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煞漩深处,并非永恒的死寂与毁灭。
当韩小厉循着斩道剑的指引,抵抗着那几乎要将他神魂都撕碎的恐怖力量,艰难地穿越最后一片由纯粹毁灭法则形成的黑暗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这里没有肆虐的煞气与混乱的能量,反而异常宁静。脚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无数断剑残刃铺就的“大地”。这些兵刃形态各异,材质非凡,虽已残破,却依旧散发着或凌厉、或厚重、或缥缈的淡淡意蕴,仿佛在诉说着它们昔日的辉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悲怆,却又无比纯粹的剑道气息。
而在这片“剑冢”世界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无数剑器碎片堆积、熔铸而成的巍峨山峰!山峰之巅,并非尖顶,而是一个平整的祭坛。祭坛之上,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彩的混沌气流,气流中心,隐约可见一柄虚幻的、与斩道剑外形一般无二,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光影!
那光影,仿佛是所有剑道的源头,是“斩”之真意的具现化!
斩道仙尊的传承核心!或者说,是其残留于此的一部分本源印记!
韩小厉手中的斩道剑,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快嗡鸣,剑身剧烈震颤,仿佛离家万载的游子终于见到了至亲!它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流光,径直没入了那祭坛上方的混沌气流之中,与那虚幻的光影缓缓融合!
一股浩瀚、精纯、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古老剑元,伴随着对“斩道”真意最本源的感悟,如同决堤的洪流,通过那融合的桥梁,疯狂地涌入韩小厉濒临崩溃的体内!
他那干涸的仙元湖泊,在这股古老剑元的灌注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膨胀、质变!原本摇摇欲坠的真仙中期境界,不仅瞬间稳固,更是势如破竹地朝着后期、巅峰一路飙升!
他破碎的经脉被重塑,变得更加宽阔坚韧;黯淡的仙魂被滋养,变得更加凝实璀璨;甚至连他对于“开天”、“辟地”、“杀人”三剑的理解,也在这一刻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这不再是简单的传承灌输,而是一种本源的共鸣与补全!他仿佛看到了宇宙诞生之初,那道划分清浊的剑光;看到了大地承载万物生灭的厚重;看到了因果循环、万物终焉的宿命……而他手中的剑,便是要斩开这既定的宿命,划定新的秩序!
“斩道……斩道……原来如此……”
明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的混沌剑域在这股本源力量的冲刷下,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丈领域急速扩张,二十丈、五十丈、百丈!领域之内,不再仅仅是清浊分化、大地承载、归墟终结的景象,而是开始衍化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虚影!虽然依旧模糊,却已初具一方世界的雏形!
更关键的是,他对那“言出法随”的掌控,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强大!在这百丈剑域之内,他感觉自己就是创世之神,就是法则的制定者!
真仙巅峰!
距离那无数仙人梦寐以求的金仙大道,仅剩一步之遥!
不知过了多久,那混沌气流中的虚幻光影渐渐黯淡,最终彻底融入斩道剑中。斩道剑发出一声满足的清鸣,飞回韩小厉手中。此时的斩道剑,外观并无太大变化,但剑身之上流淌的暗金光泽却内敛了许多,仿佛所有的锋芒都蕴藏在了剑身深处,唯有剑格处的“斩道”二字,变得更加深邃古朴,仿佛蕴含着整部剑道历史。
韩小厉睁开双眼,眸中仿佛有混沌初开、世界生灭的景象一闪而逝。他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远超从前的浩瀚仙元,以及那如臂指使、覆盖百丈的混沌剑域(或许此刻应称之为“斩道剑域”),心中豪情万丈。
地仙?如今的他,凭借这初步完善的斩道剑域和手中完全复苏的斩道剑,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他目光扫过这片沉寂的剑冢,对着那祭坛深深一揖。此地传承,于他而言,恩同再造。
随即,他转身,目光穿透层层空间,仿佛看到了依旧守在煞漩之外的星陨子。
“是时候,出去了。”
……
归墟煞漩之外,盘膝而坐的星陨子猛然睁开了双眼,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他感觉到,煞漩深处那股令他都有些心悸的混乱本源之力,似乎平息了许多?而且,一股虽然微弱,却带着无上锋芒与秩序意味的气息,正从漩涡深处缓缓升起?
“难道……”他心中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就在这时,前方的黑暗漩涡猛地向内一缩,随即轰然炸开!一道青袍身影,手持古朴长剑,周身笼罩着百丈混沌领域,如同神剑出鞘,悍然冲出!
