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时笙在一片宁静中悠悠转醒。
身侧的床铺已然空荡,只余下些许褶皱和一抹属于夜祁的、尚未完全散去的凛冽气息,提醒着他曾在此停留,又已悄然离去。
想到他为了不打扰自己休息,甚至没有正式道别便赶回部落,时笙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淡淡的怅惘与不舍,但很快又被对未来的期待所冲淡。
她起身,开始细致地梳洗。
今日是与白煜结侣的重要日子,她希望以最好的状态出现。
她拿起白煜早已为她准备好的那套结侣礼服——并非繁复夸张的款式,而是一条用料极其考究、剪裁恰到好处的纯白色绸缎长裙。
裙摆和袖口用银线绣着象征木系生命力的藤蔓与花朵纹样,既庄重圣洁,又贴合她清雅的气质。
她刚将长裙穿戴整齐,正低头系着腰侧的丝带,门口便传来了轻柔而规律的叩门声。
“笙笙,你起来了吗?”是白煜清润温和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
“嗯,进来吧。”时笙应道。
门被轻轻推开,白煜迈步而入。
今日的他,也换上了一身与之相配的银白色礼服,袍服上绣着同样的藤蔓图腾,更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宛如雪山之巅最洁净的松柏。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伫立在窗边的时笙。
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她,那身纯白的衣裙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未施粉黛的脸庞清新脱俗,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憧憬,美得令人心醉。
白煜只觉得呼吸一滞,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所有爱意、怜惜与渴望,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
他几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拥入怀中,低头便精准地攫取了她柔软的双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充满了炽热的情感与宣告主权般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从此密不可分。
时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烈攻势弄得有些晕眩,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冷香。
她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剧烈的心跳,那份强烈的情感让她心悸又沉醉。
但残存的理智提醒着她今日的重要日程。
她微微偏开头,气息不稳地轻轻推了推他的胸膛,声音又软又糯:“好了……大巫还在宫里等着呢,我们……我们快出发吧。”
白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份甜蜜的沉溺中抬起头来。
他蓝色眼眸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尚未平息的情潮,但他终究以强大的自制力克制住了。
他抵着她的额头,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声音低哑:“嗯,好。”
他牵起她的手,引她到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早已备好的几件简约却寓意吉祥的兽骨饰品,动作轻柔而专注地为她一一佩戴好。
一枚象征着生命与守护的叶片额饰,一对缀着细小月光石的耳坠,最后是一条藤蔓缠绕状的纤细项链,坠子正好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之间。
他做这一切时,眼神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时笙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被满满的幸福感充盈。
两人携手走出房间,在厅中简单用了些清淡的早餐。
府邸门口,一辆造型古朴而庄重的马车已静静等候。
车身由深色的香木打造,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只在车门处雕刻着一个独特的、象征着大巫传承的徽记——缠绕的圣木与皎月,彰显着主人尊贵而特殊的身份。
两名身着素净白袍的侍从静立一旁,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托盘,上面放置着结侣仪式需要用到的特定祭品和礼器,都用红色的绸布覆盖着。
白煜先扶着时笙登上马车,自己随后上去,坐在她身边。
他始终紧握着她的手,指尖微微有些凉,透露着他内心的些许紧张。
车驾平稳地驶向皇宫,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轻响。
车厢内很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声的默契和甜蜜在空气中流淌。
然而,在这座庞大城池的另一角,蛇族府邸深处,气氛却截然不同。
一名侍从正恭敬地汇报着刚得到的消息:“小姐,他们已经出发了。”
半靠在床边,身着艳丽绛紫色绸缎裙的玄灵猛地坐直了身体,她脸上瞬间布满阴云,声音尖锐:“白煜他还真跟那个来历不明的贱雌结侣啊?!”
她身边的心腹侍女连忙低声劝慰,语气带着讨好与挑拨:“小姐,您别动气。说不定是那个低贱的雌性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攀上了白煜大人。
您想啊,以白煜大人未来大巫的身份,若真重视她,怎么会如此简单地举行仪式?
我看呐,白煜大人未必有多喜欢她,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
玄灵冷哼一声,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哼,我需要他真心喜欢吗?我只需要他完成这个结侣仪式。只要仪式一成,阿父就会宣布我为蛇族少主!”
她根本不在意白煜的真心,她在意的只是那个名分和背后能带来的利益。
侍女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玄灵似乎又想到什么,烦躁地皱起眉:“最近那个玄璟是怎么回事?”
“他以前只知道花天酒地,烂泥扶不上墙,怎么最近老在阿父面前献殷勤,争着处理族务?难道他也要争少主之位了?”
侍女迟疑道:“就他那出身,哪配跟尊贵的您争啊!”
“先派人去仔细查查他前段时间干什么了!”玄灵命令道,眼中充满警惕。
“我倒要看看我这个好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侍女连忙应下,又小心地问,“那……那个雌性呢?
我们之前派去的人连王子殿都接近不了,现在她回了白煜大人府邸,守卫更是森严……”
玄灵眼中掠过一丝狠毒的杀意,红唇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继续盯着!总会有落单的时候。
找到机会……就给我杀了她!干净利落点,别留下把柄!”
“是!奴婢明白!”
大巫殿内,庄严肃穆。
仪式所需的布置已然就绪,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圣而宁静的气息。
时笙与白煜手牵着手,并肩站立在高大的兽神神像前。
大巫今日换上了只有在主持重大仪式时才会穿着的隆重服饰,墨绿色的斗篷上绣满了古老的星辰与符文,手持一柄象征着权威与沟通天地的紫檀木杖。
他苍老而充满智慧的声音在殿中缓缓响起,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语,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能与天地间的能量产生共鸣。
他在祈求兽神的祝福,祝福眼前这对新人灵魂契合,永世相伴。
时笙紧张地手心微微出汗,白煜察觉到了,轻轻回握了一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与力量。
她侧头看他,他亦回望她,眼眸中满是坚定与温柔的爱意,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仪式并不冗长,却每一个步骤都充满了古老的仪式感。
当大巫最后将圣水轻轻洒在他们交握的双手上时,一道微不可见的柔和白光一闪而过,仿佛兽神真的给予了回应。
礼成。
大巫放下权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目光温和而深邃:“煜儿,时笙如今已是你的伴侣。
从此以后,你更需谨记责任,用心爱护她、守护她,如同守护你的生命与信仰。”
白煜松开时笙的手,上前一步,对着大巫深深行了一礼,声音清晰而郑重:
“师父教诲,徒儿永世不忘。定用生命相护,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嗯,好。”大巫欣慰地点点头,“去吧。愿兽神之光永远照耀你们的前路。”
“谢师父。”
“谢大巫。”
两人再次向大巫行礼,而后才携手缓缓退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