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袋里的绿光又闪了一下。
陈浩盯着那块石头碎片,手指悬在半空,没敢碰。他屏住呼吸,等了两秒,光又灭了。
“刚才那一下……是不是你弄的?”他抬头看娜娜。
“我没有接触该物体。”她说,“也没有发出任何信号。”
“那就是它自己亮的?”
“可能性存在。”
“这玩意儿不会成精了吧。”
娜娜没回答,只是把工作台上的三束银白色纤维重新排列整齐。她的机械臂轻轻压了下其中一根,材料微微弯曲后迅速回弹。
“现在最要紧的是完成线路修复。”她说,“电流测试即将开始。”
陈浩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工具袋往角落一扔。“先不管它。万一真炸了,至少灯是亮的,咱能看得见尸体。”
他走到台前,拿起一卷处理好的纤维。表面看着光滑,一上手才发现细小的毛刺扎得指尖发麻。他换了个握法,用指节侧面夹住,避免直接接触。
“你说这藤皮能扛住电流?”他问。
“根据知识库记录,类似植物纤维在低电压环境下具备绝缘能力。”她说,“但需多层包裹,确保无裸露节点。”
“也就是说,一层不够?”
“至少五层。”
“得,又要磨死人。”
娜娜已经将一段裸露铜线接入安全电源,电压调到最低档。她示意陈浩递过纤维,然后用机械臂固定起始端,开始一圈圈缠绕接头部位。动作稳定,每一圈都紧贴前一圈,不留缝隙。
陈浩蹲在旁边,手里捏着另一段纤维备用。他看着那根铜线,心里直打鼓。“就这么点电压,矿石能亮吗?”
“足够触发初始发光反应。”她说,“但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照明。”
“那你测这个干啥?又不是真要用这点电。”
“验证漏电情况。”她说,“如果低电压下已有电流外泄,高负载时必然短路。”
“哦。”他点点头,“那你慢慢试,我给你数圈数。”
第一层包完,娜娜接入检测模块。仪表盘上数值跳动几下,归于平稳。
“无异常导通。”她说。
“好事儿。”
第二层、第三层继续叠加。每绕完一层,都要停顿测试。到第四层时,陈浩发现纤维边缘有些翘起,像是受潮后粘性下降。
“这头有点松。”他说。
娜娜调整加热装置,温度缓缓上升。纤维遇热软化,边缘重新贴合金属表面。她用压辊轻压接口处,确保完全密封。
“第五层完成。”她说,“准备通电。”
陈浩往后退了半步,胳膊搭在桌边。“你来你来,我可不想当第一个被电熟的人。”
娜娜按下启动键。
电流加载,仪表显示稳定。没有火花,没有焦味,接头部位也没有升温迹象。
“正常导通。”她说,“无漏电反馈。”
“活了?”
“电路通畅。”
陈浩凑近看,忍不住伸手摸了下接头。“不烫,也没麻手……还真行?”
“初步验证通过。”
“也就是说,这破藤皮真能当电线皮使?”
“在当前负载条件下,可以。”
他咧嘴笑了。“咱俩这算不算废物利用大师?拿草编电缆,搁以前谁信?”
“实用性优先于材料来源。”
“你还真是讲理。”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那接下来,是不是该动真格的了?”
“主线路更换程序已准备就绪。”
他们把配电盒拆开,露出里面那团发黑的旧电线。陈浩捏着鼻子:“这味儿比食堂剩菜还冲。”
“长期氧化导致有机物分解。”
“你就不能说‘臭’字吗?”
“可以。”
“这还差不多。”
两人分工明确。娜娜控制加热温度,让纤维处于可塑状态;陈浩负责缠绕和加压。遇到弯折处不好贴合,他就撕了块旧布条,像绑伤口一样把接口勒紧,等纤维冷却定型后再拆。
“这招管用。”娜娜看了眼固定效果,“临时约束有助于形态保持。”
“我奶奶补锅就这么干。”他说,“铁锅裂了,拿布条捆住,焊完再拆。”
“传统经验具有实践价值。”
“你这是夸我?”
