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熔金指与星图启程
藏书阁外的骚动并未持续太久,便被镇守长老以威严喝止。那南宫飞炎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真的在藏书阁重地放肆,只得悻悻离去,但那充满怨愤的眼神,却透过门缝狠狠剐了韩小厉一眼。
韩小厉浑若未觉,依旧沉浸在对先祖手札的研读中。除了“北寒仙域陨星海”这条关键信息外,他还在一卷关于铸剑谷历代谷主见闻的杂记中,发现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上面提到,约莫三千年前,曾有一批形貌诡异、气息阴冷的修士暗中潜入万剑山脉,似乎在搜寻什么,与当地几个宗门爆发过冲突,其后便销声匿迹。杂记作者,那位当时的谷主,怀疑这些修士并非人族,其力量属性更接近传说中的“影族”或“噬灵魔族”,但并无确凿证据。
“影族?噬灵魔族?”韩小厉心中凛然。这让他不由得联想到了南宫冶转述的,星河道人关于“可怕存在”和“猎犬”的警告。难道这些隐匿在暗处的势力,就是所谓的“猎犬”,一直在搜寻七星古剑的下落?
他将这条信息牢牢记下,又花费了半日时间,将那半部星辰淬剑残篇的内容尽数铭记于心。虽然暂时无法实践,但其理念与法门,对他理解锈剑(开阳星钥)的特性,以及未来温养修复,提供了明确的方向。
离开藏书阁时,已是午后。阳光透过山谷上方的禁制,洒下斑驳的光影。韩小厉刚走出不远,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正是去而复返的南宫飞炎,他身边还跟着两名同样身着铸剑谷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气息皆在金丹后期,面色不善。
“韩小厉!”南宫飞炎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剑,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你一个外人,何德何能,可入藏书阁三层,观我先祖秘传?”
韩小厉停下脚步,面色平静:“此事乃南宫谷主首肯,阁下若有疑问,何不去问谷主?”
“休要拿我大伯压我!”南宫飞炎脸上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怒火取代,“我铸剑谷以炼器之术立世,剑道亦是与炼器相辅相成!你昨日不过仗着诡异剑指取胜,可敢与我等比试一番炼器相关的本事?若你输了,便立刻滚出铸剑谷,并将昨日所得奖品尽数归还!”
他此言一出,周围一些路过的铸剑谷弟子也纷纷驻足围观,脸上大多带着看好戏的神情。南宫飞炎在谷中年青一代中炼器天赋颇高,性子是骄纵了些,但确有真才实学。他们也想看看,这个剑道惊人的外来者,在铸剑谷最擅长的领域,是否还能如此嚣张。
韩小厉眉头微皱,他不想节外生枝,但对方明显是刻意找茬,避而不战反而显得怯懦,后续麻烦更多。他略一沉吟,开口道:“炼器一道,韩某并非专长。不过,既是与剑相关,阁下想如何比试?”
见韩小厉应战,南宫飞炎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傲然道:“简单!我铸剑谷有一基础炼器指法,名为‘熔金指’,可于弹指间熔炼金铁,剔除杂质,最考验对火候与灵力的掌控。你我便以此指法,同时熔炼一块‘黑曜铁精’,看谁能在最短时间内,将其熔炼至最为纯净的液态!如何?”
黑曜铁精乃是炼制高阶飞剑的常用辅料,质地极为坚硬,熔点极高,寻常金丹修士便是用真火灼烧,也需数个时辰才能勉强软化。而以指力瞬间熔炼,更是难上加难。
围观众人闻言,皆是露出兴奋之色。这“熔金指”乃是铸剑谷不传之秘,虽为基础,却易学难精,最能体现一个铸剑师的基本功。南宫飞炎在此指法上造诣颇深,曾以此熔炼黑曜铁精只需三息!这韩小厉一个外人,如何能会?即便临时传授,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也绝无可能掌握精髓。
“可以。”韩小厉却点了点头,仿佛答应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南宫飞炎见状,更是认定韩小厉在虚张声势,冷笑一声,命人取来两块大小、品质完全相同的黑曜铁精,分别置于两个特制的石台上。
“请吧!”南宫飞炎深吸一口气,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瞬间变得赤红,一股灼热的气浪以其指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他不敢大意,一出手便是全力。
只见他低喝一声,赤红指影点向面前的黑曜铁精!
嗤——!
一阵白烟冒起,那坚硬的黒曜铁精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软化,如同投入烈火的蜡块,开始融化!
一息、两息……
就在第三息即将过去,那黑曜铁精已融化大半,即将彻底化为液态之时——
另一边的韩小厉也动了。
他并未像南宫飞炎那般蓄势,只是平静地抬起右手,同样并指如剑。但他的指尖,并非变得赤红,反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金色,仿佛那不是血肉手指,而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神金。
他没有去看那黑曜铁精,目光反而落在了南宫飞炎那熔炼的过程上,瞳孔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划分”之意流转。
下一刻,他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炽热的气浪,没有耀眼的光芒。那暗金色的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切入牛油,无声无息地没入了坚硬的黒曜铁精之中!
