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鹤年衣裳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一双含情眼镶嵌在俊美的皮囊上，目光在少女脸上逡巡。
“你好端端的解扣子做什么？”程宝珠杏眼一瞪，又赶紧别开烧得通红的脸，但也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忘了还是想看他的身子。
“为了让你好盖章啊！”程鹤年将契书平铺在胸膛，程鹤年近年来习武，身上晒成了浅棕色，白色的宣纸与程鹤年的浅棕色皮肤形成对比，别具诱惑。
“那……那……印泥在哪儿呢？”程宝珠结巴道。
“不需要印泥。”
“那怎么盖章？”
程鹤年没有回答，按着少女的头，往下，往下，再往下……
噗通，噗通……两人的心跳声在不大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直到那抹嫣红隔着薄薄的宣纸印在程鹤年的胸膛，程鹤年忍不住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唇印也是印啊！
“姐姐，记得我刚刚同你说的话。”
程宝珠爆红着脸，失神地盯着自己印在纸上的唇脂，根本没有听清程鹤年说了什么。
程鹤年无奈摸摸程宝珠的头，手指擦过她红透了的耳尖，惊起一阵电流，程宝珠忍不住抖了一下，傻子都能看出来，她这个弟弟，不对劲！
没时间去想了，门外，桃红催促的声音传来，“小姐，你在吗？时间快到了，我们该去前厅了！”
程宝珠慌忙收好契书，像小兔子似的从程鹤年怀里跳下来，打开门。
桃红本来想看一下里面的情景，结果什么都没看到就被自家小姐急匆匆拉走了。
程鹤年坐在原地，久久凝望着程宝珠的背影，胸膛起伏，一看便是心神荡漾之状。
好一会儿，少年清朗的笑声在房间内低低响起。
程宝珠，盖了印，我就是你的了！
前厅。
“宝儿啊，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热着了？”张氏见程宝珠急匆匆从后院赶过来，瞧她面色红润，不由奇怪道。
“没事，娘，笄礼快开始了，女儿先去准备了。”程宝珠逃也似的走了。
留下张氏和桃红面面相觑。
一切准备就绪，乐师弹奏的琴声悠扬清雅，标志着笄礼正式开始。
只见盘中分别摆放着发笄、发簪、钗冠，由正宾、赞者轮流为程宝珠进行三次加笄的仪式。
程大富饮了几杯酒，满面红光，笑呵呵看着程宝珠，张氏在一旁又是开心又是伤感的。程大富见状，轻轻捏了捏张氏的手以示安慰。
“女儿大了，夫人莫要伤感，将来，我定会为宝珠寻个好人家。”
张氏听得丈夫的温言软语，心情好上许多。
程鹤年隐在宾客中看着万众瞩目的少女，眸光闪动，手不自觉摸上胸膛，似乎还在回味。
此次笄礼不在云城，京城程家人脉有限，虽然没有大办，但程宝珠县主的身份摆在这里，还是有部分权贵上门庆贺。
几名锦衣华服的太监由管家恭敬请入内，“锦绣宫内侍监曹公公到——”
程大富等人见状，赶紧上前去迎，“见过曹公公。”
曹德海客气地虚扶了一把，“程老爷不必多礼，咱家奉萧贵妃娘娘口谕而来。”
说完，曹德海看向了程宝珠，眼中闪过惊艳，不住点头，“这位就是东阳县主吧！果然是天生丽质，咱家给县主请安。”
“公公有礼。”程宝珠知道这是萧贵妃身边的红人，曹内侍，该有的礼数自是不能少的。
曹德海暗暗点头，是个有分寸的小姑娘，难怪得六殿下看重，可惜了这脸，天家容不得面有瑕疵者。
“贵妃娘娘口谕，欣闻东阳县主及笄，赠南海珍珠一颗，镶金玉如意一对，祝福县主蕙质兰心，荣华延年。”
“臣女多谢贵妃娘娘。”程宝珠知道萧贵妃这是卖给她人情，防止她打六皇子的主意，也不扭捏，客气地收下了贺礼。
曹德海倾身上前，身子微弯，压低声音道，“六殿下也让奴婢代问一声好。”
程宝珠闻言一愣，她和梁慕礼已经多日未见了，这曹公公是贵妃的人，却传了六殿下的话，这究竟是真的还是试探呢？