“陈述事实。”
陈浩摇摇头,继续干活。手掌被纤维划出几道红痕,火辣辣地疼。他没停下,一边缠一边吹气缓解。
三根主线全部更换完毕,娜娜接入监测系统,逐段检查电阻与通断状态。最后一项测试完成后,她抬起头。
“所有线路绝缘达标。”
“真的假的?”
“数据为证。”
“那就亮一个看看。”
她连接天花板上的壁灯座,按下总闸。
灯光缓缓亮起。
柔和的蓝白色光芒洒下来,照在工作台上,照亮了角落的工具箱和墙上的裂纹。没有闪烁,没有爆响,灯一直稳稳地亮着。
陈浩仰头看了足足十秒,才吐出一口气。“活了……真活了。”
“灯具运行正常。”
“咱俩没白挨痒,没白磨手,没白扛那一捆刺毛藤吧?”
“所有付出均有回报。”
他一屁股坐在台边,揉着红肿的手指。药膏还在口袋里,没顾上涂。灯光映在他脸上,暖洋洋的。
目光却不自觉飘向那个角落——工具袋静静躺着,绿光碎片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震动从未发生。
“你说它为啥闪?”他问。
“目前无法解释。”
“你不觉得邪门?”
“未知现象需要更多数据支持。”
“你就不能说句‘我也觉得不对劲’?”
“我的判断基于分析。”
“算了。”他摆摆手,“反正现在灯能亮就行。别的事,明天再说。”
娜娜走过去,打开记录仪。“绝缘修复已完成,下一步进入灯具安装阶段。”
“装灯之前,能不能先把设计图拿出来?”他说,“我可不想做个四不像挂墙上。”
“已有初步方案。”
“拿来我看看。”
她从资料库调出图像,投影在墙上。一个圆盘形的壁灯轮廓出现,边缘刻着波浪纹。
“这啥啊?”陈浩皱眉,“像口炒菜锅?”
“结构稳定,便于散热。”
“太丑了。”
“美观非首要功能。”
“可咱们天天看着呢!不能既好用又顺眼吗?”
“你可以提出修改意见。”
“当然要改。”他站起来,走到投影前,“壁灯得有造型,得有风格。你看这线条,平平整整的,一点意思没有。”
“你需要什么风格?”
“我说不上来,但肯定不是锅盖。”
娜娜沉默两秒。“提供参考案例。”
陈浩翻了半天,从手机里找出一张老式吊灯图片。“这种,带点弧度,有点装饰性的。”
“此灯具为铸铁材质,重量是当前矿石组件的三点二倍,不适合现有墙体承重标准。”
“那就简化一下。”他说,“保留那种感觉就行。咱们又不是做博物馆展品,图个好看又实用。”
“可以尝试曲线结构。”
“对嘛。”他点头,“这才叫合作。”
娜娜开始调整模型参数。新的轮廓逐渐成形,边缘出现轻微弧度,中心凹陷处预留光源位置。
“这样行吗?”她问。
“还行。”陈浩盯着看了会儿,“再把边做得薄一点,别那么厚墩墩的。”
她继续修改。投影上的灯慢慢变轻巧,线条流畅起来。
“差不多了。”他说,“就这个样。”
“确认采用此设计方案?”
“等等。”他又想起什么,“台灯呢?总不能也搞个锅盖吧?”
“台灯设计尚未启动。”
“那待会一起弄。”
“优先级建议先完成壁灯安装。”
“我知道,但我得提前把关。”
娜娜暂停操作,光学镜转向他。“你担心最终成品不符合预期?”
“不是担心。”他说,“是吸取教训。上次椅垫差点扎屁股,这回可不能再出岔子。”
“理解。”
她保存当前方案,准备转入制作流程。陈浩坐回台边,拿起药膏刚要挤,忽然听见一声轻响。
工具袋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