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涧底玄踪与断尘之始
离开星隐所在的山洞,韩小厉并未急于向外围突围。他深知风罡若未放弃,必然在坠星涧相对安全的出口要道布下眼线或陷阱。他此刻状态未复,贸然撞上,凶多吉少。
反其道而行之。
韩小厉依据星语石那微弱的指向性,结合自身对星辰之力波动的感知,向着坠星涧能量更为混乱、地势更加险峻的深处潜行。那里空间裂隙密布,环境恶劣,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愿轻易涉足,反而是暂时避开追兵、寻觅隐秘出口的绝佳区域。
他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在扭曲的光线、突兀出现的空间褶皱和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能量乱流间穿梭。《浮光掠影》身法在此等环境下被催发到极致,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的危险。手中的斩道剑虽未出鞘,但那几处针尖大小脱落锈迹的地方,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吸力,似乎能本能地汲取周围散逸的、狂暴的星辰残力,转化为一丝精纯的灵力反哺自身,虽然微弱,却也让他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多了一份持久力。
数日后,他抵达了一处巨大的地底裂渊。裂渊上方被浓稠如墨的魔云瘴气笼罩,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两侧岩壁上零星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幽蓝或惨白光芒的奇异晶石,提供着些许照明。空气中弥漫着腐朽与某种阴寒的能量气息,与之前星辰之力弥漫的区域截然不同。
“此地气息……与魔族有些相似,却又更为古老阴森。”韩小厉蹙眉,心生警惕。他放慢速度,将神识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扩散,探查着任何可能的危险。
裂渊底部并非想象中的死寂。隐约可以听到地下暗河奔流的轰鸣,以及一些窸窸窣窣、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岩壁之上,生长着一些不需要光照、以阴寒能量为生的苔藓和怪异菌类。
循着星语石一丝微不可查的指引,以及斩道剑对某种精纯阴寒能量的隐晦共鸣,韩小厉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潜行数百丈,终于在一处被巨大骸骨半掩的洞穴前停下。
这骸骨不知属于何种巨兽,骨骼呈紫黑色,坚硬无比,历经岁月而不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洞穴入口处弥漫着淡淡的黑色雾气,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
斩道剑的共鸣感,正是源自这洞穴深处。
韩小厉沉吟片刻,取出一张得自之前战利品的低阶“驱邪符”激发,符箓化作一道清光没入黑雾,却如同水滴入海,仅让雾气翻腾了一下便再无动静。
“并非寻常邪祟之气……”他眼神微凝,运转真元护住周身,尤其是谨守识海,随后一步踏入了洞穴之中。
洞穴内并非一片漆黑,岩壁上生长着一种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藤蔓,提供着诡异的光源。通道曲折向下,空气中弥漫的阴寒能量愈发浓郁,甚至开始主动侵蚀护体真元,发出滋滋的轻响。
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却平静无波,仿佛一块巨大的黑曜石。而那精纯至极的阴寒能量源头,正是这口黑潭。
更让韩小厉目光一凝的是,在黑潭旁边,盘膝坐着一道身影!
那人身穿残破的缉风卫服饰,周身笼罩在一层稀薄的青色风罡之中,但那风罡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溃散。他脸色灰败,嘴唇发紫,左肩处有一个触目惊心的焦黑伤口,残留着炽热的火煞之气,正是与熔渊火煞精魅搏杀留下的痕迹。而其裸露的皮肤下,隐隐有黑气流动,显然正在全力抵抗着此地阴寒能量的侵蚀。
正是风罡!
他果然未死,而且不知用了何种方法,也找到了这处隐秘之地,似乎想借此地的阴寒压制体内肆虐的火煞之力,同时躲避可能存在的其他危险。
在韩小厉踏入溶洞的瞬间,风罡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尽管状态极差,但他金丹七层的神识依旧敏锐。
四目相对!
仇恨、愤怒、杀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在风罡眼中疯狂交织。他万万没想到,韩小厉不仅没死,竟然还能找到这里!
