意!剑光过处,虚空仿佛凝实,化作无形的大地,将那两名身形迟滞的黑袍修士牢牢禁锢在原地!
“不!!”两人拼命挣扎,燃烧精血,试图冲破这大地的束缚,但在斩道剑域的压制下,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韩小厉眼神淡漠,剑尖再次抬起,指向其中一人。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只有一点极致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灰暗芒点在剑尖凝聚。
“杀人。”
芒点消失。
下一刻,那名被锁定的黑袍修士身形猛地一僵,眼中的惊恐与绝望瞬间凝固,随即神采彻底湮灭,生机如同被无形之刃斩断,直挺挺地从半空坠落,尚未落地,便已化作精纯的元气消散。
秒杀!
另一名黑袍修士目睹此景,吓得魂飞魄散,再无丝毫战意,不顾一切地燃烧本源,甚至不惜自爆了一件护身法宝,终于在那“辟地”剑意的镇压下撕开一丝缝隙,化作一道幽暗遁光,亡命般向天际逃去!
“想走?”
韩小厉并未追击,只是心念一动。
斩道剑域随之扩张,虽未完全覆盖那逃遁的黑袍修士,但领域边缘的法则之力依旧影响到了他。那遁光猛地一滞,速度骤降。
与此同时,韩小厉并指如剑,凌空一划。
“嗤!”
一道凝练的混沌剑罡后发先至,精准地掠过那遁光的尾端。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血洒长空。那遁光踉跄了一下,速度再次暴跌,但终究是借着燃烧本源和法宝自爆的冲击,勉强挣脱了剑域的边缘影响,带着重伤,消失在天际尽头。
韩小厉并未强留。他初成斩道剑域,连续催动三剑,尤其是维持领域压制,对心神和仙元消耗亦是巨大。斩杀一人,重创一人,足以立威,也正好留个活口,将他的消息带回去,看看天机阁后续有何动作。
他缓缓收敛剑域,周身气息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雷霆斩杀只是幻影。
直到此刻,一旁的穆婉容才仿佛从梦中惊醒。她看着韩小厉,美眸中充满了震撼、感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短短时日不见,这位韩道友的实力,竟已提升到如此恐怖的境地!真仙巅峰?不,寻常真仙巅峰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地斩杀同阶,甚至压制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那诡异的领域,那三式威力绝伦的剑招……
“韩道友……多谢救命之恩!”穆婉容压下心中的波澜,连忙上前,敛衽一礼,语气诚挚。她月白长裙上的血迹尚未干涸,脸色也有些苍白,更添几分我见犹怜之态。
韩小厉转过身,微微颔首:“穆仙子不必多礼,恰逢其会罢了。看来,是我连累仙子了。”他目光扫过那具正在消散的黑袍修士尸体。
穆婉容苦笑一声:“道友言重了。是婉容不慎,露了行藏,被这些暗星殿的爪牙盯上。他们逼问‘广寒仙引’下落是假,探寻道友踪迹是真。”她顿了顿,看向韩小厉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韩道友在葬星渊内……可是遇到了大机缘?”
韩小厉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仙子伤势如何?这是你要的星辰核心。”他手掌一翻,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郁星辰之力与本源气息的暗蓝色晶石出现在手中,正是从星陨子储物法宝中所得。
穆婉容见到星辰核心,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也识趣地不再多问韩小厉的机缘,连忙接过:“多谢韩道友!有此物在,师尊的伤势便有希望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星辰核心收起,随即取出一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玉瓶,倒出两粒龙眼大小、氤氲着月华的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又将另一粒递给韩小厉:“这是‘月华清露丹’,疗伤固本有奇效,道友方才消耗不小,还请服下。”
韩小厉并未推辞,接过丹药服下。丹药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清凉柔和的药力流转四肢百骸,迅速补充着消耗的仙元,抚平着经脉的细微震荡,效果确实不凡。
“仙子接下来有何打算?”韩小厉问道。他既然出手,与天机阁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穆婉容也因此被卷入,需得有所安排。
穆婉容神色一正,道:“暗星殿既已盯上我,原来的洞府怕是回不去了。我需立刻带着星辰核心返回师门‘广寒仙阙’,只要师尊伤势恢复,谅那天机阁也不敢轻易对我广寒仙阙如何。”她看向韩小厉,诚挚邀请道:“韩道友,你救我一命,又赠予星辰核心,恩情重大。若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前往广寒仙阙暂避风头。我师门虽不比天机阁势大,但也是仙界一方传承,自有底蕴,可护道友周全。”
韩小厉摇了摇头:“多谢仙子好意。不过,我与天机阁之事,非是躲避可以解决。况且,我的道,亦需在磨砺中前行。”
他的路是斩道之路,需迎难而上,斩破一切,岂能龟缩于一隅?
穆婉容见他态度坚决,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知似他这般人物,道心坚定,绝非他人可以动摇。她沉吟片刻,道:“既如此,婉容也不强求。不过,道友需万分小心。天机阁势力盘根错节,眼线遍布仙界。据我所知,他们近期似乎在大规模搜寻与上古‘斩道仙尊’相关的一切事物,动静颇不寻常。”
韩小厉心中一动:“哦?仙子可知具体缘由?”
穆婉容压低了声音:“具体缘由不甚清楚,但隐约听闻,似乎与‘寂灭海’有关。传闻那里近期有异动,疑似与斩道仙尊失落的部分传承或遗宝现世有关。天机阁对此极为重视,据说连几位久不出世的阁老都惊动了。”
寂灭海!
韩小厉目光一凝。这个名字,他在斩道仙尊的传承记忆碎片中见到过,那是一处连金仙都不愿轻易涉足的绝地,据传与宇宙寂灭、万物终结的奥秘相关,甚至……可能与那最终的“寂灭道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天机阁如此大动干戈,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搜寻斩道传承那么简单。
“多谢仙子告知。”韩小厉拱手道。这个消息,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道友客气了。”穆婉容取出一枚月白色的玉符,递给韩小厉,“这是我广寒仙阙的客卿信物,持此玉符,在仙界大部分地域,都能得到我广寒仙阙附属势力的些许帮助。若道友日后有暇,或遇难处,可凭此符来广寒仙阙寻我。”
韩小厉这次没有拒绝,接过玉符收好。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广寒仙阙能在天机阁的压力下依旧存在,想必也有其不凡之处。
“保重。”
“保重!”
两人互道珍重,穆婉容不再耽搁,化作一道清冷月华,迅速消失在天际。
韩小厉独立荒原,目送其离去,心中念头飞转。
寂灭海……斩道仙尊遗宝……天机阁阁老……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大的漩涡。
他摊开手掌,斩道剑静静地躺着,剑身倒映着他坚定而深邃的眼眸。
“金仙门槛……寂灭海……或许,那里便是践行‘斩道’,凝聚道果之地!”
他不再停留,选定一个方向,剑光再起,如惊鸿般掠向远方。那个方向,正是通往仙界着名绝地之一——“寂灭海”的所在。
而在韩小厉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流火荒原上空,虚空再次荡漾,一道模糊的、仿佛由无数星光汇聚而成的虚影悄然浮现。虚影扫过下方战斗残留的痕迹,尤其是那尚未完全散去的斩道剑意与领域气息,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
“斩道剑域……竟已初成……此子,断不可留!”
虚影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