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蕊拖着行李箱出机场到达口时，一眼就看见时光和俞亮——俩人身后靠着根柱子，脑袋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争什么，声音压得低，却能看见时光手舞足蹈，俞亮皱着眉扯他胳膊。
“我说你那步跳就是有问题！”时光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不服气，“褚嬴……不是，我琢磨着就该先补断！”
“你那补断才叫俗手，”俞亮嗤了声，“让对方占了外势，中盘怎么拼？”
“哎你俩，”苏小蕊走过去，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放，“升段赛刚打完就吵，不累啊？”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她眼睛都亮了。时光立刻凑过来：“苏小蕊！你富士通杯赢了吧？我就说你行！对了，你评评理，他升段赛最后一局那步跳，是不是该先补断？”
俞亮也跟着点头：“你让她说说，谁的棋更臭。”
苏小蕊往旁边躲了躲，揉了揉肚子：“评什么理，我饿了。”她瞥了眼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毕竟围棋这东西小众，她就算作为女子拿了三星杯冠军、春兰赛决赛参赛者、闯过富士通杯晋级16强，上过几次报纸和电视，走在机场里，也不过是个拖着行李箱的普通少女，没人围上来要签名，倒省了麻烦。
“饿了好办！”时光一拍手，“咱去吃新开的那家新疆米粉，我知道离这儿不远！”
俞亮也没再揪着棋的事：“先说好，你别又抢我碗里的馕。”
往餐馆走的路上，俞亮才想起问：“富士通杯下得顺？对手是谁？”
“日本的七段，”苏小蕊说得轻描淡写，“还行，下午四点就结束了。”
时光咋舌：“你这也太快了！说起来你是真神，97年进道场，14个月就定段，去年刚成初段，转头就拿三星杯冠军，到今年春兰杯杀进决赛，连九段都输给你……”他掰着手指头数，“外界都叫你‘奇迹之女’了，你知道不？”
苏小蕊没接话，只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她知道这些“奇迹”里藏着什么，可任务没完成，她也懒得解释。
餐馆里飘着孜然和辣油的香，三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三份爆辣米粉，又加了两个馕。米粉端上来时，时光先抢了块馕泡进汤里，烫得龇牙咧嘴还不肯松口。
“对了，”苏小蕊咬着馕，忽然开口，“你们下次打比赛，赛千万不要吃馕。”
时光含着米粉抬头：“啊？为啥？”
“我这次去日本，赛前在机场买了个馕揣着，”她含糊道，“吃完下棋，脑子转得慢。”其实是“绝艺”推演完，她刚好在啃馕，然后和绝艺下棋输的比平常惨太多太多，顺手记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细节，此刻看着他俩一脸认真，倒觉得逗逗也好玩。
俞亮皱着眉琢磨：“还有这说法？”
“试试呗，”苏小蕊挑眉，“反正就是不吃馕而已。”
时光立刻点头：“行！下次定段赛我绝对不碰馕！”
俞亮瞪他：“你饿死算了。”嘴上这么说，却悄悄把自己旁边的馕往远处挪了挪，像是在记这回事。
苏小蕊看着他俩这模样，忍不住笑了。辣油溅在鼻尖上，她抬手抹了抹——窗外的阳光晒得人暖烘烘，米粉的辣香混着馕的麦香，比赛场里的寂静要热闹得多。她想起任务面板上跳动的进度条，又看了眼对面给对方塞馕的少年，忽然觉得，就算是为了任务，能有这么俩“小屁孩儿”陪着吵吵闹闹，倒也不算太糟。
“快吃，”她推了推时光的碗，“吃完回去练棋，定段赛可别给我丢人。”
“知道啦！”时光塞了口米粉，含混不清地应着，眼里却亮得很——有苏小蕊这话，再加上“赛前不要吃馕”的秘诀，定段赛肯定没问题。
从新疆米粉店出来，苏小蕊刚把行李箱拖到路边，手机就震了——是聂老发来的LG杯预赛行程，附了句“汉城那边场馆确认了，明天一早的机票，来得及吗？”
时光和俞亮还在旁边争“赛前吃馕到底管不管用”，听见这话都愣了。“你刚从日本回来，又要去韩国？”时光拽住她的行李箱拉杆，“LG杯？不是说春兰杯决赛下礼拜就开始了吗？”
“LG杯预赛跟春兰杯决赛时间卡得正好，”苏小蕊划着手机看赛程，指尖在“6月15号-17号 32强赛”上顿了顿，“预赛打完，直接从汉城飞南京，赶得上29号的决赛。”
俞亮皱了眉：“连轴转？你不累啊？”
“累什么。”苏小蕊把手机揣回兜里，抬手拦出租车，“我图的就是世界冠军。”
任务面板上“国际赛事参与度”还差好几个，多歇一天都觉得亏。出租车停在跟前，她把行李箱塞进去，探出头冲他俩摆手，“你们俩好好练棋，别等我回来，定段赛还没我成绩好。”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后座闭了眼。脑子里“绝艺”的推演声还在响，一会儿是LG杯可能遇上的对手棋谱，一会儿是曹薰铉近年的决赛对局，密密麻麻叠在一块儿。其实是累的，从日本飞回来连轴转，眼睛都发涩，可指尖敲了敲手机壳——图快就得卷，哪有功夫歇。
第二天飞汉城，落地直奔LG杯预赛赛场。赛场在汉城棋院分馆，不大，却挤了不少棋手，大多是东亚各国的预选赛出线者。苏小蕊抱着棋袋往里走，听见有人用韩语嘀咕“是那个中国初段”“三星杯冠军那个”，她没抬头，径直走到自己的对局桌前。
预赛是单败淘汰，她连着两天车轮战似的下。第一天对韩国的二段棋手，对方开局就想在右下做活，她仗着“绝艺”算准了对方的断点，中盘直接断杀，下午三点就收了棋；第二天碰上年近五十的日本九段，老棋手棋风稳得像山，她就陪着磨官子，最后以半目险胜——裁判数子的时候，她盯着棋盘眨了眨眼，才发现手心竟出了点汗。
直到6月17号下午，32强比赛结束，16强的名单她的名字赫然在列。走出赛场时，汉城的雨刚停，空气里飘着潮湿的青草味。她给聂老发了条“过了”，转身就去机场赶飞南京的航班。
候机厅里，她靠着落地窗啃面包，忽然想起时光和俞亮。不知道那俩小子升段赛完，有没有真的天天泡在棋院练棋？天赋是真好，时光那股冲劲，俞亮那股稳劲，丢了可惜。她咬了口面包，心里哼了声——等她把这些世界大赛杀穿了，任务结了，把“绝艺”的权限开到最大，到时候找他俩下棋，让两子，就用那些世界冠军都扛不住的招法，看他俩瞪大眼睛的模样……
正琢磨着，手机弹出春兰杯决赛的最终确认消息。她按灭屏幕，把面包袋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肩上的棋袋沉甸甸的，装着LG杯的参赛证，也装着春兰杯决赛的棋谱。
“一袋米要扛几楼啊……”她低声嘟囔了句，是之前看日剧里学的浑话，此刻倒像给自己打气——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吧！
飞机起飞时，她看着舷窗外汉城的轮廓缩小成黑点，忽然笑了。累是真累，可看着任务面板上越来越满的进度条，想着等任务完成，把完全体的绝艺亮出来时，时光和俞亮那副“你怎么这么离谱”的表情，又觉得这连轴转的日子，其实也挺有意思。
南京的梧桐叶该更绿了，曹薰铉在决赛桌前等着，而她，没打算给任何人留余地。