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疑问和猜测在她脑中疯狂碰撞,让她头痛欲裂。
但她知道,现在绝不能表现出过多异常,否则很可能被当成精神问题处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没、没事了,桃子。可能……可能真的是我做了个很长很乱的梦,有点分不清了。你先别去找医生,我休息一下就好。”
桃子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眼里还是充满了担忧:“真的没事吗?笙笙姐,你千万别硬撑啊……”
“真的没事。”时笙努力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可能就是睡太久了,脑子有点糊涂。你先去忙吧。”
桃子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笙笙姐你再睡会儿,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时笙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心中却已是惊涛骇浪。
她决定暂时按兵不动,装作这是第一次醒来,仔细观察,再下结论。
这个世界,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诡异。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桃子一直抓在手里的手机。
桃子注意到她的视线,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立刻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脸上露出一丝心虚和为难,结结巴巴地重复起了那句熟悉的台词:“怎、怎么了笙笙姐?你想玩手机啊?你、你刚醒,眼睛需要休息,不能看屏幕,会、会疼的……”
时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想验证一下,接下来的发展是否会和“记忆”中一致。
果然,在她的注视下,桃子更加紧张了,说话越发不顺畅,眼神闪躲:“那个……笙笙姐……你、你别为难我了……
苏姐特意交代了的……说你刚醒,情绪不能激动,绝对、绝对不能让你看手机……”
一模一样!连语气和结巴的地方都分毫不差!
时笙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看来,在这个“现世”的时间线里,她上一次的“回归”确实不曾真实发生过。
那更像是一次灵魂的短暂投射,未曾留下任何物质世界的证据。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经纪人苏姐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护工。
“检查时间到了,走吧,推床去做脑部和腹部的磁共振。”苏姐语速很快,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时笙的状态,语气放缓了些,带着一如既往的干练和关切:“醒了就好,别胡思乱想,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安心养病,外面的一切都有我。”
“苏姐……谢谢你。”时笙望着这位亦师亦友、在她事业和生活上都给予了巨大帮助的经纪人,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在这个世界,苏姐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真正信赖的亲人般的存在。
“嗯,跟我就别这么客气了。”苏姐对她笑了笑,眼神温暖而坚定。
时笙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靠着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才艰难地读完大学。被星探发现时,她还在为了生活费同时打着三份工。
是苏姐力排众议签下了她这个毫无背景的新人,像姐姐一样照顾她,支持她完成学业,在她被公司压榨时为她据理力争,在她迷茫时为她指引方向。
可以说,没有苏姐,就没有今天的时笙。这份感激,是发自肺腑的。
在苏姐和桃子的帮助下,她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推往检查室。又是一系列漫长而枯燥的检查过程。
结束后,她被推回病房。苏姐去医生办公室听初步结果,桃子细心地为她调整好靠背,让她能舒服些。
过了一会儿,苏姐回来了,脸色看起来比较轻松:“好消息是,脑部扫描结果挺好的,没有发现新的出血点或梗阻,之前的淤血也吸收得差不多了。医生说你坚持做康复,四肢的肌肉力量会恢复正常的。”
她顿了顿,语气稍微凝重了些:“但是,腹部检查确实发现了一个问题。影像显示……在你的下腹部,有一个疑似陈旧性的穿透伤痕痕迹。”
时笙的心猛地一跳!
苏姐继续说道:“医生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伤痕在之前你刚入院时的全面检查影像中并没有被发现。
具体成因还需要进一步会诊分析,他已经去请示科室主任了,晚些时候会给我们更详细的答复。”
她看到时笙瞬间有些苍白的脸色,连忙安慰道:“别太担心,医生已经给你开了止痛针,护士一会儿就过来。现在医学很发达,会搞清楚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放宽心,好好休养。”
“嗯,我知道。会好起来的。”时笙低声回应,心中却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陈旧性穿透伤……这几乎印证了她的猜测!兽世受到的伤害,真的被带回了现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护士很快进来,为她挂上止痛的点滴。剧烈的疼痛渐渐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昏昏沉沉的乏力感。
苏姐看着药液滴入血管,又仔细叮嘱了桃子几句,便匆匆离开医院,去处理手下另一个艺人突然爆出的紧急绯闻危机。
时笙躺在病床上,看着这几乎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发展流程,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荒谬感笼罩了自己。
桃子坐在床边,开始熟练地帮她按摩小腿,促进血液循环,嘴里说着一些轻松的话题,试图分散她的注意力。
按摩了一会儿,时笙忽然感觉身下的床单似乎变得有些……湿热?
一种熟悉的但久违了的,让她下意识就想皱眉的感觉悄然出现。
“桃子,”她有些尴尬地小声开口,“我手没力气,你帮我看看……我好像……来那个了……”
“啊?”桃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掀开被子一角查看。
果然,病号服的下摆和床单上,已经沾染上了一片鲜红的血迹。
“还真是!笙笙姐你等着,我这就去楼下便利店买安睡裤和新的内裤!再让护士帮忙换一下床单!”桃子立刻起身。
“好,辛苦你了,桃子。”时笙有些歉然。
因为自己经常日夜颠倒,还会拍水中戏,导致每次月经期都痛经很厉害,也很虚弱,每次都要吃止疼药。
在兽世度过了大半年来没有出现月经期,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份每月一次的烦恼了。
还好,止疼针已经打上了。
“哎呀,笙笙姐,快别跟我这么客气!你平时对我那么好,送我那么多包,带我看演唱会追星,还带我到处旅游,现在正是我表现的时候呀!”桃子笑着摆摆手,快步走出了病房。
很快,桃子就回来了,不仅买了需要的东西,还带来了一位护士。
两人合力,细心又体贴地帮时笙清理干净,换上了干爽的衣物和床单。
一切收拾妥当,疲惫感也如同潮水般涌来。
窗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下,都市的霓虹灯透过窗帘缝隙,在病房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
桃子打了个哈欠,躺在了旁边的陪护床上,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笙笙姐,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快睡吧,好好休息,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嗯嗯,晚安,桃子。”时笙轻声回应。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时笙望着窗外那片陌生的、属于现代都市的夜空,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迷茫。
明天?明天醒来,她会在哪里?
是继续躺在这张病床上,面对这个充满谜团的“现世”?
还是……会再次回到那个有夜祁、有白煜、有广阔森林和兽人部落的世界?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哪一个才是归宿?
或者说……两者都是?
带着这无解的疑问和身体的疲惫,她在止痛针带来的昏沉中,缓缓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未知的睡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