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咋管?这种事儿,几乎天天有!”旁边一食客连声抱怨道。阿墨一看,是个胖子,大月氏商人的打扮。
“天天有!?”阿墨望着窗外已被拖到街道上那食客惊道。
“可不?别看大汉的官兵整天在街上巡逻,只要没伤到汉人,抢的不是他们汉人的商货,这些官兵管都不管!没法子,我们走商的,要么武装自己商队,要么雇保镖武师,没把好刀,都不敢出来做生意!”
胖商人边说,边敲了敲自己的刀鞘。阿墨看去,刀上雕龙刻凤的,嵌满了珠宝,心中嘀咕:“刀鞘都这么阔气,贼不惦记你惦记谁?”
不过,阿墨嘴上却只是问:“整天这么刀枪棍棒的,不更容易出人命么!”
“那可不?”胖商人显然找到了知音,继续抱怨道:“出了人命也没人管!抓回去,查一天两天,只要死的人里没有汉人,他们就全放了,一概告示‘异国外族仇怨,私相殴斗致死,民俗不同,非汉律所辖,爱莫能助,亦不便干涉。望各国各族自爱互爱,和气生财……’”
那胖商人巴拉巴拉背了一堆,显然是看多了类似的告示。阿墨早已无心听讲,对车合烈道:“如此混乱,久而久之,还有谁来这里做生意?”
“商人逐利,谁不想和大汉做生意?只要有钱赚,怎么都能忍。”车合烈答道。
“霍孜城也是丝路上的商贸重镇,不挺好的么?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都不过分。”
“霍孜城?那可是车师前部的地盘!”车合烈道:“你也不看看车师前部谁在管事儿。”
“嗯,还得是我慕阿姨……”阿墨由衷赞道。
“那是自然!”车合烈说,脸上竟露出些许自豪的神采。
师徒又吃了一会儿,结账而去。
“找个好客栈,睡一宿,明日便到玉门关!”车合烈道。
…………
却说务涂谷城,登基礼毕,茶尔泰找到阿柴,请他吃饭,有答谢之意。
“茶侍郎不必客气!”阿柴婉拒道:“不瞒你说,汗王初登大位,诸多老臣不服。这文官,乞掌政摆明今后出工不出力,上下政务,需得靠你处理。”
阿柴接着耳语道:“汗王必然越发倚仗于你。这掌政的位子,迟早是你的……只望茶侍郎富贵之日,勿要相忘啊!”
茶尔泰一脸认真道:“柴将军言重!尔泰上只愿有点滴之功惠及家国,下只望保全自己身家平安。其余不敢妄想。”
阿柴未接他话头,自顾说着:“这武将,巴洛迦血卫又拒绝出任掌军。此事还不知汗王要如何收拾呢。”
话音刚落,一名宫中侍者跑来找到茶尔泰,宣道:“掌政侍郎茶尔泰,汗王宣你入宫觐见!”
茶尔泰不知所措,阿柴道:“走,同去!”
两人一同入见沙罗多,却不知沙罗多就是为巴洛迦之事宣茶尔泰而来。
“侍郎!本汗不当你外人,有些话,就直白跟你说了。”沙罗多板着脸道:“那车合烈在任太久,在军中养了一群走狗,不服本汗者甚众!巴老将军乃是军中柱石,他若留下任了掌军,军中无忧矣。如若不然,本汗彻夜难安。”
“微臣,微臣愿为汗王分忧。”茶尔泰结结巴巴道。
“很好,你去,劝劝巴老儿。他在朝堂久了,资历又老,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臭!别人去怕是无用。你是副生面孔,没准有奇效。”
“是,微臣尽力而为!”茶尔泰跪拜退下了。阿柴想了想,请求道:“师父,徒儿久居骁骑大营,常见巴老将军,也说得上几句话,徒儿请同去劝慰巴老将军留下,接任掌军一职!”
“很好!还是你孝顺!去吧。”沙罗多应允,自己嘟哝道:“一个掌政,一个掌军,俩老不死的没一个省心!”
阿柴与茶尔泰找到巴洛迦,苦劝多时,出来时太阳开始偏西。
茶尔泰又请阿柴吃饭。阿柴拒绝道:“难得成功,你快去禀报汗王。我的部曲一直把守掌军府,巴老将军既然同意接任掌军,不日便要搬入府中,我得去看看,免得出什么疏漏!”
两人作别,阿柴催着马儿,一路小跑,来到掌军府大门。
哈坎远远看见,便过来迎接。阿柴问:“今日可有何异样?”
“府中安好,不曾有异,柴将军放心!”哈坎答道。
阿柴作势说:“车合烈仍在逃,里面的人对这弑君案子尤为重要!你给我盯牢,没准有同党通风报信,报告行踪;也没准有同党意图杀人灭口,销毁人证。总之,嫌疑人等,一律拿下审问!”
“是!”
“当然了,只要没有证据证明车槿夕公主参与弑君,只要汗王不废她准后之位,将来她依旧是皇后。”阿柴换了个语气说道:“对府内的人还是要温柔点,日后好相见。”
“小人明白!”哈坎道。
“嗯,去,把他们的小丫鬟叫出来。我有些问话,突击审她一审!”
哈坎带了两名血骑入府,不久,小丫低眉碎步,跟着哈坎出了府门。
“你且回避。我单独审她!”阿柴道。哈坎领着血骑走了。
阿柴确认四下无人,一把搂过小丫道:“丫头,你受苦了!府中可还安好?”
“到底怎么回事?也不让出去,我们都吓死了!”小丫嗔怪道,话中尽是恐惧:“听说老汗王死了…还和车叔叔、墨哥都有关系…这是真的吗?”
“这个……最近风言风语很多,你只信我说的,好不好?”阿柴劝道。
见小丫点头,阿柴继续说:“老汗王的确不在了,但跟车叔叔、墨哥有关那都是传言。然而人言可畏,他俩暂时逃走了。你去跟小夕说,再忍忍,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好不好?”
小丫不置可否,转而抱怨道:“你也是,现在见我,不用等我出来拿菜了,倒来的少了!”说罢低低哭泣起来。
阿柴心疼地搂着小丫,安慰道:“汗王刚刚登基,事情太多了!这不也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吗?再说,掌军府的戍卫由我直接负责,丫头你放心,就算豁了性命,我也要保你们安全!”
小丫这才止住了哭泣,将头埋进阿柴胸膛,虽仍梨花带雨,却已嘴角含笑。
“不过……”阿柴支吾道:“你们可能得搬家了。因为巴洛迦老将任了新掌军,也许不久就要搬进来了。你们早作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