没有融化过程,没有烟雾升腾。
那整块黑曜铁精,在韩小厉指尖触碰的瞬间,仿佛其内部的结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划分”、“瓦解”,直接从固态,化为了一滩纯粹、剔透、不含丝毫杂质的暗沉色液体!整个过程,快得超乎想象,连一息都未用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小厉石台上那滩纯粹的黑曜铁精液,又看了看南宫飞炎那边才刚刚完全融化、还带着些许气泡的液体。
高下立判!而且差距是天壤之别!
南宫飞炎脸上的得意与傲然瞬间凝固,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韩小厉,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身边的两个同伴,也是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
“你……你怎会我铸剑谷的熔金指?而且还……”南宫飞炎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充满了惊骇与不解。
韩小厉收回手指,那暗金色迅速褪去,恢复如常。他淡淡道:“我并不会熔金指。”
“那刚才……”
“大道至简,万法归宗。”韩小厉平静地看着他,“炼器指法,归根结底,是对物质结构与能量掌控的运用。韩某虽不精炼器,但对‘划分’与‘掌控’略有心得。你的熔金指,是以极热强行熔解,而我,只是让它‘回归’了本初的液态。”
他这话半真半假。他确实不会熔金指,但在观摩南宫飞炎施展时,以其强大的神识和对“辟地”剑意中“划分”本质的理解,瞬间剖析了那黑曜铁精的内部结构弱点,再以自身精纯无比的元婴灵力,模拟出一种极致的“锋锐”与“渗透”,直接从内部将其瓦解。这并非炼器法门,而是更高层次的“道”对“术”的碾压。
南宫飞炎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韩小厉的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但门后的景象,却让他感到自身的渺小与可笑。自己引以为傲的炼器指法,在对方眼中,竟是如此粗浅不堪?
韩小厉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南宫飞炎,转身离去。经此一事,铸剑谷内,应当不会再有不长眼的年轻弟子来寻他麻烦了。
回到客舍,韩小厉立刻开启了所有禁制。他盘膝坐下,小心翼翼地将那得自南宫冶的黑色盒子取出。
盒子静静躺在掌心,触手冰寒。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丹田内元婴怀抱的锈剑,引动其一缕极其微弱的本源气息,缓缓渡入盒子表面的封印符文中。
随着那缕带着星辰与锈蚀意味的气息注入,盒子上的符文如同被点燃的灯盏,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星光。当所有符文都被点亮时,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盒盖自动弹开了一道缝隙。
没有宝光冲天,没有异香扑鼻。盒子内部,只有一张不知由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卷轴,静静地躺在那里。
韩小厉取出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并非文字,而是一幅浩瀚的星图!无数星辰光点闪烁,勾勒出壮丽而神秘的宇宙图景。而在星图的核心区域,有七个光点格外明亮,排列成勺状,正是北斗七星!
在这北斗七星图案的下方,还有一条由无数细碎光点连接而成的、蜿蜒曲折的虚线,虚线的尽头,指向星图边缘一片模糊、被标记为“陨星海”的区域。而在北斗七星中,代表“开阳”星的那一点,正微微闪烁着,与他丹田内的锈剑产生着清晰的共鸣。
星图的一角,还有一行以古老灵文书写的小字:
“七星汇聚之路,始于北寒陨星。持钥者,慎之,慎之!”
韩小厉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幅星图,心中豁然开朗。这不仅仅是一幅星图,更是一张指引他寻找其他星钥,通往那神秘“星墟”的初步路径!北寒仙域,陨星海,果然是一切的关键起点。
他仔细将星图每一个细节烙印在神识深处,随后将卷轴收起,连同样子小心放入一个贴身的储物袋。
是时候离开铸剑谷了。
次日,韩小厉向南宫冶辞行。南宫冶并未过多挽留,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赠予了一枚铸剑谷客卿长老的令牌,言明持此令牌,可在万剑山脉大部分人族势力范围内得到一些便利,并再次提醒他前路凶险。
韩小厉谢过南宫冶,并未惊动太多人,悄然离开了铸剑谷。
谷外,群山巍峨,云雾缭绕。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青色流光,朝着北方,北寒仙域的大致方位,疾驰而去。
在他离开后不久,铸剑谷深处,一间密室内,南宫冶负手而立,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映出的,正是韩小厉远去的身影。
“星钥再现,风云将起。先祖,您留下的承诺,南宫氏已尽力……只盼此子,真能承载这份因果,为人族,在这万族林立的灵界,再辟一道曙光……”他低声自语,目光穿透密室,仿佛看到了未来那波澜壮阔却又杀机四伏的画卷。
而与此同时,在万剑山脉另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几名身着黑袍、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修士,同时睁开了双眼,他们手中一块铭刻着繁复星纹的罗盘上,代表“开阳”方位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黯淡。
“波动……来自铸剑谷方向。”
“目标已移动,向北。”
“跟上,伺机夺取‘钥匙’。”
冰冷的指令在几人神识间传递,下一刻,他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猎犬,已然嗅到了踪迹。韩小厉的灵界纵横之路,自离开铸剑谷的这一刻,才真正拉开了血腥而辉煌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