程宝珠不动声色，谨慎道，“贵妃娘娘和六皇子金尊玉贵，宝珠何德何能劳烦贵人惦念，实在是感激不尽，等得了空，必亲自拜访谢恩。”
曹德海暗暗点头，是个拎的清的，“县主谦虚了，您的话咱家会转告给娘娘和殿下的。”
曹德海见事情办成了，直起腰杆，“行了，话已带到，咱家这就走了。”
“曹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鄙人设下了宴席，请公公进来吃杯酒。”程大富见二人说完话了，赶紧上前招呼。
“程老爷有心了，不过咱家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告辞。”
“公公，我送您。”程大富使眼色，旁边小厮立马给来的几位公公每人塞了一个荷包。
等到曹公公坐上了马车，取出荷包，一共是五十两银子，眼神一热，掂量了几下，“这东阳县主，有些家底啊！”
“参见娘娘，娘娘万安！”曹德海回到锦绣宫，向萧贵妃复命。
“礼物收下了？”萧贵妃坐在梨木雕花椅上，身后一名宫女正给她按摩。
“回娘娘，收下了。今日东阳县主的及笄礼办得很是盛大，奴婢瞧着，东阳县主是个知趣的人。”
“嗯，本宫送了礼，给足了她这丫头面子，但愿她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娘娘，何必忧虑，县主容貌有损，不足为惧。”曹德海宽慰道。
萧贵妃摇摇头，“这丫头知趣识大体才麻烦，若是个攀龙附凤的女子，倒是好打发，随便找个有权势的纨绔嫁了便是。她这什么都不要，我就怕啊，慕礼还惦念着，不肯歇了心思。”
“六殿下长大了，总有一天会明白娘娘的苦心。”
“本宫苦心经营多年，都是为了给慕礼铺路，这大苍国谁不赞本宫一句识大体、懂进退，偏生这个儿子，自个儿有主意得很。本宫知道，他不想争，可是生在皇家，你若不争，别人就会把你踩死！”萧贵妃越说越激动。
曹德海上前扶住萧贵妃，挥退了一干下人，亲自给萧贵妃捶肩，“娘娘，您的苦衷，奴婢都看在眼里。不管外界如何，奴婢始终站在娘娘和六殿下身后。”
萧贵妃尽管不再年轻，但她那张脸仍旧光彩动人，透露出岁月雕琢的美丽。
曹德海目光灼灼，贪恋地看着萧贵妃，似乎要把这个美艳的女子烙印在心里。
“德海，还好有你。”美人垂下眸子，随意扫了曹德海一眼。
曹德海尽管知道这是美人的随口一说，但还是忍不住心旌摇曳，俯下身子，行了个比见到皇帝时还要虔诚的大礼，额头触到华美的羊绒地毯上，“娘娘，奴婢会永远陪着你。”
“永远吗？这个词可不能随便用。”
“那要看对谁。”
“我……也值得永远吗？”萧贵妃陷入了怀疑，不自觉用“我”代替了“本宫”，“当年，我只是萧家用来培养入宫的工具，我时常羡慕其他姐妹，不用学繁琐的礼仪，不用精通四书五经，不用学习驭人之术，她们等到了年纪，就会和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成婚。可我，是只被掐断了翅膀的燕子，被家族推着踏上这条不归路。”
“娘娘！”曹德海眼含热泪。
“我真希望我生得丑一些，做学问差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被选中了。”萧贵妃目光注视着远方，似怀恋似哀怨。
“娘娘，奴婢见您第一眼，就知道您是个美貌多智的女子。您就好像天上的月亮，皎洁明亮，照耀了奴婢。所以，娘娘，不要妄自菲薄，您在发光的时候，其他人也会受到您的恩惠。”
“是这样吗？我有这么好？”萧贵妃喃喃念道。
“娘娘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女子，奴婢便是淌着血儿，也要完成娘娘的心愿。”曹德海跪在地上，从胸腔喷薄而出一股热气，融化了锦绣宫冰冷的美人心。
萧贵妃直视着曹德海，鲜艳的红唇缓缓扬起，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他的月亮，对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