“小杂种!你竟然送上门来!”风罡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破风箱,他想站起身,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黑气的污血。他此刻的状态,比韩小厉还要糟糕得多,内火煞未除,外阴寒侵体,已是强弩之末。
韩小厉面色平静,心中却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风罡状态极差,这是斩杀此人,永绝后患的绝佳机会!但此地诡异,那口黑潭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而且风罡濒死反扑,也绝不容小觑。
他没有废话,对敌人,尤其是这种不死不休的敌人,唯有手中之剑才是最好的语言。
斩道剑缓缓抬起,暗沉的剑身在这幽绿光芒映照下,更显深邃。剑柄处,那几点微末的锈迹脱落处,似乎因为感受到此地浓郁的能量和主人的杀意,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幽光。
“咳咳……想杀我?就凭你现在这半死不活的状态?”风罡狞笑着,强行压下伤势,挣扎着站起,裂风刃出现在手中,刀身嗡鸣,却远不如往日凌厉。“也好……拉着你一起上路,为老七和莺儿报仇!”
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难逃一劫,但临死也要拖韩小厉垫背!
风罡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燃烧起所剩无几的本命精元,周身那明灭不定的风罡骤然稳定并膨胀起来,裂风刃上再次凝聚出青色的刀芒,虽然远不及巅峰时期,但那决死的惨烈气势,依旧令人心惊。他化作一道悲壮的青色流光,直扑韩小厉!这是他生命最后的光华!
面对这同归于尽的一击,韩小厉眼神冰冷如万古寒冰。他体内真元虽只恢复五六成,但经过星寂剑意淬炼和此番沉淀,对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层楼。他深知,此刻任何退避或取巧都是徒劳,唯有以更强大的力量,正面碾碎对方的意志!
他双手握紧斩道剑,将恢复的真元、凝练的神识、以及那股一往无前的斩道意志,尽数灌注其中。剑身之上,“斩道”二字幽光流转,那几点锈迹脱落处仿佛化为了吞噬一切的微小漩涡。
他朗声开口,声音在这诡异溶洞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吾有一剑,可——开天!”
轰!
剑罡再现!这一次,并非纯粹的灰色,而是夹杂着一丝自星骸空间汲取、又经斩道剑转化的内敛星芒,以及一股源自其道心初凝的、更为纯粹的“破”之意志!剑罡规模不如硬撼风罡全盛时期那般宏大,却更加凝练,锋锐程度犹有过之!
璀璨的剑罡与那悲壮的青色流光再次悍然相撞!
“嘭——!!!”
巨响在溶洞内回荡,震得岩壁上的幽绿藤蔓瑟瑟发抖,那口黑潭的潭面也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这一次,结果截然不同!
风罡那凝聚了最后生命精华的刀罡,在更加凝练、更富蜕变意味的“开天”剑罡面前,仅仅支撑了一息,便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剑罡余势不衰,狠狠地斩击在风罡的护体风罡之上!
“噗!”
风罡身形巨震,护体风罡应声而破,他如同被陨星正面击中,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鲜血狂喷,重重地砸在溶洞岩壁之上,然后软软滑落在地。
他手中的裂风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灵光尽失。他挣扎着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死死地盯着韩小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汩汩的血沫涌出。
最终,他眼中的神采彻底黯淡,头颅一歪,气息断绝。
缉风卫队长,金丹七层修士风罡,于此陨落!
韩小厉持剑而立,微微喘息。这一剑几乎抽空了他刚刚恢复的真元,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但他眼神依旧锐利,看向风罡的尸体,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修仙之路,便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走上前,正准备收取战利品,并探查那口诡异的黑潭。
突然,异变陡生!
那口原本只是泛起涟漪的黑潭,中心处猛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漩涡!一股庞大、精纯、却充满死寂与阴寒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缓缓苏醒!
紧接着,一道完全由精纯玄阴煞气凝聚而成的黑色水箭,无声无息地自漩涡中心射出,速度快得超越神识反应,直取韩小厉后心!
这偷袭来得毫无征兆,且狠辣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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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