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世界稳定度:97%……96%……95%……】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催命的丧钟,在裴砚颅内疯狂鸣响。每掉一个百分点,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这个由他意志构筑的“书页世界”,正在被裁决者那恐怖的存在本身所侵蚀、同化。就像一艘木筏,却妄图承载一座冰山,沉没只是时间问题。
“呵呵……”
裁决者低沉的笑声在空旷的世界里回荡,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他显然也感知到了这个世界的摇摇欲坠,那双金色的眼眸里,轻蔑之色愈发浓郁。
“原来不止是个龟壳,还是个快要散架的破烂龟壳。”
他不再急于欣赏猎物的绝望,迈开的步伐陡然加快,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轰鸣,脚下的大地随之龟裂,裂痕如蛛网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潮水,一波波拍打在众人心头。
“在我的神威下,就连这片虚假的天地都在哀鸣。你们,又拿什么来挡?”
绝望,如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每个人的心底晕染开来。
裴砚强撑着身体,咳出的鲜血染红了胸襟,他用尽全力抬起头,视线越过重伤的同伴,越过步步紧逼的死神,最终,如同一道冰冷的利箭,死死钉在了战场角落里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
药天辰!
这个卑劣的告密者,这个本该置身事外的渔翁,此刻却成了瓮中的一员。
刹那间,一道疯狂到极致的电光在裴砚濒临枯竭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一个计划,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恶棋局,以药天辰这个最不起眼的棋子为核心,迅速成型!
“药天辰!”
裴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暴喝。
他的声音沙哑、虚弱,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死寂的世界里炸响,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包括正享受着猎杀快感的裁决者,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了顿。
角落里,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的药天辰浑身一激灵,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当场昏死过去。他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茫然地看向声源。
“药谷主!”裴砚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他的灵魂,“你既与此獠有过勾结,想必对他并非一无所知!他的罩门何在?弱点为何?说出来!今日之事,或可让你戴罪立功,求得一线生机!”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沈砚秋、顾道全、顾清晏的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异色,是啊,他们怎么忘了这个情报来源!
而对药天辰来说,裴砚的话更是绝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我……”他被裁决者那冰冷的眼神一扫,吓得牙关都在打颤,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让他那颗唯利是图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起来。
罩门?弱点?他哪知道那种东西!他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走狗!
可……可是……他似乎在与那位“神使”接触时,听过一些关于裁-决者大人的传闻……
“说!不然我现在就让你神魂俱灭!”裴砚的声音再度响起,充满了不耐与杀意。
“我说!我说!”药天辰连滚带爬地尖叫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竹筒倒豆子般吼道:“我……我曾听神使大人无意中提起过!裁决者大人的神力并非毫无破绽!祂的力量运转方式,与……与我们修士的经脉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存在着几个关键的‘节点’!攻击节点,能瞬间迟滞祂的神力运转!”
“还有呢?”裴砚追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大人似乎……极其厌恶污秽之物!任何带有强烈毒性、腐蚀性的东西,都会引起祂本能的排斥!”
药天辰说完,便整个人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耗尽了所有精气神。
他提供的信息真假难辨,甚至可能是他为了活命胡乱编造的。但其中“节点”这个词,却像一颗火种,点燃了裴砚心中的燎原之火!
就在这时,一直被沈砚秋护在怀里的苏九璃,长长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一下。
沈砚秋的紧急救治,加上冥冥中裴砚那一缕气运的滋养,终于将她从深度的昏迷中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眉心那道金色的符印光芒一闪而逝,原本空洞的眸子虽然依旧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已重新汇聚起锐利如剑的焦距。
“裴砚……”她轻声唤道,声音虚弱,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醒了就好。”裴砚的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随即脸色一正,语速极快地开始布局,“没时间解释了,按我说的做!”
“顾老先生!燃烧精血,主防!为我们争取最后的时间!”
“清晏!继续治疗,同时用你的医道之眼,给我盯死他!找出他神力运转中最晦涩、最迟滞的地方,那就是药天辰说的‘节点’!”
