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直隶总督驻地,京畿门户,其繁华与重要,远非河间府可比。
而这里的府仓,规模更是河间府巨盈仓的五倍有余!
单单一个常平仓,便号称储粮二百万石!
朱镇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猎人盯上肥美猎物的光芒。
故技重施。
保定府的守卫,比河间府更为森严,城墙高耸,箭楼林立。
街上巡逻的兵丁甲胄鲜明,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长枪,杀气腾腾,每一个时辰便换防一次,口令复杂。
但在朱镇眼中,依旧形同虚设,如同纸糊的灯笼。
他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保定府的常平仓。
这里廒房林立,鳞次栉比,规模宏大,空气中弥漫的谷物香气比河间府浓郁了数倍,几乎凝成了实质。
“啧啧,这才是大户人家啊。”朱镇撇了撇嘴,信步走进其中一座最大的廒房,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储物法戒】幽光闪烁。
“收!收!收!”
依旧是那般摧枯拉朽,依旧是那般干净利落。
一座座堆积如山的粮囤,在他面前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消失。
稻米、麦子、小米、高粱、豆类……各种粮食,只要是能吃的,朱镇照单全收。
二百万石粮食,听起来骇人,但在【储物法戒】那长宽高各一千米的恐怖容量面前,依旧不够看。
不到半个时辰,偌大的常平仓,数百间廒房,已然被朱镇扫荡一空。
搬空了粮仓,朱镇拍了拍手,看着空荡荡的廒房,脸上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
“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
他再次祭出【红莲法戒】,指尖红芒闪烁,妖异而瑰丽。
十朵巴掌大小的红莲业火,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如同有了生命的精灵,轻盈地射向保定府常平仓的各个角落,那些精心挑选的引火点。
“轰——!”
比河间府巨盈仓更为猛烈的火光,骤然在保定府的夜空中爆开!
火龙咆哮,烟柱擎天!
赤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干燥的木质廒房,火舌舔舐着夜空,仿佛要将整个天幕都烧出一个窟窿。
整个保定府,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
无数人从梦中惊坐起,衣衫不整地冲出房门,骇然地望向那片如同末日降临般的火海。
“天呐!那……那是常平仓的方向!”
“走水了!常平仓走水了!”
“快!快救火啊!”
凄厉的喊叫声、铜锣声、水桶碰撞声响成一片,整个保定府乱成了一锅粥。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保定府蔓延。
……
清晨,天色微亮。
一辆略显陈旧的马车,在晨曦中吱呀呀地行驶在前往保定的官道上。
车内,九难(朱微娖)闭目盘膝,气息悠长绵密。
阿珂和阿琪两个小丫头,则是掀开车帘,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的景象。
原来昨日,根据朱镇的计划,她们早就出城,只待城西南期货,就乘坐马车前往保定。
远处一匹快马卷着烟尘疾驰而来,马蹄声急促如雨点。
马上骑士一身公服,背插杏黄令旗,神色焦急万分,满头大汗,口中嘶声大喊:“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前方官民速速避让!耽误军情,格杀勿论!”
马蹄声渐近,那骑士从马车旁呼啸而过,卷起的尘土劈头盖脸地扑了阿珂和阿琪一脸。
“呸呸呸!”阿珂连连吐着口中的尘土,小脸被呛得通红,气鼓鼓地跺脚,“什么嘛!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撞到人了怎么办!”
……
直隶总督府。
府门外石狮威严,府内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只是此刻,这总督府内,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书房内,直隶总督白秉贞,一个年过半百,身形微胖,穿着二品麒麟补服的官员,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原本是汉人,因“军功”被抬入汉军镶黄旗,这才一步步爬到了直隶总督这个位极人臣的显赫位置。
此刻,他那张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脸,却布满了汗珠,眼神中充满了血丝,显得狼狈不堪。
“怎么样了?!火势控制住了没有?!”白秉贞对着跪在地上的一名参将怒吼,声音嘶哑。
那参将浑身湿透,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带着哭腔道:“回……回禀督宪大人……常平仓的火……火势太猛,根本……根本扑不灭啊!”
“那火……那火邪门得很,遇水则更旺,兄弟们……兄弟们死伤惨重……”
“废物!一群废物!”白秉贞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啪!”
茶杯碎裂,茶水四溅。
“常平仓若是毁了,本督……本督也活不成了!你们……你们都得给本督陪葬!”
就在这时,一名书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大……大人!”
“不好了!”
“河……河间府八百里加急文书!”
“什么?!”白秉贞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书吏颤抖着双手,将一封盖着火漆印的文书呈上。
白秉贞一把抢过,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拆开火漆,展开文书,目光飞快地扫过。
“河间府巨盈仓……昨夜子时……突发大火……数十万石官粮……尽数……焚毁……”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白秉贞的心上。
“噗通!”
白秉贞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太师椅上。
手中的文书,飘飘然落在地上。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书吏和参将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
白秉贞双目失神,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常平仓的火还在熊熊燃烧,河间府巨盈仓却是已经彻底焚毁!
两处京畿重地的粮仓,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这是何等滔天的大案!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先前扬州盐库、杭州府库、京城银库接连失窃,已经闹得朝野震动,皇上震怒,不知多少官员因此掉了脑袋,抄家灭族。
那些案子,丢的只是银子。
银子没了,皇上还能想办法搜刮,还能让索额图那样的酷吏去江南敲骨吸髓。
可这粮食……粮食没了,那是要出天大乱子的!
民以食为天,军无粮则散!
京畿地区数十万张嘴等着吃饭,各地驻军的粮饷从何而来?
不用多久,三五日之内,粮价必然飞涨,民心必然浮动,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他白秉贞,身为直隶总督,辖区内接连发生如此惊天大案,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皇上绝不会饶了他!
想到那雷霆震怒的龙颜,想到那些被株连的同僚的凄惨下场,白秉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
他这个汉军旗的奴才,平日里在汉人面前作威作福,在满人主子面前卑躬屈膝,才换来今日的地位。
可如今,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天要亡我白秉贞啊……”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哀鸣,两眼一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书房内,顿时乱作一团。
而那罪魁祸首朱镇,此刻已经到了庄家,悠哉悠哉地吃着庄三少奶奶准备的早点,在这里等候朱微娖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