正是韩小厉!
此时的韩小厉,气息渊深,赫然已是真仙巅峰!其周身那百丈领域,更是让星陨子瞳孔骤缩!
“真仙巅峰?!百丈领域?!你……你在里面得到了什么?!”星陨子失声喝道,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淡漠。他无法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从真仙中期连跨两级达到巅峰,更是将领域扩张到如此地步!这简直是违背常理!
韩小厉持剑而立,斩道剑域缓缓旋转,将周遭混乱的煞气与法则尽数排开、吸纳。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星陨子,淡淡道:“不过是取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星陨子脸色阴沉如水,他死死盯着韩小厉手中的斩道剑,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决绝:“好好好!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机缘!正好,擒下你,不仅能得到完整的斩道剑,更能逼问出你在其中的所得!给本仙镇压!”
他不再留手,地仙后期的恐怖修为全力爆发!周身星袍鼓荡,双手掐诀,引动周天星辰之力!这一次,不再是随手禁锢,而是施展出了天机阁的强大仙法——
“周天星辰,听吾号令!化剑!”
嗡——!
虚空之中,无数星辰虚影浮现,迅速凝聚、压缩,化作一柄横贯天地的巨大星辰光剑!光剑之上,符文密布,蕴含着切割法则、破灭万物的恐怖威能!这是地仙级别的全力一击,威力足以轻易斩灭寻常真仙巅峰!
星辰光剑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韩小厉当头斩落!剑未至,那凌厉的剑意已经让周遭的空间寸寸碎裂!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韩小厉眼神凝重,却并无惧色。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斩道剑,百丈斩道剑域随之共鸣。
“吾之域内,吾言即法。”
“此地,万法皆虚,唯吾剑真!”
言出,法随!
百丈剑域之内,那斩落的星辰光剑,其上流转的符文骤然黯淡,凝聚的星辰之力仿佛遇到了克星,开始剧烈波动、溃散!光剑的威力,竟被硬生生削弱了三成不止!
“什么?!”星陨子骇然变色,对方这领域的诡异与强大,远超他的想象!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言出法随,而是近乎……篡改规则!
“吾有一剑,可开天!”
韩小厉长啸一声,斩道剑挥出!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划分混沌、重定秩序的混沌剑罡冲天而起,悍然迎向那威力大减的星辰光剑!
“轰隆——!!!”
恐怖的爆炸在古战场碎片上空爆发!能量冲击如同涟漪般扩散,将周围漂浮的星辰残骸都震成了齑粉!
混沌剑罡与星辰光剑同时湮灭!竟是……平分秋色!
星陨子身形微晃,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他地仙后期的全力一击,竟然被一个真仙巅峰挡住了?!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吾有一剑,可辟地!”
韩小厉剑势不停,斩道剑域的力量加持己身,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星陨子侧方,一剑横斩!剑意厚重如山岳,又带着斩断一切的锋芒,直取星陨子腰腹!
星陨子又惊又怒,急忙祭出一面星光盾牌抵挡。
“嘭!”巨响声中,星光盾牌剧烈震颤,星陨子被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吾有一剑,可杀人!”
就在星陨子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心神震动之际,韩小厉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剑锋,锁定了他!斩道剑尖,一点灰暗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芒点凝聚!
星陨子亡魂大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他疯狂催动仙元,想要施展保命秘法遁走。
然而,韩小厉的剑,更快!
“杀人。”
平淡的两个字吐出,那点灰暗芒点无声无息地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星陨子的眉心之前,无视了他所有的防御与挣扎,直接没入!
星陨子身形骤然僵住,脸上的惊恐凝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眼中神采已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他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道,自己的因果,都在这一剑之下,被无情地……斩断!
“不……阁主……不会……”他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念波动,随即,这位强大的地仙后期修士,身形如同沙塔般崩塌,最终化为最精纯的星辰元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天地寂寥。
韩小厉独立虚空,微微喘息。连续催动完全版的斩道三剑,尤其是最后那锁定因果的“杀人”一剑,对他的消耗亦是巨大。但他成功了!以真仙巅峰之境,逆斩地仙后期!
他收起星陨子遗留的储物法宝,目光望向葬星渊之外,望向那浩瀚无垠的仙界。
如今的他,终于有了在这仙界立足,并追寻那最终“斩道”之谜的资本。
金仙大道,已在眼前。而天机仙尊,乃至那最终的“寂灭道祖”……他终将一一面对。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