“砚秋姑娘,用你的言灵之术,扰他心神,让他烦,让他躁,让他乱!”
“九璃……”裴砚的目光最后落在苏九璃身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蓄力,等我的号令!”
众人心头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依言而动!
“哼,蝼蚁的垂死挣扎。”
裁决者发出一声冷哼,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抬起手,对着众人所在的方向,随意地一挥。
轰——!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神力冲击波,如天河倒灌,瞬间撕裂了空气,朝着众人悍然拍下!
刹那间,整个书页世界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天空之上,更多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噗!”
作为世界之主的裴砚首当其冲,再次喷出一大口逆血,脸色惨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起!”
顾道全须发皆张,苍老的脸庞上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他猛地一拍胸口,一口精血喷出,双手在空中急速掐诀!
嗡——!
一面由精血与灵力构筑的八卦光幕瞬间成型,堪堪挡在了神力冲击波之前。
砰!
巨响震天!光幕剧烈地颤抖着,上面瞬间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但顾道全依旧咬紧牙关,死死支撑,为后方的众人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而又飘渺的声音响起。
“神骄易怒,心浮气躁,力不从心!”
是沈砚秋!她面色肃穆,言出法随。无形的言灵之力跨越空间,如微风拂过水面,悄无声息地缠绕向裁决者。
正欲再度发力的裁决者,眉头猛地一皱。他忽然感到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体内运转如意、浩瀚无边的神力,竟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
虽然这影响微乎其微,却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冒犯!
“雕虫小技!”他怒喝一声,神力激荡,瞬间便将那股无形的影响力驱散。
然而,就是这千分之一刹那的凝滞,却被另一双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
“找到了!”
顾清晏一直在为众人疗伤,但他的大部分心神,都凝聚于双目之上。他以医道中望闻问切的“望”字诀,类比观察着裁决者那浩瀚如渊的神力流转。
在沈砚秋言灵生效的那一刻,他清晰地看到,裁决者左膝上方三寸的位置,神力流转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旋涡”和“断流”!
那里,就是节点!
“大哥!左膝上三寸!”顾清晏急声大喊。
就是现在!
裴砚眼中精光爆射,所有的铺垫,所有的牺牲,都是为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没有自己上,甚至没有看苏九璃,而是猛地扭头,对着不远处那个已经快要吓傻的罪魁祸首,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指令!
“药天辰!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用你最强的药毒!攻击他的左膝上三寸!”
声音如雷,灌入药天辰的耳中。
药天辰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
让他去攻击那个神一样的男人?用他引以为傲的毒?
那不是茅坑里点灯——找死吗?!
可是,裴砚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却让他感到一种比裁决者更直接的死亡威胁!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裴砚会先一步让他魂飞魄散!
一边是可能死,一边是立刻死!
求生的欲望最终战胜了理智!
“啊啊啊啊——!”
药天辰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牙关一咬,直接捏碎!
一团粘稠如墨、腥臭扑鼻的毒液瞬间凝聚成一道利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以他毕生最快的速度,目标明确地射向裁决者那宛如神金铸就的左膝!
这一刻,时间仿佛变慢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裁决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不耐与极致的厌恶。
对于药天辰这种蝼蚁的攻击,他连躲闪的兴趣都没有。他只是缓缓抬起了手,掌心之中,足以将这片世界连同其中一切都抹去的恐怖神力,正在疯狂汇聚。
他要一击,终结这场闹剧。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在命令药天辰动手的瞬间,裴砚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谁也无法理解的、充满了算计与疯狂的弧度。
他的险棋,下的根本不是药天辰这枚“炮灰”。
而是整个棋盘!
随着药天辰的毒液破空而出,裁决者眼中的杀机轰然爆发,那毁天灭地的神力即将脱手而出——
这看似以卵击石的搏命一击,究竟是引颈就戮的愚蠢,还是撬动胜负天平的惊天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